第二十二卷：變小記（三十六）
宗少賢在觀察顏米和鄂靜白的時候，正在喝水的祝孟天也用眼角的餘光打量著他。
也不知道是因為奔波還是心頭有事沒睡好，宗少賢的精神狀態看起來不怎麼好，眼底下還有點青黑，因為宗少賢是少白頭，所以這點青黑在一頭略長的白髮下被襯得更突出了，一眼瞧去便顯憔悴。
祝孟天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但是在宗少賢看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把目光收了回來，目不斜視地往外走，汗水滴在地上，還帶著淡淡的血絲。
宗少賢還拿著傷葯呢，見狀，他就默不作聲地跟了上去。
顏米和鄂靜白默默地看著他們一前一後出去了。
顏米側頭看旁邊的殭屍先生，評價了兩個字：「有趣。」
鄂靜白哭笑不得，「別拿他們當動畫片的人來看戲。」
顏米眨了眨眼睛，「但是他們看起來很像……」
鄂靜白想了想，道：「生活有時候也很戲劇化。」
顏米似懂非懂。
不過鄂靜白已經坐下來處理傷口了，顏米的注意力立刻被轉移開來，蹲到他身邊幫忙，把祝孟天和宗少賢兩個人的事情拋到腦後了。
……
訓練室隔壁的沐浴更衣間。
祝孟天走了進去，脫了上衣就往淋浴間走去。
宗少賢緊走幾步跟上，皺眉道：「先處理傷口。」
祝孟天側眼睨他，「我要洗澡，麻煩你拉一下帘子，謝謝。」
宗少賢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孟天，作為外勤人員，你應該更注意自己的身體狀態……」
正在調節水溫鍵的祝孟天猛地回頭，那一瞬間，他的臉色甚至是冰冷的，「等你成為我的上司再來教訓我吧，宗執行官，在總部，現在我才是你上司。」
宗少賢愣住了。
祝孟天抬手將帘子拉上，隔絕了兩個人的視線。
水聲響起，遮蓋了一切不明顯的動靜。
帘子內，祝孟天閉上了眼，用力抹了一把臉，試圖抹去臉上的懊惱。
他不是故意說重話的……
帘子外，宗少賢有點茫然地盯著面前厚重的帘子，然後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傷葯。
祝孟天很少這麼對他說話，他的確有些無所適從……
宗少賢輕輕嘆了一口氣，在休息間找了個凳子坐了下來，等著和祝孟天好好談一談。
他們倆這頭鬧著彆扭，而在部長辦公室里，封容和佩休已經商議好了怎麼處理佘巡舉報事件的後續了。
「直接按著這個安排吧，」封容想了想，對佩休如是道，「按流程，神君需要迴避，他有分寸的。」
既然如此，那還不如直接按著他們商量好的最合適的方案來做，免得讓白叢丘裡外不是人。
神君大人已經夠倒霉了，這個惡人啊，就讓他們做吧……
林映空並不隨意插嘴兩位大佬的商談，只在一旁做一些必要的記錄。
佩休暫時擱下佘巡的問題，談起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去過Y9分區及其附近的外勤人員是不太對勁，從醫療組那邊給出的初步數據來看，他們身體里都沉澱了不同含量的致幻毒素，和富葵身體里的藥物很相似。」
封容和林映空同時一皺眉。
這件事波及的範圍比他們想象中廣……
封容讓佩休把名單拿給他看，他沉思了片刻，搖了頭，又把名單給了林映空。
林映空已經提前查過這份名單了，見封容搖頭，便道：「我這邊也沒有查出他們這段時間做過什麼不合理的事情。」
也就是說這些接近過Y9分區的外勤人員是出了點問題，可是這點問題目前並沒有造成什麼不可控的後果。
唯一鬧大的只有昨天剛抵達靈安全局總部的富葵，但是富葵擄走封容這件事也只是虛驚一場，她自己本身還有自控能力，如果不是封容被白叢丘坑了，富葵也不會對封容造成什麼威脅。
這麼來看，就未免有些古怪了……
封容看向林映空，「Y9分區那邊怎麼說？」
「他們很重視這件事，進行了內部封鎖排查，」林映空算了一下時間，「再過一個鐘頭，應該就會有初步排查結果送過來了。」
封容點頭，面上仍然帶了幾分困惑，呢喃道：「那他們到底做了什麼呢……」
佩休忽然道：「會不會是還沒來得及做什麼？」
封容和林映空都往佩休的方向看了過去。
「富葵只是一個突髮狀況，」佩休道，「根據你們提供的線索，她已經有意識地配合總部進行調查工作，可是在不明因素的影響下突然陷入被幻覺操縱的境地，從目前的排查結果來看，並沒有什麼特殊的人和物引發了她的幻覺，那這件事可能是個突發事件……」
林映空聽懂了佩休的話，「您的意思是……如果沒有富葵引發的一系列事情，那這些外勤人員的隱患就不會被暴露？」
而是直到這群戰鬥力強悍的戰士們像是富葵一樣中毒太深，再被不知名的因素影響，突然暴起傷人……
那麼對於靈安全局總部來說，絕對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哪怕總部有人力壓制他們，可是他們的戰鬥力也足以在被制服之前奪走足夠多的生命，讓靈安全局對這筆損失感到痛心疾首。
封容的臉色已經徹底冷了下來。
這樣的手段……
除了戮血盟，還有誰能做到呢？
林映空也想到了同一個念頭，表情也不怎麼好看。
他們當然不會只把矛頭集中到羅成一個人身上，他就算再傻，也不會以一己之力跑來抵抗整個靈安全局，之前羅成搞再多的事情，也只是針對靈異學界生靈，很少有對靈安全局正面宣戰的舉動，那麼這次……
封容冷冷地道；「不滅。」
林映空揉了揉眉頭，「他現在算是怎麼樣？戮血盟再次對靈異學界宣戰？」
佩休作為靈安全局五大部門之一的部長，自然也是及時跟進了戮血盟這邊的調查進度，避免再次出現當年反聯盟之戰的姦細隱患。
應該說從總辦外勤組確定戮血盟死灰復燃那一刻開始，靈督察部已經進入了長期備戰狀態，不僅加強了對靈安全局總部的監督，更是往每一個分部里加派了巡查督察組，定時抽查分部的情況，可以說是在不動聲色間嚴防死守。
可惜這種事情不從源頭上解決，光是靠防備是不能完全把事情掐死在萌芽之中的，這一次的事件算得上是靈督察部備戰以來遇到的最嚴峻的情況了。
這些外勤人員不知道中毒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們也沒有在恍惚的狀態下做過什麼事情，佩休已經分派人手去把他們的關係網徹底捋一遍，最好精確到每一分鐘的行蹤和接觸過的人和物，就怕他們釀出了什麼不可挽回的過錯。
佩休光是想象各種可能出現的情況，就足夠讓他頭疼了。
封容見狀，便認真地對佩休道：「雖然他們都是總部的外勤人員，但是你也知道我們的內部規定，就算是高層，每個人負責的部分也有不同，保證哪怕是有朝一日出了事也不至於全軍覆沒……換句話說，今天就算是我本人出了問題，我也能保證我的過失不會徹底擊垮靈安全局，更何況他們只是普通的外勤人員。」
佩休看著封容，欲言又止。
封容道：「別把自己綳得太緊，我能理解靈督察部的工作性質特殊，正因為特殊，所以你自己才需要更冷靜，佩休，太過緊張只會讓你下決定的時候不夠謹慎。」
佩休神色一凜，「你說得對，是我著相了。」
不得不說，無論大家怎麼吐槽白叢丘這個局長的不靠譜，但他就是靈安全局的定海神針，偏偏今天不僅是最為核心的靈執法部出了問題，就連白叢丘也出了事，佩休素日里再冷靜都好，這會兒難免就有些著急上火了。
佩休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態，平復心情之後才道：「戮血盟一直在暗中動作，之前也是私下接觸那些世家族群，為什麼會那麼突然想到針對我們？」
戮血盟作為他們目前已知的最大敵人，封容他們幾個部長經常一起開會討論那邊的動靜，上一次聚首的時候，他們才分析到戮血盟目前累積的勢力不夠，短期之內不敢掀起全面戰爭……
所以，富葵他們只是來「打前哨」的嗎？
佩休說了說自己的想法。
封容聽罷，頷首道：「可能就是一步來試探的棋子，能夠摸到虛實的話最好，不然也能從我們清除『棋子』的速度來判斷我們這邊的實力情況。」
林映空迅速記錄下他們的判斷，然後道：「所以能判斷是針對我們局的行為，而不是單獨針對我們局裡的某個人？」
封容知道他還是在顧慮富葵見過羅成和顏皓的事情，擔心這一步棋子是來干擾封容的。
佩休也聽出來了，下意識地看向封容。
封容直接道：「也不是沒有可能，但是外勤人員接觸我的機會太少了，富葵可能是個意外，其他外勤人員就未必了。」
「一公一私嗎？」佩休不悅地道，「戮血盟真的是盯著你就沒完沒了了。」
當年反聯盟之戰里，封容就因為封印了當時的戮血盟BOSS檮杌，而在戰後遭到殘餘戮血盟成員的劇烈報復，到了如今，戮血盟又開啟了針對封容的行動，真是讓人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