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卷：變小記（一）
時間：一月份的第四個的周一。
天氣：大雪，-23～-16℃。
地點：K市靈異學界特殊安全總局總部大廈。
今年的冬天格外寒冷，但是眼看著還有半個多月就過年了，很多事情都需要做個收尾，人情往來方面也頻繁了起來。
這天，封容帶著靈執法部副部長九天宇和沃妮婭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和人界警方的幾位大佬開會，商討一下關於今年從年頭到年底的各種工作交接情況，還討論了雙方之間明年的新合作方向。
這是靈執法部具體要落實的事情，所以並沒有讓靈外交部代為傳話。
以前這種和人界部門年底總結的工作都是不歸封容管的，由兩個副部長分工合作幹活，不過今年九天宇剛剛接手副部長的工作不到一年，這種和其他部門、門派、組織等年底定方針和應酬工作還沒有接觸過，荀初桐也要忙著天族妖族那邊的應酬，封容乾脆就跟著他出面鎮個場子，免得派了個不熟悉的人過去，人界警方那邊以為靈安全局不重視他們。
開完會之後，封容就謝絕了人界警方那邊的飯局，沒想到走到半路又遇到了幾個靈異學界世家的大佬們在一起吃飯，封容只好帶著九天宇和沃妮婭坐下來陪他們吃了飯喝了幾杯，等到回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多，外面都下起了鵝毛大雪。
九天宇小心地開著車，沃妮婭坐在副駕駛座上，封容單獨坐在後面閉目養神。
九天宇看了一眼後視鏡，問：「醉了？」
封容眼也不抬地道：「沒有。」
見前面已經開始塞車了，九天宇趕緊拐進了一條比較少人的小路，然後道：「我早上就想問了，你家林助手呢？出門應酬都不陪著你，這可很少見啊。」
沃妮婭翻了個白眼，「全世界是不是只記得部長有一個林助手，忘了還有個我？」
九天宇聳肩，壞笑道：「你是助手，人家林助手是貼身的嘛。」
沃妮婭的嘴角抽了抽。
封容懶得理會他在那裡胡說八道，只是回答道：「他有別的工作。」
「他的工作還不是你安排的，」九天宇不解，「你不想他跟著來啊？」
封容說：「出門要開車。」
他這冷不丁一句話，九天宇沒有聽懂，「啊？所以呢？」
封容淡淡地道：「有你開就行了，別累著他。」
九天宇正想吐槽，突然就想到林映空最近經常戴著眼鏡的事情，一下子就閉嘴了。
最近時不時下個雪，路面能見度不太好，誰也不知道林映空會不會突然一個閉眼，眼睛就又惡化了，所以開車這個工作已經被其他人很默契地默默代理了。
有一兩次還是封容自己親自開的車，他很少碰過方向盤，林映空還看得挺心驚膽戰的。
九天宇有心想問問林映空的情況，但是又怕戳到封容的傷口，只好先閉嘴了，打算等回頭悄悄地跟總辦外勤組組員們打聽。
封容睜開眼睛，看著外面的鵝毛大雪，側臉如霜雪般冰涼冰涼的。
等車子小心地蹭回總部大廈，天色已經被層層的雪雲壓得灰撲撲的了。
封容直接在大門門口下了車，頂著風雪進了一樓大廳，想要跟大廈管理員說說年底注意別讓無關人員隨意自由進出的事情，去年月老和丘比特鬧出的烏龍事讓封容夠頭痛的了。
誰知剛一進門，封容就看到林映空站在前台在和畢方小姐說話，他在溫暖的室內穿著一件白色的薄毛衣，襯得原本就柔和的輪廓愈發溫雅如玉，臉上還架起了一副斯斯文文的眼睛，將他有些銳利的眼神擋了個徹底，即使是熟悉他那副腹黑的脾氣的人，乍一看也要嘆一句好一個溫柔如水的大暖男。
不過這個暖男在看到封容進門的時候，立刻就拋下了正在和他說話的畢方小姐，大步跨到封容面前，替他拍開身上的雪粒，「部長，你喝酒了？」
其實封容就喝了幾杯，寒風已經把身上的酒氣都吹散得差不多了，也不知道林映空是什麼狗鼻子，居然一下子就聞了出來。
封容面不改色地道：「就一兩杯，剩下的沃妮婭幫我喝了。」
剛進門的沃妮婭抽了抽嘴角：「……」
作為女流之輩沒有得到林映空一個充滿同事愛的眼神關注就算了，他們部長還好意思說讓她擋酒了……
果然不能奢求這兩個死基佬有憐香惜玉之情！！！
林映空瞄了一眼怨念衝天的沃妮婭，挑眉，但是沒揭穿封容的小謊言，攬著他就去坐電梯了，細聲詢問他關於今天開會應酬的細節。
沃妮婭無語望天花板。
她能不跟他們兩個上同一台電梯么，雖然她最近新染了一頭金色的頭髮，但是真沒興趣給他們當自由發光的電燈泡！
上了三十三樓之後，靈執法部總辦公室仍然是那副熟悉的忙到文件滿天飛的場景，更因為最近有各個分部的執行官們輪流回到總部來述職，所以總辦公室里來來往往的人就更多了。
封容一出電梯就看到了辦公區里在和助理一組成員開小會的祝孟天，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看起來已經行動自如了，臉上那些小傷口也早就消失不見了，還是一如既往的風流倜儻。
封容看向林映空，「孟天提前銷假了？」
祝孟天上次因為孫霈祺的原因受了重傷，封容給他批了二十多天的病假，算起來還有兩三天時間才回來銷假吧？
林映空給了一個「你懂的」的表情給封容，「宗少賢昨天出差去了。」
封容立刻瞭然。
祝孟天在K市養傷了一個星期，然後就跑到V城去宗少賢的家裡窩著休養了，趁著宗少賢態度鬆動的時刻窮追猛打，雖然暫時還沒聽到好消息，但是從祝孟天每天在消息群里各種浪里個浪的歡脫來看，估計這進展還是不錯的。
那頭祝孟天瞧見了封容，立刻就對他招了招手，「部長，我回來了～～」
封容這才走過去，上下打量了他一圈，「恢復得怎麼樣？」
祝孟天假模假樣地敬了個禮，「保證能夠回到工作崗位開展工作。」
封容點了點頭，「注意休息，自己掌握工作強度，外勤就先別出了，最近辦公室的工作也不少。」
祝孟天收下了自家BOSS的關心，「好的部長，沒問題部長～」
封容懶得和他貧嘴，擺了擺手就回自己的辦公室了。
片刻之後，林映空就敲門進來了，還帶了一杯暖暖的蜂蜜奶茶，甜甜的味道一下子就將嚴肅冰冷的辦公室染得溫馨了幾分。
封容接過那杯蜂蜜奶茶，喝了一口，腸胃頓時都暖了起來。
林映空替他按了按太陽穴，「阿容，你要睡會兒嗎？」
封容搖頭，「不累。」
開個會應個酬而已，雖然他是主角，但也只負責鎮場子，費心費力的事情都是九天宇和沃妮婭做的。
林映空點頭，然後摘下眼鏡揉了揉鼻翼兩側凹陷的位置。
封容的眉頭幾乎是下意識地皺了起來，「眼睛不舒服？還是不適應新配的眼鏡嗎？」
從孫家老家所在的村子回來之後，總部醫療組對林映空的身體進行了一番徹徹底底的檢查，也弄了很多個治療方案，最終還是只將林映空下降的視力穩定在四百度左右，度數不低，所以佩戴眼鏡就成了必須適應的行為了。
為此，科技組那邊專門負責開發生活日用品的那幾個組專門給林映空定做了一副功能齊全的眼鏡，確保他不至於因為突然的視力下降而導致生活和工作的不便。
今天是林映空換眼鏡的第三天，很顯然，對於一個從不會近視的靈異學界高階生靈來說，真正的不用於偽裝的近視眼鏡……有點像是一場災難。
習慣了自己的五感，突然要藉助於器材才能找清楚焦點，雖然還沒有製造出大的煩惱，不過林映空往訓練室里走了幾趟，每次都會有點小狀況，尤其是眼睛視力下降之後帶來的對平衡感的破壞，好幾次都讓林映空沒踩中落點，直接game_over了。
封容多少覺得有點憂心。
雖然林映空在團隊里一直都是調配和遠攻的角色，但是出外勤任務總有遇上強敵的時候，任務內容可以調整，可是怕的就是遇到什麼危險的時候，一點小失誤都有可能帶來致命危險。
林映空揉了揉眼睛，對封容笑了笑，「還好，今天已經好多了，再給我幾天時間就沒事了，當是身上多了個零件，科技組那邊還給它加了那麼多功能，用順手了之後還是很方便的，手機通信功能都有，那我出門忘帶手機都沒關係了。」
他還開了個玩笑，但是封容仍然皺著眉頭。
林映空忍不住傾身去吻他的眉心，故意裝模作樣地道：「你皺眉皺得我心都碎了。」
封容果然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眼裡那股憂慮都散去了不少，「確定沒什麼問題？」
林映空沉默了一下，「我可以接受最壞的結局。」
那就是他瞎了，但他會讓自己繼續正常地生活。
封容握住了他的手，好片刻后，封容低聲道：「我也可以接受最壞的結局。」
如果林映空瞎了，他就把他帶在身邊，永遠不會讓他因為眼盲而失去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