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卷：天真的罪惡（四十七）
孫家老爺子原本是個有點富態的老人，杵著拐杖，帶著一種刻意的高傲，像是努力在把自己和普通人拉開差距，處處張揚著有錢人的排場。
而此時此刻，他躺在地上，渾身乾癟，就像是一具在棺材里放了太久的乾屍，膽子小的能直接被嚇死。
狄冰巧謹慎地戴上手套，上前去檢查了一番。
孫老爺子死因不明，鄂靜白和宜令已經在把分開關押的孫家所有人集中在客廳里了，費蓉和乘小呆在嘰嘰喳喳跟封容說當時的情況。
當時他們本來是分開在審孫逍和孫老爺子，因為孫霈祺一直拒不配合，宜令對他讀心的時候也只能讀出一些混亂的惡毒的情緒，所以他們打算暫且不管孫霈祺，把他放到他媽胡佩佩和孫老太太身邊。
誰知孫霈祺突然大鬧起來，竟是要打孫老太太，也不知道他哪來的力氣，凳子都被他砸壞了，場面十分混亂，守在孫老爺子門前的費蓉不得不去給看守孫霈祺等人的乘小呆幫忙。
也就是這麼一眨眼的功夫，孫老爺子就死了。
封容不解地問：「孫霈祺在鬧什麼？」
乘小呆和費蓉對視一眼，紛紛露出牙疼的表情。
「清官難斷家務事啊……」費蓉故作老成地嘆道。
原來胡佩佩在鄂靜白他們衝進去抓人之前剛得到一個新消息，說是華禺傳媒出了大問題，還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孫逍居然趁機轉移了大部分財產，沒有跟胡佩佩說一聲。
光是這樣也就算了，胡佩佩還能體諒說現在孫家形勢不好，孫逍為了他們家以後的日子在努力，可惜網上輿論大爆炸，已經有人爆料出孫逍在外頭養了兩個女人，分別生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年紀還比孫霈祺大得多了，其中一個還剛考上了知名大學，讀的是管理方向的專業。
也就是說孫霈祺多了一個哥哥和一個姐姐，還是在胡佩佩之前老是生不了孩子的時候出生的！
而胡佩佩這輩子最驕傲的事情就是她多年無子還沒有被發家的孫逍嫌棄，結果現在發現其實不是孫逍不嫌棄她，只是他在外面早就養了女人生了孩子，壓根不在意胡佩佩能不能生！
也許胡佩佩沒有生出孫霈祺，離婚也是遲早的事情……
知道這件事之後，胡佩佩當場發飆，孫老太太當時目光閃爍，明顯也是知道這麼一回事的！
胡佩佩見狀，又想到今天孫霈祺剛闖了大禍，而且當媽的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兒子是不是那塊經商的料？
她雖然溺愛孫霈祺，可是也知道他就是個惹是生非的主兒，外頭的小賤人剩下來的兒子直接把她兒子比成了渣渣……
疑神疑鬼之下，胡佩琪竟是覺得孫逍和他爸媽肯定是想把財產留給孫逍的情婦和小雜種，和孫老太太吵了一架，要不是鄂靜白他們正好進門抓人，孫家這兩個女人非得撕起來不可。
在鄂靜白他們把孫霈祺丟到胡佩佩身邊之後，胡佩佩就一直抱著他哭訴孫家人的無情。
孫霈祺聽罷之後很不高興，胡佩佩哭著哭著就在旁邊詛咒起了孫家爺倆，一副恨不得他們立刻死了好把所有麻煩都解決掉的模樣，同在一個屋子裡被關著的孫老太太立刻跟她吵起來。
孫霈祺可能是被她們吵得煩了，突然抄起一張凳子就追著孫老太太打，凳子腿都被砸折了，活像是瘋掉了似的。
要不是孫老太太跑得快，乘小呆和費蓉也來得及時，孫霈祺非得把他親奶奶的腦漿都砸出來不可。
孫家兩個女人當時都被嚇傻了，任由乘小呆和費蓉控制住孫霈祺，把他單獨帶走了。
「孫霈祺有這麼大的力氣？」封容聽得覺得不太對勁。
因為孫霈祺就是個十歲的小少年，還胖胖的，可見平時缺少鍛煉，再怎麼一氣之下爆發潛力，也不至於這麼厲害吧？
費蓉和乘小呆面面相覷。
乘小獃想了想，「我們是直接用一張定身符搞定他的，當時也覺得奇怪，但是孫老爺子那邊出了事，我們沒來得及查這件事……」
蹲在孫老爺子屍體前的狄冰巧突然站了起來，表情上掛著滿滿的困惑。
「冰巧？」封容看過去。
狄冰巧有點遲疑地道：「他的死因有點奇怪……要做詳細的屍檢才行，不過皮膚表面沒有出血性外傷，小呆他們剛才說了現場沒有入侵痕迹，我初步懷疑是他的血液被『借』走了。」
「啊？」費蓉愣了一下，然後就反應過來：「巧姐的意思是有人拿他做祭品！？」
隔空把一個人的血液全部弄走，只有「獻祭」是最便捷也最留不下痕迹的了。
如果是「詛咒」的話，孫老爺子剛死，費蓉和乘小呆檢查的時候應該就會發覺到殘留的力量。
「怎麼好端端的就被獻祭了呢？」乘小呆滿臉懵逼，「明明之前是他和孫逍想獻祭孟天哥吧……卧槽，等下警方那邊不會覺得是我們在打擊報復吧？！」
費蓉一拍他的後腦勺，「想太多了你，我們打擊報復的話用得著這麼麻煩嗎？」
乘小呆捂著後腦勺，「那就是奇恩在殺人滅口？」
費蓉想了想，「我看一下能不能追蹤到那個陣法在哪裡。」
她出身道門，雖然更擅長遠攻，但是對陣法也有一定的了解，當即就找齊材料，開始布置和追溯疑似是「借」走孫老爺子一條命的陣法了。
封容把狄冰巧留了下來幫忙，然後就讓乘小呆帶他去見一見孫霈祺了。
孫霈祺被單獨放在一個房間里，因為怕再出事，乘小呆丟了幾個強力的禁制將房間武裝起來，還沒有解開孫霈祺的定身符，讓他在屋子裡坐著不動。
這會兒知道孫老爺子可能是被殺人滅口了，乘小呆也有點擔心孫霈祺會莫名其妙死掉，幸好他們進門看到的是活生生的孫霈祺，後者還有空用怨毒的眼神盯著他們，只不過他的嘴巴也被封住了，說不出惡毒的話語來。
封容沒搭理孫霈祺是用什麼樣的目光盯著他，直接上前去放出靈力，將他全身上下檢查了一遍。
「部長？」乘小呆覺得封容顯得有點太慎重了。
半分鐘后，封容收回了靈力，臉色有些沉凝，「他身上哪來的靈力？」
乘小呆懵了，下意識也監測了一遍，「誒？他什麼時候變成異能力者了！？」
孫霈祺身上這股力量，分明就跟後天覺醒異能力者差不多，至少到了D階的程度！
可是在幾個鐘頭前，甚至是幾十分鐘前，孫霈祺都只是個普通人類啊！！
乘小呆這下是真的驚悚了，磕磕巴巴地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封容沒回答，只是解開了孫霈祺的封口咒，冷著臉對他說：「你爺爺死了。」
孫霈祺先是愣了愣，然後滿不在乎地道：「死了就死了，關我什麼事？」
乘小呆瞪大了眼睛——這熊孩子！
封容只是淡淡地道：「通知你一聲而已，我有說關你的事嗎？」
孫霈祺的臉上帶出幾分怒意，好像被侮辱了似的，「滾開！」
敢對他們部長大人說滾，乘小呆不高興了，一巴掌就把孫霈祺的椅背給拍碎了，「嘴巴放乾淨點！」
孫霈祺看了一眼滿地的木頭碎塊，瞳孔微微一縮，但不知道是不是看錯了，乘小呆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他的眼神里還帶著一股說不出的狂熱。
封容牢牢地盯著孫霈祺，「你家要破產了，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孫霈祺冷笑，「我爸不是都把錢挪走去養小雜種了么？破產就破產，我有什麼好說的？」
封容說：「你相信你媽/的話？」
「我相信我爸有那麼不要臉。」孫霈祺舔了一下自己破掉的嘴角。
今天早上當著村裡人的面，孫逍為了脫身，又因為孫霈祺破壞祠堂導致奪運陣的祭祀失敗，遷怒於他，當著眾人的面就給了孫霈祺一個大耳刮子。
孫霈祺現在的臉上還有巴掌印，嘴角也被扇破了，可見孫逍當時是真的用了大力的。
而孫霈祺心胸狹窄，封容和乘小呆都能看出他眼底惡毒的怨恨，哪怕平時孫逍特別寵他，惹是生非都沒有厭棄過他。
乘小呆低聲罵了一句：「養不熟的白眼狼！」
封容並沒有被孫霈祺的話激怒，反而露出深思的表情，片刻后，他注視著孫霈祺，淡淡道：「那說說今天晚上的事情？你捅了我的朋友一刀。」
孫霈祺「呵」了一聲，「他鬼鬼祟祟躲在我家外面，我以為他是賊。」
「你隨身帶把刀，懷疑人家是賊就這麼捅過去？」封容說，聲音裡帶著幾分冰渣，凍得人後背生寒。
孫霈祺被刺得微微縮了一下，但很快就露出不屑和譏誚的表情，惡意地字正腔圓道：「他、活、該。」
乘小呆冷下了臉，咬牙切齒道：「你嘴巴真臭。」
「那你能把我怎麼樣？」孫霈祺竟是笑了起來，看起來還有點孩子氣的天真，「我才十歲，你有本事去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