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黑白錯位（七十一）
鄂靜白和顏米的戀情讓靈執法部總辦公室一掃之前的陰霾，變得喜氣洋洋起來。
助理們都在談論著要不是慫恿他們兩個去領個證結個婚擺個酒什麼的……好吧，其實他們就是想湊熱鬧。
不過就在這樣一片喜氣的背景里，渾身散發著黑色氣壓的林映空就變得十分突出了。
當助手先生帶著滾滾黑氣從辦公區像是一隻真正的鬼一樣飄過的時候，整個正在熱烈討論的辦公區都瞬間噤若寒蟬。
等林映空消失了好一會兒，乘小呆才打了個冷戰，道：「林助手怎麼了？氣場好可怕啊……」
丁有藍驚恐道：「大魔王又重現於世了！」
費蓉也是懵逼得很，「林助手已經很久沒黑化了，哪個情敵又來跟他宣戰了嗎？」
祝孟天幽幽地道：「你們沒發現今天林助手是一個人來上班的么？」
此話一出，眾人都驚悚了——不是吧！部長大人不在，他們的小命岌岌可危啊！！！
「友情提醒，」沃妮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他們背後冒出來，笑得不懷好意，「部長單獨請假了，這兩天都不在，你們保重哦。」
說罷之後，沃妮婭就如同女王一樣霸氣地……唔，撤退了，看來她也頂不住林大魔王的氣場。
自從上次死亡之漠的事情之後，林映空就恨不得把封容跟隨身攜帶了，封容突然又單獨請假走了，林映空不炸了就怪了！
一眾助理們對視一眼，然後紛紛露出哭喪臉。
部長你快回來，我們已經承受不來……
而在此時，封容已經下了飛機，到了J市的半山古堡里，那是陶幽鏡和花七是的家。
陶幽鏡並不意外於封容的到來，讓花七是不用忙著接待之後，他就帶著封容去了私密性很好的診療室。
封容坐在了柔軟的沙發上之後，便不由自主地往後靠去，露出一個略顯放鬆和疲憊的神情。
陶幽鏡坐在了封容的側邊。
雖然已經在戒煙了，但是陶幽鏡被熏啞了的煙嗓還是沒有什麼變化，他道：「真難得，不用我催，你就自己過來複診了。」
封容沒吭聲。
其實以他們兩個人的交情，在原則上，陶幽鏡是不適合做封容的心理醫生的。
不過封容不打算再跟其他人剖析自己的心理，陶幽鏡在心理學上也真的很厲害，尤其是經過和「原罪」組織以及喬爭煬的對抗之後，陶幽鏡的能力更是洗盡鉛華更上一層樓，封容還是相信他的能力不會因為他們之間的私交而出現偏差的。
陶幽鏡給封容倒了杯茶，打量了他一遍，「你的組員出事了？」
「嗯，不過解決了。」封容簡短地道。
陶幽鏡說：「但是還是帶給你不少衝擊？」
「可以這麼說吧……」封容的眼神微微放空，「我好像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又好像有點不明白。」
陶幽鏡表示洗耳恭聽，「說說看？」
封容想了想，「如果得到的東西都是要付出代價，就算得到了太多，其實也不算是幸運，就算不後悔，但是往回看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
陶幽鏡道：「這就只是看你得失的標準了，有的人覺得值得，有的人覺得不值得。」
封容道：「親人死絕，朋友連坐，伯仁因我而死，最後堅持下來的不過是虛無縹緲的道……因為自己曾經害死的人太多了，所以後來一邊殺人一邊害怕殺人，這樣的生活是不是一個死局呢？」
陶幽鏡挑眉，「你算是在幫別人問嗎？」
封容搖頭，「他已經想明白了，我只是想，如果我是他，我能怎麼做？」
「其實這樣的問題毫無意義，你不是他，」陶幽鏡道，「就算處境相同，你也複製不了一模一樣的選擇。」
封容微微頓住，「我知道。」
陶幽鏡看著他，「你害死過什麼人嗎？」
封容的眼睫毛飛速地往下垂了一下。
陶幽鏡瞭然，「並不是那麼不可挽回，不是嗎？」
封容低聲道：「但是裂縫就是裂縫，補是補不回來的，沒什麼比死亡更讓人覺得不可追回。」
正如鄂靜白被那場血海屍山和那把火困住了一千年，至今仍然留下了難以癒合的傷疤。
陶幽鏡可以理解封容的想法，「你補償過嗎？」
封容點頭，又搖頭，「我不認為那些補償可以彌補什麼東西。」
陶幽鏡問：「那你得到對方的原諒了么？」
封容的眼神有點迷茫，「事實上他說過他不怪我，因為起因是在他們自己身上，也因為他只剩下我一個親人了……」
「可是你就是過不了自己這道坎兒。」陶幽鏡說。
封容苦笑，「我知道我是在自尋煩惱，但是那種愧疚感……我害死了他深愛的人，還覺得是那個人搶走了我的位置，我有時候覺得那時的我簡直是個瘋子。」
陶幽鏡沉思片刻，「我也不會跟你說你不是故意的之類的話，錯了的確就需要承擔錯誤的代價，比起坐在這裡自責，我覺得你更需要去當面對那個人說一聲對不起。」
封容輕微一怔。
陶幽鏡笑了一下，「暗儡，放下你的部長架子，去跟他說對不起。」
……
林映空幽怨地度過了一天沒有部長大人的日子，頓覺生無可戀。
然而別人生無可戀的時候都是折騰自己，林映空卻是在折騰別人，整個總部大廈一片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只要遠遠地看到助手先生出現，部員們就紛紛作鳥獸散，免得被林大魔王給抓去當炮灰了。
唉，自從部長大人犧牲自己成全大家之後，眾人已經很久沒有領略過這麼可怕的林大魔王了，還真的有點懷念……咳咳，不，其實真的不懷念啊！QAQ！
林映空像是幽魂一樣去靈後勤部那邊給執法人員申請新的裝備，靈後勤部部長托羅努斯本來還想哭一下窮，結果一看到背後陰風陣陣的林映空，嚇得急忙就簽字了，忙不迭把這個大爺給送走了。
徹底無事可以忙碌了的林映空更哀怨了。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林映空秒變臉，拿起手機就立刻接聽，溫柔地道：「部長~~~」
遠遠圍觀著的總部部員們：「……」
就這個功力，他們再活十輩子都練不出來。
封容也是被林映空過於溫柔的語氣弄得抖了一下，然後就遲疑著道：「映空，幫我查點東西好嗎？」
「好啊。」林映空毫不猶豫就答應了下來，不過在聽到封容讓他查的東西之後，他的表情就有點微妙了。
封容忐忑地問：「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林映空乾咳一聲，「啊，沒，絕對沒問題……不過，部長，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封容鬆了一口氣，笑著說：「明天下午吧。」
林映空登時就哀怨了，「還要二十四小時……」
封容有點不好意思，「你知道的，我在陶幽鏡這邊，他說我的情況好轉了很多，幫我多做幾個心理狀態評估。」
林映空雖然不能參與，但也是知道封容在接受陶幽鏡的治療的事情的，聞言就沒有那麼哀怨了，轉而關切道：「好轉了？真的？不需要吃藥了吧？」
上次去複診的時候，因為那段時間封容有點失眠，所以陶幽鏡給他開了一些處方葯，封容吃了之後沒精打採的，讓林映空心疼得不行。
封容道：「不用吃藥，已經好很多了。」
「那就好。」林映空鬆了一口氣。
他知道心理毛病這種事情比尋常病症還麻煩，所以平時林映空都是把部長大人捧在手上含在嘴裡，生怕他有一星半點不高興，不過在靈安全局這樣的環境里工作，天天心情愉快那是不可能的，林映空簡直都要愁死了。
封容倒是心寬，「沒事的，不用這麼緊張，就是跟陶幽鏡聊聊天而已。」
林映空酸溜溜地道：「跟他有什麼好聊的……」
他對部長大人身邊的一切活物都有敵意！
封容哭笑不得，又耐心地哄了他好一會兒，這才掛斷了電話。
林映空戀戀不捨地放下手機，然後眉頭就皺了起來，很快就離開了原地，按著封容的吩咐去查資料了。
J市的半山古堡里。
封容剛放下手裡，就迎來了陶幽鏡挪揄的眼神。
「這麼黏糊……」陶幽鏡嘲笑道，「他以為他沒斷奶嗎？」
封容淡淡地扭頭對廚房裡的人道：「花七是，你跟我去K市走走吧，陶幽鏡說他這幾天想閉關。」
花七是探出頭來，「是嗎？可以啊。」
陶幽鏡瞬間炸了，「不行！別跟我搶小七！」
封容挑起眉頭，意思很明顯——到底是誰比較黏糊？起碼林映空還肯讓他單獨出門呢。
陶幽鏡嘖了一聲，憤憤不平道：「你跟林映空學壞了！」
花七是則是一臉迷茫，「所以鏡子你要閉關嗎？」
陶幽鏡咆哮道：「才不要！你不準走！」
花七是：「哦。」
封容：「呵呵。」
陶幽鏡：「……」
都是林映空的錯！
在陶幽鏡家裡吃完晚飯之後，花七是就去給封容準備客房了。
陶幽鏡說讓他自生自滅就好。
花七是有點好笑，安撫過他之後才上樓去了。
封容看了看花七是離開的方向，問陶幽鏡：「他的記憶還是沒有恢復？關於小公主那部分的。」
陶幽鏡搖頭，「我希望他永遠都不會恢復。」
只要一直記得他是他唯一的愛人就好了。
不僅僅是因為陶幽鏡的獨佔欲，更因為陶幽鏡不希望他再次去經歷那份失去愛人的絕望。
封容點頭，「有你護著，他不會有事的。」
陶幽鏡不置可否。
經過喬爭煬的事情之後，他也變得不那麼自負了。
封容忽然壓低聲音：「上次對付幻楓的時候我就想問了……」
陶幽鏡看著他。
封容目光銳利，「你……也是裸靈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