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黑白錯位（十五）
寒露居然不願意見宜令，這簡直是一件非常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事情。
在仔細地問了宜令具體的情況之後，封容和林映空就更納悶了——因為寒露剛從特殊病房轉出來，傷勢已經穩定了，並沒有什麼不方便見人的地方，在他醒來的時候，還是陪床的宜令去喊醫生過來的呢。
可是就在醫療組的成員檢查完了之後，宜令正想進去呢，誰知一個護士就一臉抱歉地看著他，說寒露點名不讓他進去，宜令追問為什麼，那個護士也搖頭表示不知道。
封容和林映空見宜令一副深受打擊的樣子，只好去敲寒露病房的門，沒想到寒露讓他們進去了，這下宜令就更受打擊了。
給了宜令一個抱歉的眼神，封容和林映空便先進去看看寒露的情況了，他們也想知道寒露為什麼突然對宜令翻臉了。
有了顏米和鄂靜白的例子在先，他們實在是不敢放過一點會導致團隊不安定團結的先兆啊！
但是剛進到病房裡，封容和林映空都是一愣，因為病房不知道為什麼還布置了防止人窺探的結界，所以他們進去之後只看到一條明顯的分界線將病房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正常的布置，而病房的中心則是被一片白茫茫的濃霧給包圍了。
林映空試探性地喊道：「寒露？」
寒露悶悶的聲音從白霧裡傳了出來：「部長，林助手。」
封容微微皺起眉頭，「你的傷勢有什麼變化嗎？」
寒露頓了一下，「沒……我挺好的。」
封容還是皺眉，「那你為什麼不能出來見人？醫生交代的么？」
「不是……」寒露吞吞吐吐地道：「我怕嚇到你們……」
封容和林映空都是怔了一怔。「什麼？」
寒露的語氣堪稱得上是低落：「我變回原形了，會嚇到你們的。」
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封容和林映空都很無語，林映空直接道：「我們不是都見過你的原形嗎？不會嚇到的。」
上一次眾神訓練營事件里，羅成特意用宜令的性命逼得寒露失控，化做原形，那時候總辦外勤組兩座大山雖然沒在場，但是事後作總結時還是有看過相關記錄和影像的。
誰知寒露還是悶悶地道：「不一樣的……」
「嗯？」林映空不解，但是很快就想到了寒露之前的翅膀是偏向蝙蝠形狀的，雖然也有骨頭，不過還是有一層肉膜和短短的黑色絨毛覆蓋在上面，單獨看起來還是挺酷的。
可是這次受傷之後展開翅膀，就只剩下森森的骨頭和一層肉色的膜了，總之讓人看了不是很舒服，可見他這次的受傷跟上次的失控不一樣，偽裝的那部分基因收到了一些影響——因為砍傷他的隋刀上是附帶著特殊效果的，不是毒，而是那把刀本身的能力。
林映空哭笑不得和封容對視一眼，然後道：「寒露你別擔心，我們不怕的，你讓我們看看你的傷勢好不好？」
林映空耐心地勸了一會兒，他的口才自然是杠杠的，沒多久就勸服了寒露，讓他暫時把遮擋視線的結界給去掉了。
在結界去掉之前，他們都還以為寒露是想太多了，可是等那片白霧一散開，就算是見多識廣的林封二人，見狀也不由得驚了一下。
只見在病房中間加大的病床上，一隻身長超過三米的怪物正盤旋在那裡，他有著黑色的鱗片和尖銳有力的利爪，背上有大片大片的毛髮，雙腿如同放大的蜥蜴的後腿，腰部蜿蜒像是柔軟的蛇，他的面孔猙獰而帶有獠牙，而且他不是只有雙手雙腳雙翼的，在兩隻利爪的腋下，竟然也藏著一雙屬於人類的纖長手臂，只有黑色的指甲透露出了它的危險性，而腹部居然是半透明形狀的，甚至能夠看到裡面的內髒的運行，因為受傷的緣故，他們能看到傷口的肉芽在逐漸蠕動修復的過程……
任憑是什麼人看到這一幕，都不會覺得這樣的怪物長得好看的。
但是這隻怪物的脊背上和骨翼上都綁著綁帶，小心翼翼地盤在病床上，只有一雙碧綠色的眼睛是美麗無暇的，當那雙眼睛安靜而悲傷地看著你的時候，瞬間就能讓人想到天使和惡魔和結合體，那麼完美，那麼可怕。
封容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他皺了皺眉，直接走到了寒露的病床邊上，在寒露不安的眼神中托住了他的骨翼，封容仔細地看了看，沉聲道：「那一刀應該是砍在背上的，為什麼會傷到骨翼？你當時把它打開了？」
「……啊？」完全和想象中不同的問題讓寒露有點傻眼。
林映空幾乎沒笑出聲。
就部長大人那個情商，指望他糾結寒露的原形丑不醜，就跟讓他照鏡子看自己帥不帥是一個道理的——封容從來都沒覺得自己有多帥，對自己的容貌殺傷力毫無自覺。
寒露摸不準部長大人的想法，期期艾艾地道：「沒……那把刀很厲害，直接形成了穿透傷，我的骨翼沒來得及彈出來，就直接被震斷了。」
封容不由得開始沉思那個人到底能力有多高，而那把隋刀又有什麼樣的殺傷力，才能在一擊之下將寒露傷到這種程度……
林映空虎視眈眈地看著封容托著寒露的骨翼的那雙手，趁著封容思索的時候走過去，把他的手拽回來了，佔有慾極強地握在自己手心裡。
封容沒有注意到這點小細節——或者說是注意到了但是不在意，反正他都習慣了——只是道：「寒露，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寒露斟酌了一下措辭，道：「我當時準備去聽尼教授的文化講座，下公車之後就發現那個巷子里好像有人看著我，那個人很奇怪，我就走進去看了，沒想到他從背後偷襲了我，肚子上那一刀就是那時候中的，然後我反擊了，但是他的能力不比孟天哥低，擅長的是快打身法，我當時受了傷，沒反應過來……」
他詳細地描述了當時的情況，而祝孟天是總辦外勤組裡最擅長武器近戰的人，比他能力高的就是擅長靈魂攻擊的林映空和肉體近戰的鄂靜白，以及不拘泥於近戰和遠戰的封容，寒露的潛力不低，但因為經驗不足，所以暫時還打不過祝孟天。
不過祝孟天的能力綜合等級是B+階，可是他在戰場上的經驗和資歷絕對是杠杠的，寒露說那個人的能力不弱於祝孟天，還擅長快攻，那估計就真的很厲害了。
封容聽罷之後，卻是問：「你當時看到了什麼？」
「嗯？」寒露像是沒聽懂，猙獰的面孔上帶著幾分茫然。
封容注視著他碧綠色的眼睛，「當時你走進那個巷子，肯定是因為你看到了熟悉的人或者東西……寒露，你看到了什麼？」
寒露瞬間就沉默了。
林映空見狀，眉心微微隆了起來，「寒露？」
寒露小心翼翼地道：「我沒看到什麼……我就是覺得有點不對勁，就走過去了……」
封容審視著他。
寒露不再吭聲，幾乎把帶著犄角的腦袋藏進自己的兩隻手和兩隻前爪里。
見寒露一副不想說的樣子，林映空只好出面打圓場了：「那寒露你再仔細想想吧，想到什麼有用的消息就告訴我和部長，好嗎？」
「嗯……」寒露悶悶地應了一聲。
既然都問得差不多了，封容和林映空就準備走了。
臨走前，林映空又道：「我幫你把宜令叫進來吧？」
寒露立刻道：「不要！我不想見他！」
林映空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鬧彆扭的小孩子，「你不會是怕他嫌棄你的原形吧？」
寒露這下真的是把腦袋藏起來了，「反正我不想被他看到……」
林映空溫聲道：「可是你不見宜令，他很擔心你，又很傷心怎麼辦？」
寒露露出半隻碧綠的眼睛，「他在傷心嗎？」
林映空肯定地點點頭，「他看起來很難過呢。」
寒露有點掙扎，可是又實在是不想被宜令看到他這副可怕的模樣。
封容忽然開口道：「適當的坦誠是有好處的，不是嗎？」
此話一出，兩個同樣一肚子黑水的人便同時沉思了起來。
封容便不再說什麼，拉著林映空就出去了。
門外一直在等著的宜令立刻站了起來，「部長，林助手，寒露怎麼樣了？」
封容很淡定地道：「他睡著了，傷口疼，有點鬧脾氣，你先回去休息吧，晚上過來，他就會見你了。」
「真的？」宜令有點驚喜，又有點糾結。
封容道：「去休息，這是命令。」
「……是！」宜令只好去休息了。
林映空一臉佩服地看著封容，「部長，你這是在給他們助攻嗎？」
宜令一走，裡面的寒露就該急了。
封容只是涼涼地瞥他一眼，「我什麼都沒做。」
「哈哈……」林映空忍不住抱住封容大力地親了一口，「部長你真可愛！」
封容：「……放開！」
離開醫療組的地盤之後，他們說起寒露吞吞吐吐的事情，心裡都有點想法了。
「是他認識的人嗎？」林映空若有所思，「但是他最熟悉的人都是靈安全局的吧？」
封容和他對視，紛紛從彼此眼中看到了不解之意。
寒露看到的人……會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