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枯萎的地獄之花（四十九）
總辦外勤組的組員們就藏在附近，林映空一個電話，他們自然是很快就抵達了的。
這次上來的是狄冰巧和成人版本的乘小呆，因為之前在酒店的時候，有人見過狄冰巧，所以她還特意變了裝，把自己的長捲髮拉直，化了妝，戴上金絲眼鏡，看起來就是個美女醫生。
乘小呆則是掛了個大四實習醫學生的名號，手頭裡拎著藥箱。
實際上是乘小呆背著狄冰巧飛上來的，快到山頂了，這才改為步行，但是在劇組的人看來，就是他們兩個人盯著炎炎烈日上來，還面不紅氣不喘的，可見身體素質真的是杠杠的。
不少人都忍不住有點想去討教養生的辦法，不過走近一看，就能看到狄冰巧袖子下都有漂亮的肌肉，便心道做醫生的都說作息不均，這都還能鍛鍊出肌肉，估計真的是很努力鍛煉了。
狄冰巧和乘小呆是以林映空的朋友的名義上來的，裝模作樣地跟他打了聲招呼，然後才去看王蕙和另外幾個中暑的工作人員。
乘小呆拎了一袋防中暑的口服液，逐一分發給劇組裡的人，其實也不是不可以讓場務幫忙代發，只不過乘小呆手上的手錶被丁有藍改裝成了一個測試裝備，只要碰上靈異學界生靈就會發出震動，唯一的問題就是要距接觸離少於五公分，是個雞肋產品，不過功能強大，丁有藍念念不忘著想要改良它。
雖然還在試用期，不過測試了好幾次的結果都顯示得出，這個裝備比人為檢查要敏感精確，畢竟人的五感是可以被欺騙的，總辦外勤組也是打算趁機看看羅成會不會變了臉混進來。
分發了一輪口服液之後，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人，乘小呆給林映空打了個手勢，林映空便不動聲色地指了指男演員休息的那個帳篷，南宮爵和魔伽意都在裡面。
乘小呆隱晦地點了點頭，然後跟旁邊的劇務說了幾句話，劇務便想起來還有兩尊大神，又聽說乘小呆是他們的影迷，便帶著他過去了。
因為之前在酒店的時候，總辦外勤組都是避著其他人開會的，是以南宮爵也沒有見過乘小呆，魔伽意一眼看到他，愣了一下，但是發現他和平時的穿著打扮不太一樣，便順勢沒說話了。
果不其然，乘小呆走了進來，把防中暑的口服液遞給他們，還拿出一個小本子來說要給他們簽名，一副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樣子。
魔伽意也當做是以前不認識乘小呆，給他簽了名。
乘小呆說了聲謝謝，然後拿著筆記本走到南宮爵那邊，高興地道：「爵爺，我也很喜歡你拍的電視劇，祝你以後星途順利，更上一層樓！」
雖然是裝的，不過乘小呆經常跟著費蓉他們一起混論壇，的確也對敢說敢做的南宮爵頗有好感，算是他的半個粉絲。
「謝謝。」南宮爵是脾氣古怪，但是面對粉絲也不怎麼端架子，抬手便接過筆記本來給他簽名。
就在南宮爵的手碰上筆記本的時候，乘小呆手上的手錶就是一震，他瞬間就愣住了。
南宮爵抽了一下筆記本，沒抽出來，不解，「怎麼了？」
乘小呆趕緊回神，撐起笑容道：「第一次見偶像，有點緊張……」
魔伽意在旁邊看得真切，心裡不禁有點沉了下去，不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讓總辦外勤組的精英都魂不守舍。
從魔伽意和南宮爵那邊離開之後，乘小呆顧不得旁人的眼光，快步走到林映空那邊，小聲問道：「林助手，部長呢？」
「去午睡了，怎麼了？」在忙著弄下午的道具的林映空疑惑地問道。
乘小呆的臉色很凝重，低聲地道：「南宮爵覺醒了！」
林映空登時也怔住了，「什麼？！」
乘小呆解釋了一下丁有藍改裝的這個測試裝備的功能，然後道：「沒有覺醒的血脈是不會被測試出來的，這個東西能對南宮爵有反應，只能證明他已經覺醒了！」
「可是我只是感覺到他的靈魂波動有點大，應該是在即將覺醒的初期……」林映空迅速冷靜下來，分析原因，「如果拋除掉設備壞了的緣故，那就很可能是南宮爵的血脈里有隱匿的能力，可能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難怪這兩天的南宮爵這麼反常，外力是一部分，主要原因很可能出在他的覺醒上面。
林映空把自己的影獸放出去，鑽進帳篷內部去找南宮爵了，但是片刻之後，影獸鑽了回來，林映空低頭看了一眼，皺眉，「我還是察覺不到他是什麼血脈的覺醒妖族。」
「讓巧姐去驗個血？」乘小呆問道。
林映空微微皺起了眉頭，其實他現在有點防備南宮爵，因為對方看起來有點不對勁，還隱隱有點對他們產生防備的感覺。
「你去取，別讓南宮爵發覺，」林映空囑咐道，「讓冰巧能不靠近他就盡量不靠近，等檢查結果出來了再說。」
這麼一來，南宮爵也不會一下子看出來這裡的醫生就是他之前見過的狄冰巧，免得引起他的反彈，要是他真的開始不配合他們的行動，那就麻煩了，幻楓和羅成還不知道分別在他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呢。
林映空倒也不是要瞞著南宮爵，只是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事情在隱瞞他們，或者是不方便說出來的。
雖然測試設備顯示南宮爵覺醒了，但是他自己應該沒有發現，所以乘小呆的行動很順利，沒一會兒就把血給取來了。
狄冰巧聽到乘小呆說的事情，也十分詫異，立刻在乘小呆幫忙打掩護的情況下開始做檢測。
與此同時，封容正在帳篷里午睡。
本來他不覺得困的，但是林映空非要覺得他起得比平時早，所以要補個覺，所以封容就只好在他找好的小帳篷里躺著，沒想到躺到一半，還真的睡著了。
然後，封容做了個夢。
他能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的，但是醒不過來，也覺得這個夢依稀間似曾相識。
有龍鳳，有麒麟，有異獸，有遼闊廣袤的大陸和變化無端的滄海桑田，有藏著星移斗轉的命運長河……
最後，視線定格在一座高高的山巔，一眼能夠望盡萬里的荒無人煙。
「我說，」一個虎背熊腰穿著獸皮的男人從他背後繞過來，「你在這個山頭待了三萬六千年，你看到了什麼？」
封容聽到自己用陌生的嗓音說：「我看到了生和死。」
「打贏了就是生，打輸了就是死，」男人不解地說，「這有什麼好看的？」
「有什麼是可以不死不滅的？」封容問。
男人搖頭，「就算是我們也會跟著歲月一起長眠，父神都已經化為這山和地，水與土，日與星，我們也一樣。」
封容沉默了良久，才摩挲著身下坐著的岩石，道：「我在坐了三萬六千年，這塊石頭還在，如果它變成了活物，它會不死不滅嗎？」
男人繼續搖頭晃腦，「不行不行，石頭活過來就是妖，妖族的生命更短暫。」
「如果它變成活物，卻不為妖族呢？」封容又追問。
這次輪到男人沉吟，「我不知道，但活物必然為神為巫為妖為精怪，若不是……必被天道抹殺。」
視線忽地變幻到了另一場景，封容站在雲端，俯瞰大地，裹著獸皮和草皮的人在大地上艱難地生活，朝已生，夕可死，轉瞬即逝。
「老友，你又在這裡看了一萬五千年，」那個虎背熊腰的男人再次出現，「這次你看出了什麼？」
封容依舊回答：「生與死。」
男人又問：「你還在求不死不滅？」
「不是我在求，我是在為這萬物求，」封容聽到自己的嗓音里出現了無限的悲憫，「女媧造一物為『人』，一呼吸間便是一個生死輪迴，在這蠻夷大地，他們無法生存。」
男人頗是疑惑，「那也不是你能管的，女媧那丫頭玩出來的泥巴，輪得到你來擔心嗎？」
封容垂下眼帘，「萬物皆是性命，不無不同。」
「照你這麼說，我們跟他們也無區別？」男人不悅。
封容的語氣毫無波瀾，「無。」
男人生氣了，「你這傢伙……那你繼續盯著這些爛泥巴吧！」
男人掉頭就走，封容沒有去追，只是低下頭，繼續看這蒼生掙扎。
當畫面再度調轉的時候，他只看到面前有一人化身萬萬丈，渾身燃火，依稀是那個男人的模樣，他們斗在一起，天在裂開，地在震動，萬物在哀泣。
「停下來！」封容呵斥。
男人卻冷笑一聲，「你不是要這天不降下雷霆，要這地不再乾旱洪水，要這蒼生不死不滅么？那我就讓你看看什麼才叫做滅世之災，你所思，你所想，皆為一空！！！」
天穹在他們激烈的打鬥中被撕裂，偌大的口子將地面上哀嚎著的生物吞了進去。
封容看到自己撲向男人，帶著他一起掉進那裂縫，「你……不該……」
「部長？」
林映空的聲音把封容從高空墜落的驚悸感中拉了回來，他猛然睜開眼睛，一滴汗從額角滑了下來，模糊了他的半邊視線。
封容努力睜大眼睛，瞳仁里倒映著林映空擔憂的臉龐。
「是做惡夢了嗎？」林映空把他抱起來，溫柔地親吻他的額角，「沒事了，別擔心，都是夢而已。」
封容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下來，他有點茫然地道：「我好像……做了個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