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殺死偶像（十四）
鄂靜白一聽林映空這麼問，下意識地把手機拿出來，然後就看到了上面那條孤零零的未讀信息。
這下他是真的尷尬了。
鄂靜白一整天都心神不寧的，也沒怎麼在意手機的震動，就是定期看看工作群上的新消息，完全沒有留意到林映空單獨給他發了條簡訊。
還好這是私事，如果是耽誤了公事的話，他這會兒又要手寫一萬字檢討了。
別問為什麼部長大人每次罰人的手段都是檢討書，比起扣獎金之類的手段，難道不是罰寫檢討更能讓一群能打能幹的傢伙印象深刻嗎？
鄂靜白把手機收起來，忍不住問：「他傷得怎麼樣？為什麼會受傷的？」他想了想，又自問自答道：「顏米今天不是要過來配合訓練么，他是訓練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
想到這裡，鄂靜白立刻就回憶起凌晨的時候，顏米那張平靜卻傷心的面孔，一下子就明白他為什麼會出這樣的差錯了。
雖然鄂靜白為顏米偶爾異能力失控的行為生過氣，但心裡也不是不知道顏米已經做得很好的了。
但是他做的事情，好像讓顏米很難過……
封容和林映空同時觀察著鄂靜白的表情，見他流露出這麼明顯的失落，心裡頭都挺驚訝的，他們兩個人對視一眼，林映空做了個無可奈何的動作。
封容點頭，這才開口道：「靜白，你和顏米的事情算是你們的私事，我本來想等魔伽意的案子結束之後再跟你談談的，但很顯然，你的私事影響到了你的工作狀態。」
部長大人的話可一點兒都不客氣，鄂靜白頓時就露出慚愧的神色，「抱歉，我會注意的。」
封容定定地盯著他看了一會兒。
鄂靜白扛不住這位頂頭上司的目光，只能繼續道：「我只是跟顏米把一些話攤開來說了，但是我沒想到他會這麼……這是我的失誤，我也以為說完了之後，我自己也能平靜點，」他的嘴角扯出幾分苦笑，「但我有點想當然了。」
封容淡漠地看著他，「我不在意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只想知道你有沒有辦法處理好這件事，如果你不行，那我會考慮讓組裡的人介入。」
鄂靜白一愣，感覺自己又見到了以前那個強勢又說一不二的部長了，習慣了眼前這個看似冷酷實則有人情味的封容，他還真的不太適應對方在戀愛之前的狀態，「我……」
封容挑眉，「看得出來，你很沒有信心。」
鄂靜白很想咬牙說有，但是實際上他的確說不出口。
如果他有能力處理感情問題，就不會活到今天還是個光棍了，唯一一個喜歡他關心他的人還被他傷透了心。
林映空見部長大人已經把旱魃先生打擊得體無完膚了，這才跑出來唱紅臉：「靜白，其實部長這麼說也是關心你，畢竟你這次真的沒做好。」
鄂靜白抿平了雙唇，沉默了，大有把錯全部攬在身上的意思。
林映空搖了搖頭，為他的倔強感到惋惜，「但是你自己也得想明白，你究竟是哪裡沒做好。」
鄂靜白沒吭聲，神色之中充滿了茫然和悲哀。
無論是堅持正確的，還是糾正錯誤的，他好像從來都做不好。
林映空嘆了一口氣，「最起碼的一點——你得認真看清楚你到底想要什麼，別做錯了，回頭再來後悔。」
鄂靜白依舊苦笑，「我不知道。」
以前他堅持的是殺遍天下有罪人，堅持了上千年都沒有改變過，可是到了如今，他連自己最初走這條路的對錯都無法判斷了。
鄂靜白離開之後，林映空看向他家部長，做了個無能為力的表情。
「他自己不想明白的話，」林映空如是道，「其實我們幫不了太多的忙。」
封容當然也知道鄂靜白的困境在哪裡，畢竟他以前陷在百里夢鄢的迷障里的時候，也是什麼話都聽不進去的。
「話說回來，我好像從來沒聽過靜白提起他以前的事情，一直就覺得他做事有點偏激了，」林映空有點八卦地問，「總辦外勤組的錄入標準之一是要把過去交代清楚，部長你一定知道靜白以前的事情吧？」
封容敲了敲他的腦門，「知道也不能告訴你，這是隱私。」
林映空扁了扁嘴，「以我們倆的關係……」
封容寸步不讓，「沒得商量。」
林映空乾脆抱住了他的腰，撒嬌：「=3=部長~~~」
封容捏了捏他的臉，「撒嬌也沒有用，回去洗洗睡吧。」
林映空磨牙，心道回去就吃了你！
有任務在即，大灰狼先生當然是沒有把小白兔部長吃到嘴裡的，還慘兮兮的半夜被趕出了屋子，不得不哀怨地回自己的房子里享受久違的孤枕難眠。
但是到了第二天，林映空又跟封容親親密密地一起上班了，在跟助理小組以及另外四部部長分別開了個周一二十分鐘短會之後，他們就約見了魔伽意和高茗。
魔伽意和高茗今天依舊不能隨意走動，所以只能在總部大廈這邊參觀。
不過靈安全局的總部空間之大，設計之獨特，以及進出之嚴格，都是靈異學界里出了名的，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榮幸能在這裡頭自由走動的，他們倒也沒有被限制人身自由的不滿，四處走走看看，也打發了不少時間。
當封容和林映空第二次請他們過去聊聊的時候，魔伽意和高茗依舊配合，只是他們沒想到封容會問關於聞嬰的事情。
事實上是人界警方先發現了聞嬰的死，靈安全局慢了一步，故而這件事是壓不住的，只是暫時還沒有報道出來罷了，魔伽意和高茗沒有得到那些小道消息，純粹是因為他們自己身陷官司沒空注意，再加上丁有藍過濾了他們的消息，目的就是要看他們得知此事的第一反應。
魔伽意是意外的。
高茗是皺著眉的。
但是他們的反應都像是第一次聽聞這件事，表情不似作假。
「怎麼會……」高茗呢喃道，「演唱會前一天，我還跟他見過面。」
案發當天？封容和林映空同時挑眉，林映空問：「具體是在什麼時間呢？」
高茗回憶了一下，「上午十點鐘左右吧，他主動找上門的，要想跟我要個名額，在阿意的演唱會上露個面，但是被我拒絕了。」
林映空露出深思的表情，「拒絕的理由是……？畢竟他和魔伽意先生算是同門師兄弟，不是嗎？」
高茗的眼中閃過一抹厭惡，「那他也借著阿意的名聲拿到不少的好處了，也該知足了，貪得無厭不是好事。」
林映空似真似假地道：「那他現在已經遭到報應了。」
高茗居然下意識地點了頭，明明是他親自收的藝人，但是他卻又顯得十分痛恨對方，看著魔伽意的眼神還帶著內疚。
魔伽意倒是心態平和，「你們能確定兇手的範圍了嗎？」
林映空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很不幸，你是人界警方那邊認定的嫌疑人之一。」
魔伽意輕微怔住，「證據？」
林映空內心慨嘆了他的一句臨危不亂，如實道：「有目擊證人。」
「不可能！」高茗斬釘截鐵地道：「阿意比他紅，比他有本事，殺他做什麼？」
「或許只是失手？」封容冷不丁地道，目光盯著魔伽意，「據說他一直拉著你炒作，你也明確拒絕了他？」
魔伽意很坦然地點頭，「我承認我我也不太喜歡他，但是就像是阿茗說的，我沒有必要殺他，他威脅不到我。」
高茗的愧疚更明顯了，抹了一把臉，懊喪地道：「抱歉，阿意，我沒有想到收了兩個白眼狼……當初我就不應該管他們的。」
「兩個？」林映空看向高茗，「據我們所知，高先生手下的另一位藝人陳朋先生還算是比較敬業和善的。」
「假象而已，娛樂圈裡哪個明星沒有一條專門設計的路線，連阿意對外的人設都是有一定考量的，」高茗毫不避諱地說，「但是陳朋和聞嬰都是一路貨色，只不過聞嬰沒有那麼聰明而已，我當初也是豬油蒙了心，把他們簽在手底下了。」
「高先生應該是魔伽意先生的專屬經紀人吧。」林映空問道，「那你為什麼會多帶兩個藝人的呢？」
「其實算是我的原因，」魔伽意截斷了高茗的話頭，「我出道太久了，很多事情步上了正軌，阿茗有能力但是發揮不出來，我就建議他多收兩個，那時候我也有了自己組建工作室的想法，也算是提前培養班底了，聞嬰和陳朋是我原公司簽的藝人，只是因為得罪了人被冷藏了，我看他們也算有才華，就給阿茗做了推薦。」
高茗顯然很信任他的眼光，沒有多想就把人簽下來了，事實證明聞嬰和陳朋的確很有能力，陳朋在影視圈闖出了名號，聞嬰是新生代的情歌小王子，假以時日，他們登上一線明星的可能性十分之大，只可惜他們心太大，只想一步登天，不想踏踏實實地走。
林映空正在消化他們說的前因後果，兜里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林映空拿出來一看，然後皺了眉頭，小聲地對封容說了幾句。
封容不解，「龍七琪要見我？」
林映空點頭，有點咬牙切齒，「她聲稱手裡有點證據，要單獨和你聊聊，才肯拿出來。」
他把「單獨」兩個字咬得很重，顯然醋罈子已經掀翻了一壇又一壇了。
封容有點不悅，「昨天靜白找她，她為什麼不說？難道她還沒有配合靈安全局工作的意識嗎？」
林映空見狀，大喜，但仍然矜持地道：「咳咳，可能她就是這麼不識趣吧。」
封容嘖了一聲，只好跟魔伽意和高茗道了別，準備帶林映空一起去見龍七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