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沙漠逃生記（四十五）
林映空沉聲道：「是沒想到會見面，還是沒想到這一次會意外見到？」
不知道幻楓在這裡，和提前知道但是按計劃不是在這個時候進入死亡之漠，這兩點的差別可是大得很。
羅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
孔先生的目光冷淡又極帶壓迫性地落在他身上。
眾目睽睽之下，羅成依舊鎮定自若，「我能保證，這次跟暗部長一起掉進死亡之漠是個意外。」
也就是說，他的確提前知道了幻楓在這裡，或者是原本就是打算日後為了別的目的來這裡，卻在這一次意外中得知這是神子的心魔的居住之地？
羅成深諳說話的藝術，一句話就能讓人浮想聯翩，偏偏又抓不住他的真實意圖，縱使想要追問，得到的也不過是似真似假的回答。
孔先生顯然和總辦外勤組一樣了解羅成的性格，雙方都沒有就著這個話題追溯下去，免得被羅成帶進了溝里。
顏皓是唯一從頭到尾都在狀態之外的人，哪怕因為羅成被林映空攻擊而暴露了隱藏的身手，他依舊在危機解除之後一直遊離天外。
此時，幾撥人馬的氣氛都十分微妙，顏皓卻盯著孔先生看了老半天，只是孔先生似乎知道他是什麼性格，並不在意他目不轉睛的眼神。
就在全部人都沉默的時候，顏皓就開口了，他問孔先生：「我是不是見過你？」
羅成瞬間就：「……」
在場的封容眾人也是：「……」
顏皓這話問得還真是……頗讓人無語啊。
難道顏皓以前就沒有見過這位掌控戮血盟二分之一勢力的大boss嗎？！
羅成無比頭疼地想去捂住顏皓的嘴，「他就是孔先生，小顏你不能因為他換了個殼就不認識了！」
封容和林映空「對視」一眼。
——換了個殼？
顏皓躲開了羅成的手，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孔先生，顯得很困惑，「可是你為什麼和孔先生長得不一樣？」
羅成的太陽穴都鼓噪起來了，「閉嘴，小顏，跟孔先生道歉！」
顏皓眨眨眼睛，「閉了嘴，怎麼道歉？」
孔先生看著顏皓，他和這個青年見面的次數並不多，對於他的印象也只是「羅成的實驗品」而已，但是現在看來，羅成護著他的動作似乎有些……過於維護了。
噎住羅成之後，顏皓立刻又掉轉頭問孔先生：「而且你和他的氣息很像，真的。」
「他？」孔先生愣了一下。
顏皓歪了歪腦袋，「我上次見到的那位……」
羅成直接用蠻力捂住顏皓的嘴，把他拖到自己身後藏起來，乾笑道：「讓您見笑了，孔先生，他的感情系統不太穩定，喜歡胡說八道，您別見怪。」
孔先生沒有繼續追問，只是深深地看了顏皓一眼，冷漠地道：「管好你的人。」
羅成咳了兩聲，「一定，一定。」
圍觀了全部場景的靈安全局眾人則是面面相覷。
——顏皓說的「他」是誰？跟孔先生以及空聆又有什麼關係？！
戮血盟在這裡逼停「移動的幻象」也是有道理的，超級風暴初起的期間，靈力暴亂，方向迷失，即使幻楓肯合作，用「移動的幻象」把他們送出去，那也要等到風暴刮到穩定的時候才能順著風勢往外走。
這也是死亡之漠的獨特現象，很多生靈都是死在各類風暴的最初階段，無法衝出去，用無數生命造就了死亡之漠生靈禁區的恐怖名聲。
而現在，戮血盟和靈安全局兩撥人馬的處境也有點懸，雖然羅成的突然翻臉得罪了幻楓，但是從幻楓不承認孔先生是空聆的跡象看來，假如他沒有被關進籠子里，那麼封容和孔先生等人面臨的就是心魔幻楓1vs若干的場景了。
當然，這也不能說羅成做得對，他這是直接把幻楓給得罪死了，幻楓現在完全不想聽他們的解釋，也不知道羅成有什麼後手，覺得他能活著熬過死亡之漠的超級風暴……
等到了深夜，死亡之漠上的狂風已經成了咆哮的鬼哭狼嚎，能把膽子小的人活生生嚇死，戮血盟和靈安全局已經在吃完晚飯之後飛快把一地蟲子的屍體收拾好了，然後以最快的時間建好一些防風和抵禦妖獸的布置，到了凌晨時分，大家留下值班的人，這次抓緊時間睡個囫圇覺。
白叢丘他們留在了屋子裡，跟孔先生以及羅成他們呆在一起，封容和林映空卻單獨跑到越野車上去睡了。
倒也不是他們非要在這個時候二人世界，而是吃了羅成給的葯之後，林映空的眼睛就一直麻麻痒痒的，翻來覆去睡不著。
羅成說是正常反應，封容量他也不敢再亂動手腳，故而才帶著林映空上車去睡，不影響其他人的休息。
上車之後，封容用自己的異能力弄出了簡易的冰袋，來給林映空的眼睛冷敷，「怎麼樣，現在好點沒有？」
林映空抓住部長大人的手貼在臉上，輕輕摩挲了幾下，感覺到了他被高溫燙壞的手心的凹凸不平，林映空很是心疼，但是沒表現出來，只是笑著道：「好多了，沒事，部長你睡吧，我守著你。」
分別了那麼多天，不看緊了他家部長，他總覺得不太安心。
定下戀愛關係那麼久，封容已經多多少少能分辨出林映空的情緒了，有些抱歉地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林映空眨了一下眼睛，這才反應過來部長大人說得是他之前一聲不吭就跑去m市的事情，如果對方不提起來，林映空都快把這件事給忘了，畢竟封容掉進死亡之漠，生死大事更為重要，原本封容答應好一起去掃墓、結果他一個人落跑的事情就變得不那麼重要了。
封容卻是有點介意，如果不是他一個人亂跑，就不會連累到百里夢鄢也掉進死亡之漠，更別說要勞動林映空和白叢丘等一群人來救他了。
林映空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外表冷酷的部長大人永遠有一顆見不得深情的心，林映空伸手把他抱住，輕聲溫柔地道：「你沒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封容的身體繃緊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放鬆下來，把自己微微團起來塞進林映空的懷裡，享受重逢后這片刻最為親密的接觸。
之前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現在蜷縮在林映空懷裡，封容這才感覺得到身體的疲憊和精神上的亢奮。
疲憊是由於行程，亢奮是因為重逢。 雖然封容心裡明白自己在死亡之漠超級風暴的清洗下有一定的把握活下來，也明白靈安全局不會放棄搜救他，但是那種時刻命懸一線的感覺還是讓人十分難忍，高溫，風沙，妖獸，還有近在咫尺的羅成的威脅，除了和顏皓掉進樹洞后因為引爆圖層而昏迷之外，封容在這些天里幾乎沒有睡過安穩的一覺，此時此刻，靠在林映空身邊，他就覺得疲憊像是夜晚的潮水一樣越漲越高，慢慢地將他吞沒。
不過封容還是強打起精神來，貼了隔音符之後，就把這些天遇到的事情細說了一遍，重點在於羅成和顏皓的怪異舉動，以及幻楓的身份和綠洲的情況。
林映空本來想讓他睡醒再說的，但是封容覺得如果沒什麼事驚醒他的話，他這一覺恐怕會睡得很長，不先交代清楚了，他總覺得不太安穩。
林映空只好認真地聽他用簡單的語言把事情交代清楚，然後越聽越是怪異。
「羅成居然早就知道你和百里先生是親兄弟？」林映空的表情有點微妙，「連邢鈞當年掌管海闊的時候都不知道這件事，他是怎麼知道的？」
封容輕微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懷疑他——或者是戮血盟在盯著每一個裸靈力者，所以他們知道的事情比我們想象中的多。」
「但是部長你小時候還沒有覺醒裸靈力吧？」林映空回想了一下，「你應該是在十八歲那年參加靈安全局選拔的時候才覺醒的。」
所以封容就成了那一屆選拔賽的唯一倖存者，一個活著的傳奇。
封容若有所思，「如果他們有辦法監測裸靈力者的出生呢？」
林映空一愣，「什麼？」
封容把因為顏皓髮燒而用退燒針跟羅成交換三個問題的事情說了一遍，「他說過，戮血盟的主人是裸靈力者。」
林映空語氣一冷，「所以他到底是想拉攏部長你做什麼？」
封容知道林映空的第一反應也是裸靈力者相互吞噬的特徵，便道：「我不否認他的心思不純，不過他可能不是想弄死我，相反，他還要保證我儘可能活著。」
林映空皺眉，「部長你的意思是……？」
「羅成的野心未必不大，加入戮血盟不過三四十年，他就幹掉了奇恩，拿下了戮血盟二分之一的勢力，對孔先生看起來尊敬，但是從他先斬後奏鎖了幻楓來看，羅成並不怕孔先生，」封容淡淡地道，「戮血盟背後的主人是誰不好說，但是羅成想削弱對方的勢力，也不是不可能的。」
林映空微微一驚，「他打算扶植部長你和戮血盟的主人分庭對抗？」他很生氣，「是誰給他的膽子，敢把主意打在你身上？！」
封容的表情沒什麼起伏，「顏皓的存在也有點問題，他比我們還先認出幻楓是神子的心魔，我有點懷疑羅成是用裸靈力者的基因創造了顏皓，只是顏皓不會用裸靈力，但是對它很敏感。」
林映空想了想，「顏米好像沒有這樣的能力。」
封容點頭，「所以當年顏米被羅成扔掉了。」
「也不是說不通……」林映空沉思，「可是戮血盟的主人會是誰呢，我們沒有找到過任何相關的線索……羅成敢算計他，是不是代表他身上有什麼麻煩，沒辦法出來見人，才會有孔先生這樣的傀儡作為二把手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