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沙漠逃生記（二十四）
一陣沙沙聲響，明顯是樹藤又鑽進來了，封容飛快地摸黑躲到了一些障礙物後面。
但是樹藤不是來拖他去「吃」的，而是又扔了一個東西進來，重物落地聲和青年的悶哼聲彰顯了對方的身份。
等樹藤離開之後，封容才壓低聲音喊道：「顏皓？」
只是，他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得到回應。
封容覺得有點不對勁，在確定四周沒有第三個呼吸聲之後，他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唯一的迷你電筒，打開之後照向四周。
這裡像是一個地下洞穴，四周布滿了動物的骨骸，可能是那些樹藤吃掉了，所以這個樹林里才會安靜得那麼厲害，幾乎沒有活物的存在。
而顏皓就趴在離他不遠處的地方，一動不動的。
封容覺得有點不對勁，走過來扶起顏皓一看，然後就吃了一驚。
因為他們同樣是被拖進來的，封容只有在路上摔倒的時候磕了一下腦袋，顏皓卻是臉色慘白如紙，比他之前高燒四十度的時候還要虛弱！
封容飛快檢查了一下顏皓身上有沒有傷口，果然在後脖頸處找到一個像是被大型的針扎過的痕迹。
封容懷疑顏皓是被樹藤或者其它什麼生物吸食了血液，再仔細一檢查，發現的確是失血過多的徵兆，但封容還是想不明白為什麼他沒事，顏皓卻是出事了。
看來死亡之漠跟顏皓還真是相剋，幾天而已，他都經歷過兩次重大危機了。
封容也不知道顏皓被吸走了多少血，不過他現在是普通人體質，又幾天沒吃好睡好，多於兩百毫升都得頭暈目眩手腳發冷，看他的樣子估計也不只是這麼點而已。
於是乎，封容喂他喝了幾口水，然後把唯一的補血藥劑給他灌下去了。
倒也不是他太好心，而是顏皓這個人是羅成親口承認的重要「物品」，真假先不說，光提羅成是戮血盟的人，顏皓又是在戮血盟的監督下出生的，封容就有理由懷疑這個實驗品跟戮血盟之間的聯繫。
——羅成實在是太緊張顏皓了，這不對勁。
封容拿出醫藥包里的空針筒，小心翼翼地取了顏皓的血樣，藏在了旁人看不到的地方。
顏皓的失血量恐怕不會小，封容便趁著這個空檔，檢查了一下目前他們身處的地方。
這裡的確像是個儲備食物的地方，除了一地白骨之外，還有一些死了一兩天的妖獸和動物堆在角落裡，靠近了才能發現。
但是它們似乎是被悶死的，身上的骨頭有斷裂的痕迹，疑似是樹藤勒斷的，並沒有被吸食血液，封容就更鬧不明白顏皓是怎麼回事了。
地下洞穴里的空氣的確不怎麼流通，有個低矮的出口，但是前方黑漆漆的，也不知道一出去會不會就被樹藤逮回來，封容只能從低著頭往通道里爬，爬了十幾米也沒發現有什麼動靜，這才退了回來。
等封容退回到那個洞穴里，顏皓已經迷迷糊糊醒來了，但是光線昏暗，他含糊地喊了一聲「羅成」。
封容淡淡應道：「是我，羅成不在。」
顏皓一下子就清醒了，眼睛亮得像是野獸的眸子，聲音平靜，面容死板，看起來好像情緒很穩定似的，但是歸咎於最近和顏米相處得多，封容仔細觀察了一下，就看得出來顏皓的緊張。
他不是在緊張目前的處境，也不是因為封容是個「敵人」，也許純粹就是……因為羅成不在？
封容如是猜測著。
顏皓慢慢坐了起來，緩了好一會兒神，才道：「頭暈。」
封容說：「你好像被什麼東西吸了血，你還有印象嗎？」
顏皓慢騰騰地回憶了一會兒，「樹，扎人。」
封容想了幾秒鐘，才領會到他的意思，「你是說那些抓你的樹藤吸了你的血？」
顏皓點頭，點了一下又覺得頭暈，就沒動彈了。
封容還是想不通樹藤為什麼針對顏皓，但又覺得跟他有點難以溝通，打算跟羅成還有百里夢鄢匯合了再說。
於是封容道：「你吃點東西，然後我們想辦法出去。」
這地方太悶了，呆幾個鐘頭，他們也會跟那些動物一樣，窒息而死的。
顏皓一點兒都沒發現他們的處境很危險，他盯著角落裡的動物屍體，說：「我想喝湯。」
「……」封容無奈地道，「沒有，只有肉乾，而且我們不能生活，它們也不能吃。」
顏皓固執地問：「為什麼不能吃？」
封容抽了抽嘴角，「因為它們死了很多天了。」
顏皓歪了歪腦袋，「你怎麼知道？」
封容鎮定地道：「殺的多了，就知道了。」
「……」顏皓默默地遠離了他一點點，又默默地開始吃肉乾了。
ps：這些肉乾也是羅成給他弄好的，他在死亡之漠最大的用處就是給羅成拖後腿，羅成還得苦哈哈地給他收拾爛攤子。
封容搖了搖頭，早知道能嚇唬對方，他就不說那麼多廢話了。
大概是因為附近有湖泊的關係，這裡的地下洞穴有些潮濕，封容在等待顏皓恢復體力的間隙，就把他們空了的密封儲水的容器注滿了水，省一點的話，怎麼也頂得住兩三天了。
但是潮濕的壞處就是沙漠的低溫變得更加寒冷刺骨了，封容看到顏皓的嘴唇都已經青了，真怕他一個不小心就一命嗚呼，只能趕緊帶著他順著不知通向何處的通道往外跑，好歹活動一下，增加熱量。
逼仄的通道里空氣更加稀薄，體力變差的封容和顏皓兩個人爬起來有點辛苦。
封容還好，顏皓本來就還沒完全病癒，這會兒又失血過多，幾乎是爬幾米就喘幾口大大的粗氣。
聽著他的呼吸聲，封容都覺得顏皓要是突然猝死也不是奇怪的事情，就是不知道羅成會不會跟他拚命。
大約爬了十五分鐘，通道里還是沒有到盡頭的徵兆，打頭的封容說了一聲「休息五分鐘」，然後就停下來，讓顏皓喝點水。
顏皓直接就坐在泥地上了，封容打著手電筒觀察四壁的土層，看起來應該是被樹藤鑽出來的，而不是人為或者妖獸動物挖出來的，而且樹藤「蘇醒」的時間似乎有限，至少封容這麼久了，也沒聽到有什麼異動。
通道里時不時還能看到一些森白的骨骸，應該是同樣試圖跑出來，但是沒成功，就這麼死在這裡了。
封容看了看前方黝黑的通道，覺得它們沒逃跑成功的原因可能都是通道太長，又被樹藤勒得半死不活爬不動了，從而在通道里悶死的，畢竟妖獸和動物沒有靈智的話就容易掙扎，樹藤感應到獵物在動，就會勒得更厲害。
封容問顏皓：「現在我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往前爬，一個是向上挖，但是都有可能驚動那些樹藤，你覺得選哪個好？」
顏皓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和顏米如出一轍的精緻冷漠的面孔沾上了泥土，像是天使落入凡間，被黑暗污染了似的。
他說：「前面水汽太重。」
沙漠里水汽重的不是地下水就是湖泊，也就是說他們可能爬到盡頭，爬到那片湖泊里去了？
封容大致地估算了一下他們目前的深度，覺得也不是沒可能，於是便道：「那我們往上挖。」
顏皓當然是沒有什麼意見的，他平時就聽羅成的，幾乎就沒怎麼自己拿過主意，封容說什麼，他就做什麼，只是依舊和封容保持距離，那種小孩子式的「他是壞人我不能和他太親近」的做法，委實讓封容無可奈何。
他和顏皓之間的衝突都在羅成身上，除非顏皓主動針對他，否則封容也不打算和他過多計較。
就像是祝孟天說的，天生情感缺失，不是殘疾就是心理病患，封容跟個先天病人能計較個什麼勁兒？
確定是往上爬之後，封容就把身上的軍刀拆解，重新組裝成一把小鏟子，然後開始向上挖洞，同時讓顏皓把挖出來的泥往後搬，免得把他們自己給堵死了。
顏皓好奇地看了幾眼他手裡的軍刀，似乎對它的變形功能很感興趣。
封容裝作不經意地道：「靈安全局的裝備一般都是多功能的，你身上沒有這些嗎？」
顏皓想了想，道：「這種比較少，槍比較多，可以開槍，也可以變成刀。」
封容瞭然，幾年前的反聯盟之戰中，戮血盟手裡由人類科技改造而來的熱/武器的確讓人驚艷又驚悚，不知道收割走了多少靈異學界生靈的性命。
也正因如此，最討厭現代科技的白叢丘都在三界大會上駁倒眾人，竭力引進人類的科技，才會有了靈安全局如今半魔法半科技的形態，將來的不久，這些實驗完好的東西也會推向整個靈異學界。
靈異學界故步自封了太久了，戮血盟的確是惡徒，但也間接推動了所有異類生靈的發展，不至於難以和人類相融合，如果讓歷史來批判，估計也很難說戮血盟的掀桿而起是絕對毫無好處的吧。
從顏皓的話里也能推斷，戮血盟看似遭受重大打擊，人財兩失，但是私底下的科技恐怕並不弱於家大業大可惜來晚一步的靈安全局。
一個人從地下往上挖土並不容易，何況封容推測他們至少在地下十幾米的地方，他們挖的也是「之」字型的通道，工作更為繁瑣。
挖了一個多小時，封容才隱隱感覺到四壁有微微的震動，細微到幾乎辨不出來，這是地面有生物活動帶來的共振。
封容精神一震，「最多還有三米，我們繼續。」
顏皓卻忽然道：「羅成……」
封容回頭，「什麼？」
顏皓眨眨眼睛，「羅成好像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