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沙漠逃生記（二十）
傍晚六點多，死亡之漠里的溫度總算是下降下去了，還慢慢地起了風，和白天的炙熱相比，此刻急速下降的溫度很涼，反而在皮膚上刮出了一些雞皮疙瘩。
氣溫驟降的時候，顏皓就把捂得嚴嚴實實的外套給脫了，悶了一天的他想涼快涼快。
羅成掐著時間，算了十分鐘，就重新給他捂上了。
顏皓不滿地看他一眼。
羅成一臉沒得商量的表情。
顏皓撇了撇嘴，不搭理他了。
相比之下，封容和百里夢鄢這對兄弟就是一直安安靜靜的，羅成和顏皓知道他們的身份，他們也懶得在對方面前保持所謂的「好友」的距離，隨時隨地都是抱團行動，把警惕羅成和顏皓兩人的舉動做得光明磊落，毫不遮掩。
說實話，羅成就算是掌控人心的能手，碰上這樣的兩個人也是無可奈何。
——人家壓根就不接招，你就是招數千變萬化也沒有用，不是嗎？
封容拿出烤好的肉乾遞給百里夢鄢，他們中午就說好了，今天多走兩個小時，把中午落下的路程補回去，所以就暫時不停下來休息，生火吃晚飯了。
這個時候天還是亮的，氣溫也舒服，趕路也能快點，一行四人不約而同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下午六點半，氣溫11攝氏度，」封容看了看手錶，忽然如是道：「比昨天同一個時間下降了五度。」
羅成看了看很晴朗的天空，似乎前一天的風暴只是幻象似的，「就算死亡之漠的氣候變化再快，這個溫差也有點差異太大了，看來超級風暴離我們不遠了。」
百里夢鄢問道：「沒有更詳細的預兆嗎？」
他們只能現場測試數據，而不能像是天氣預報那樣子預測，如果按照這個速度變化下去，等他們察覺到風暴來臨的時候，恐怕都來不及找到地方躲藏了。
羅成露出沉思的表情，這個問題似乎也難倒他了，琢磨了好半晌，他才放棄般無奈地道：「這方面的記錄太少了，我只看過那麼一本書上面寫著有，但是作者也沒有記載具體的情形，只說超級風暴降臨之前會出現很多異相。」
顏皓冷不丁地道：「比如，那個么？」
他的聲音平板得有點像是機器人，這麼突兀地開口，把另外三個人嚇了一跳。
「什麼那個？」羅成看了顏皓一眼，下意識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下一秒，他就微微瞪大了眼睛，「那是……」
別說是羅成，封容和百里夢鄢都同時露出訝異的表情，彼此還對視了一眼，確定不是自己出現的幻覺。
因為出現在他們幾兩公里之外的，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裡竟然是有一個不大的綠洲！
「這是海市蜃樓？」百里夢鄢問封容。
封容搖搖頭，「不應該吧。」
無論是誰去搜索關於海市蜃樓的資料，都會知道這種蜃景是光的折射和全反射造成的，而折射和反射的介質就是大氣層，這屬於是人類已經探究出來的現象。
但是死亡之漠獨立成為一個界面，和人界的構成成分不同，雖然也有「太陽」和「天空」這樣的東西，但是和普通人類天天看到的還是有區別的，以前從沒記載過死亡之漠裡頭有海市蜃景這種東西，怎麼他們就正巧碰上了呢？！
「不是海市蜃景，那就是真的了？」羅成目測了一下綠洲的距離，然後回想腦海里關於這片地區的記錄，「我不記得這附近有綠洲的存在，又是昨天的風暴刮出來的心地形？但是一般來說，風暴只會把原來的綠洲淹沒，不會憑空變出一個新的綠洲吧。」
「估計不是個好地方，」百里夢鄢看向其他人，「繞路嗎？」
封容估計了一下他們目前的方位，又看了看綠洲的面積，「是我們的必經之路，如果繞路的話，今天多趕兩個小時的路就白趕了。」
封容倒不是明知虎山偏向虎山行，只是在陳述他能發現的事實而已。
「所以，我們還是走原來的路？」羅成看向他們兩個，顏皓的意見基本上是可以忽略的。
封容看了一眼百里夢鄢。
百里夢鄢撫摸著自己腰上的匕首，無所謂地道：「你決定。」
他本來就不是個擅長兜圈子的人，而是遇佛殺佛遇神殺神的類型，讓他做些彎彎繞繞的事情恐怕比讓他單挑一百個神仙妖魔還要難。
封容思量了片刻，「如果那個綠洲暫時安全，我們可以在那裡補充補給，但是如果藏著什麼東西……」
封容沒有說下去，但是意思已經表達得很明顯了。
羅成也是難得有點猶豫，死亡之漠的事情似乎超出了他的掌控，現在大家都是普通人，在有著無上的能力之後又驟然變回尋常人，自然會比原本要謹慎很多倍，「我們四個，應該可以對付大部分死亡之漠里的妖獸。」
畢竟就算是妖獸，在這片沙漠里也只能動用自己的肉體來作戰，對他們一行四人來說，惡劣的氣候和貧乏的資源才是最大的威脅。
封容點點頭，「那就走吧。」
羅成無所謂地把主導權交給他，「行。」
於是乎，他們沒有改變方向，而是朝著前方繼續前進。
目測的時候覺得那片綠洲並不算很遠，但是實際走起來就走了半個多小時，因為那片綠洲很大，從遠遠的地方就能看到它，加上沙丘起伏影響了視覺，所以目測的距離並不准確。
這的確不是海市蜃樓，綠洲一直沒有消失，等到走到綠洲附近的時候，封容幾人就停住了腳步，遠遠地觀察這片奇異般出現的土地，此時天色還沒完全黑下去，綠茵茵的綠洲對沙漠中行走的旅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顏皓眨眨眼睛，說了一句：「我好像聽到了水聲。」
「這片綠洲很大，有湖泊或者是地下水的可能性也很大，」封容淡淡地道，「但是剛經歷過風暴，這麼大一片綠洲看起來沒什麼影響，這不正常。」
羅成嘖了一聲，「事出反常必有妖。」
顏皓完全沒把這些話放在心上，「我看到有果子，我能去摘嗎？」
羅成扶住額頭，覺得他的臉都被這個傢伙丟盡了，「你是豬么，只知道吃！」
顏皓側過頭來，黑黝黝的眼珠子和羅成對視，這是他和顏米最明顯的區別，顏米的眼珠子是褐色的，當然，不仔細注意的話也看不太出來。
所以顏皓這麼盯著人的時候，總會給人一種好像不給他就是虐待他的感覺，顏皓看著羅成，說：「我想吃果子。」
羅成：「……」
顏皓用乾巴巴的聲音重複了一遍：「我想吃果子。」
羅成咬著牙道：「……別吵了，待會兒就給你摘。」
百里夢鄢瞥了顏皓一眼，「有毒。」
顏皓緩慢地一眨眼睛，「我不怕毒。」
羅成再次：「……」
得咧，著小祖宗自己把自己給暴露了。
封容和百里夢鄢裝作好像沒聽到的樣子，實際上聽沒聽到，大家都心裡有數了。
百里夢鄢倒不是故意跟顏皓開玩笑的，因為掛著綠洲邊緣的那些樹上的綠色果子的確是有毒的，雖然毒性並不致命，但是拿來吃肯定是不可能的，也就只有顏皓似乎是天生體質抗毒，一直眼也不眨地盯著那些果子。
可是顏皓剛生完病，現在還是普通人的體質，羅成真怕他吃了一個就一命嗚呼了，所以使勁拉著他，就怕他一轉眼就跟猴子似的竄到樹上去了。
封容一行四人靜悄悄地踏上了這片綠洲的土地。
「真安靜，」羅成壓低聲音說，「我幾乎聽不到有妖獸或者是動物活動的聲音。」
封容道：「外圍都是一圈毒果子，可以驅除妖獸和動物，我觀察了那些樹的分佈情況，不太像是自然形成的。」
百里夢鄢若有所思，「你懷疑這片綠洲是人造的？」
羅成看了看腳下的地面，「死亡之漠的地圖已經很久沒更新過了，如果是靈力比我們高一點的人進來，花十幾年時間改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逃進死亡之漠之後，也是這麼耗時間來適應死亡之漠的，只是這裡的氣候太差了，資源太少了，稍微運氣差點，都會丟了性命，真正能活得下去的也沒幾個，哪怕是羅成狡詐多端，也不敢拍胸口保證自己不會那麼倒霉就掛在這裡了。
發現這裡有疑似認為的痕迹之後，他們的行動就變得愈發輕巧了，此時已經是天色變暗的時刻，綠洲里的樹木是出乎意料的高大，將四周遮掩得一片漆黑。
封容做了幾個簡易的火把分給眾人，說實話，這幾個人里，恐怕就是他的野外生存經驗最豐富了。
顏皓好奇地盯著火把看了看，羅成拉著他跟上隊伍。
這裡看起來的確不像是臨時形成的綠洲，地面上鋪了一層厚厚的葉子，似乎是經年累月積攢起來的。
他們按照橫穿的路線來走，走了又半個多小時，就看到了一個盛滿水的湖泊，湖泊很清澈，倒映著他們模糊的影子。
「還真的有不少水……」羅成皺眉，「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喝。」
因為毒果子的緣故，他們一直都沒怎麼碰綠洲里的東西。
封容忽然小聲地道：「你們看，對面那裡……是不是有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