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眾神訓練營（七十五）
失去戰友的悲傷籠罩在v6分部之內，但是掃尾工作仍然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哪怕是為了那幾條人命，他們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消沉下去。
雖然羅成逃跑了，但是513連環案還是需要繼續查下去的，尤其是羅成逃走之後，眾神聯盟居然沒有出現集體撤退的跡象，這讓總部外勤組的組員們不得不懷疑——眾神聯盟到底是不是真的效力於羅成的？
通過對入侵v6分部而後被捕的那些眾神的後裔的審訊，眾人發現他們還真的是來刺殺羅成的，只是關於他們的上司以及上司的上司究竟是誰，他們卻是一問三不知，只是見過這麼一個人說是眾神聯盟的創始人，他和宜令從走私犯的大腦里讀出來的那個很大眾臉的男人的形象很像，可是總部外勤組和513連環案調查小組忙活了半天，依舊沒有從中找到什麼線索，最終的突破口卻是之前那個找到靈安全局v6分部說是要當污點證人的那個少年，以及，上神の社團的團長丘纓。
仔細說起來，這兩個人應該也可以並作為一條線索——很簡單，那個告密的少年見過眾神聯盟的創始人，而他認出了那個人就是丘纓。
……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順利得讓總部外勤組都懷疑這是不是羅成的另一個陷阱。
這事兒盤算起來也的確是透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蹊蹺的意味，事情還是要從那天封容和林映空化名去跟丘纓接觸的那天說起。
那天，在丘纓的上神の社團活動場所——同時也是他的公司里撞見變成異種能力者的焦書音之後，封容和林映空基本上就已經確定這個地方跟眾神聯盟有關係了，接下來也在有意無意地試探著丘纓，同時還試圖從他的公司以及附近找到一些熟面孔，不過可能是因為眾神聯盟要進行刺殺羅成的行動，所以當時封容和林映空並沒有看到什麼眼熟的曾經從各種渠道得到的眾神聯盟的成員，反倒是丘纓總是有意無意地和他們套近乎，遊說他們——重點是遊說部長大人加入他這個所謂的動漫社團進行業餘cosplay的兼職，聽起來似乎就是在對封容有什麼不良企圖，再加上當時還有一個同樣目的不明的龍族公主龍七琪在旁邊湊熱鬧，說真的，林映空當時特別想拿一把機關槍來把他們兩個人都給突突突了！！！
——簡直是卧了個大槽，敢跟他搶部長，不要命了吧！隨時隨地奉送閻王十殿地獄十八層一日游哦！！！
丘纓也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他的笑臉之下的殺意憧憧了，在對封容獻殷勤的間隙忽然抬起頭來，忽然就對著林映空露出了近乎冰冷的眼神，林映空當時就皺了眉，這可不是一個普通的人類會有的眼神，那會兒他就明白——丘纓絕對不可能只是一個普通的公司boss動漫社團的團長這麼簡單！
可是丘纓為什麼要在這種情況下頂著暴露自己的身份的風險這麼看著林映空呢？僅僅只是對自己看上的人的男朋友的一種威脅？不不不，這不合理，林映空隱約地可以感覺到，或許……丘纓並不是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不一定知道他們一個是靈執法部部長一個是靈執法部部長的助手，但極有可能已經洞悉了他們來自靈安全局的這個身份，至於他為什麼還要「引狼入室」，對於這點，林映空直到如今也沒有想明白，更沒明白丘纓到底是真的對他家部長大人一見鍾情了，還是出於某種目的刻意而為之地不停對著封容獻殷勤。
可就在林映空和封容兩個人互相交流彼此的疑惑重重時，丘纓忽然狀似若無其事地把自己的一些曾經cosplay過不同角色的相冊拿了出來，說是讓封容和林映空看一下如今的cosplay市場是怎麼樣運行的，還有了解什麼樣的妝容和服飾比較流行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但是這舉動特別像是在孔雀開屏地求偶，類似把自己最好看的一面展示給心上人看的舉動，龍七琪當場就炸了，端著一張小白花的臉暗搓搓地拐彎抹角擠兌丘纓，但是封容和林映空那時候已經對丘纓這個人產生了深深的懷疑，對他每一個舉動的目的也有諸多猜測，就順勢應了下來，和他一起去了他的單獨的辦公室去看那些個人cosplay的照片了。
也不知道丘纓這樣的舉動是有意還是無意的，他的相冊里除了自己的個人cosplay的寫真相片之外還有很多類似於劇照、幕後人員合照、花絮之類的存在，仔細拼湊一下大概都能看得出當時拍攝的時候有幾個人在現場，封容和林映空兩個人看得很仔細，並不出乎意料地在上面看到了好幾個v城連環失蹤案中的失蹤人士的正臉照或者是模糊的側臉照，他們的穿著打扮很多都不是工作人員，更像是路過圍觀的，似乎被不經意拍攝進去了，極有可能是上神の社團利用流動拍攝的方法來引誘那些失蹤人士駐足，然後團伙作案，再加上他們因為拍攝而帶上了大量的工具箱或者是駕駛著大容量的車子，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失蹤人士更是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了，v城這邊雖然現代化建設做得不錯，但是監控攝像頭的覆蓋率還是不可能百分百的，一群人移動的目標太大，反而容易成為盲點——畢竟一般人都不會相信有人「拐賣人口」，還拉著幾十個人的團隊一邊工作一邊犯罪吧。
雖然捉住了眾神聯盟的馬腳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但是怎麼看都覺得這隻馬腳是自己主動遞上來的，也不知道裡面有沒有藏著什麼定時的炸彈，封容和林映空都沒輕舉妄動，用特殊的攝像頭記錄下來這些照片的影像之後，算著時間差不多了，靈安全局v6分部那邊也該鬧翻天了，封容這才跟丘纓告別，又擺脫了試圖跟著他的龍七琪，和林映空一起趕回了v6分部。
臨別之前，丘纓還一直一種戀戀不捨的眼神無聲地挽留著封容，好像這一分開就會再也見不到了似的，封容總覺得他的眼神怪怪的，不像是第二次見面的還算陌生的人的眼神，可是無論是他還是林映空都想不起來曾經遇到過這麼一個人，所以當丘纓低聲問他有沒有考慮好要加入上神の社團的時候，封容便問：「我們以前認識嗎？」
如果是認識的話，那麼恐怕就有點危險了，因為他這個「張寅」的身份是假的，不可能有人真的認識以前的張寅，可要是丘纓真的知道他是誰，只能證明他認識的人……是靈安全局執法部的部長暗儡，有可能會逮捕丘纓的人。
但是丘纓聽罷他的問題，只是有些虛無地笑了笑，這個笑容很單薄，可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真實感，「也許見過，也許沒見過，」他說得模稜兩可，眼睛里裝著偽裝過的封容的小小人影，這一瞬間的眼神很滄桑，不像是他這個年紀能夠表露出來的模樣，「總之，我就是覺得和你挺有緣分的。」
他這句話說了跟沒說似乎也沒什麼區別，封容在趕回靈安全局的路上卻是沉思了許久，最後有點猶豫地道：「他好像真的知道我是暗儡。」
林映空也難得沒有因為丘纓的曖昧言辭而暴走，同樣有著和封容一樣的想法，有點糾結地道：「但是他好像沒有揭穿我們的意思，似乎……還在主動給我們提供線索？」
封容緘默了幾秒鐘，搖了搖頭，「我還是想不起來他是誰。」他這輩子見過的人太多了。
林映空猶豫著道：「會不會是你對他有恩的人？因為他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像是……呃，想報答你的樣子。」類似那種因為感恩所以把一個人看得太重最後都入了魔的那種狀態，林助手表示他還是有點心塞！
封容繼續搖頭，「那我就更想不起來了。」他這輩子救過的人就更多了，尤其是在反聯盟之戰中間接挽救了一場極有可能曠日持久的戰爭，現在靈安全局總部每年還能收到像是雪花一樣飛來的感謝信。
或許，可以從那些堆積如山的感謝信下手，看有沒有同名同姓的？
關於丘纓的討論暫時告了一個段落，卻沒想到在v6分部進行掃尾工作的時候，那個從眾神聯盟叛變過來自動投降的少年卻是提出了要和封容見一面，有些事情他要親自跟靈執法部的部長說。
封容也不糾結這個叫做芩計的少年是怎麼知道他在v6分部的，整理了一些資料之後，封容就帶著那堆資料以及助手一隻進了審訊室，和芩計進行了第一次的會面接觸，芩計看到他的時候並不表現出什麼意外、好奇或者驚訝的情緒，好像認識封容似的，林映空不由得多掃了他幾眼。
封容坐下來之後，也不打算和對方寒暄，直接就問：「聽說你有話想跟我說？」
芩計本來一直在打量著面前這位傳說中的暗部長，似乎是在看他和自己印象中的人物有什麼不同，封容這麼冷不丁地一記直球，芩計愣了一下，然後才道：「呃，對……」
封容把筆錄記錄本打開，將一支鋼筆拿在了手裡，淡淡地道：「說吧。」
芩計有點反應不過來，眨了好幾下眼睛之後才意識到封容的意思，有點無措地道：「我以為……呃，不是你來問我問題嗎？」
封容抬起頭，看著他，沒什麼情緒的眼神，愣是把芩計看到整個人都僵住了，封容繼續不溫不火地道：「是你說的，你有些事情要親自跟我說。」
意思就是讓他主動交代？芩計估計被封容這審訊的方式弄得腦子發矇，又愣了半分鐘之後才道：「嗯……是的，我有點事情要跟你說，是……是關於眾神聯盟的。」
封容點了一下頭，沒吭聲，似乎剛才已經把話都說的差不多了，不想再和他廢話了，還是林映空介面道：「好的，是關於眾神聯盟的哪方面的事情呢？」
芩計不由得對著林映空投以一個感激的眼神，因為林映空看起來太溫柔了，而芩計不過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面對封容的氣場帶來的無形的壓力，他還是有點頂不住，被林映空唱紅臉安撫了一下，芩計這才穩定住了自己的情緒，咬了咬牙，低聲道：「我想說的是關於眾神聯盟現在的創始人的事情。」
「現在的？」林映空捕捉到了這個關鍵詞，有現在的，豈不是就意味著還有以前的？
芩計點了點頭，「嗯，現在的，以前的那位老創始人在兩年前就被現在的創始人殺死了，所以現在的創始人代替了他的位置。」
聽起來還是個狠角色……林映空的預感不太好，「你能具體描述一下這個人嗎？」
芩計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在了封容身上，但像是怕被燙傷似的，眼神很快就縮了回去，「我記得，你們……應該見過的吧？」
林映空的預感更不好了，「你的意思是……？」
芩計小小聲地道：「上神の社團團長，丘纓，漫展那天，我看到你們和他接觸了。」
林映空：「！！！」果然是那個傢伙！
封容倒是沒有流露出驚詫的神態，只是從自己帶來的資料里拿出幾張列印過的照片，先是推了一張到芩計面前，平靜地道：「是這個人嗎？」
林映空瞄了一眼，那幾張都是總部外勤組從監控攝像頭裡截取到眾神聯盟成員的照片，只有一張是屬於丘纓的，果不其然，芩計在看到前幾張的時候都有些困惑地搖了頭，似乎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拿的都不是丘纓的照片，直到最後一張，他才篤定地道：「對，就是他！」
封容把照片收了回來，道：「所以，他就是眾神聯盟現在的創始人？」
芩計堅定地點頭，「沒錯。」
封容卻似乎並不為所動，「但是除了你之外，其他眾神聯盟的成員描述出來的人像跟你說的不太像是同一個人。」只能說特徵相似，年紀不大，男人，身高在一米八到一米八五左右，可是其他人，包括宜令看過之前自爆的走私犯的腦袋素描出來的畫像都和丘纓的面部特徵差得有點遠，那張臉是很大眾很臉譜化的，不過丘纓本人就算得上是比較帥的那一種。
芩計沒有因為這個問題而慌張，甚至很有把握地道：「那是當然的，他在訓練營出現的時候都是化妝的，你們應該了解過吧，他是玩cosplay的，給自己變個裝是很簡單的事情。」
封容沒有深究，只是問：「訓練營？」
芩計的眼底猛地劃過一抹恐懼，「對，訓練營，一個專門訓練瘋子的地方。」
封容和林映空對視了一眼，林映空出面，用溫柔得足以治癒的聲音問：「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那裡專門出產瘋子，」芩計近乎苦笑著說，「幾乎所有人進去之後都會瘋掉，不是死了就是去讓別人死，連阿澤都不例外。」他說的阿澤是那個被晉世鎧擊斃的搶劫銀行的異能力者少年。
林映空點頭表示理解，「那你可以給我們具體描述一下那個訓練營嗎？」
芩計露出很複雜的、充斥著不安和厭棄的表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可以，我本來就是想跟你們說的。」
芩計給他們講述了關於訓練營——總部外勤組和513連環案調查組一直想查的眾神的後裔的訓練營的事情，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了關於這個人工製造眾神戰士的地方的細節。
按照芩計的說法，那個地方位於v城的邊緣山區，v城的四周山多林茂，是一片崇山峻岭，藏著這麼一個邪惡的營地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覺醒了的神裔計劃的人逐一被眾神聯盟的原始成員找到並且秘密帶到那個地方，進行近乎殘酷的訓練，意在磨滅他們的人性，把他們塑造成冷酷邪惡的戰爭機器，芩計和那位阿澤就是其中的一員，不過芩計已經在眾神聯盟呆了兩年多，阿澤卻是最近剛來的。
芩計最初被帶到那個鬼地方的時候還在寄望著家裡人會找到他，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地就絕望了，在這兩年期間，最瘋狂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有像是類似之前那個刺殺羅成的一號目標那樣子真的以為自己成了神，用殺戮和犯罪來把自己的絕望發泄出去，可是某一天，當他把刀子送進一個和自己同齡的少年的心口時，滾燙的心口血流到了他的手上，突然就燙得他整個人都哆嗦了起來——他忽然發現，他根本不想做這樣的人，他想回到學校，他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他不想……成為一個所謂的神。
可是眾神訓練營里還清醒的人都死了，剩下的都陷入了有一天會統治世界接受眾人膜拜的美夢裡，想做神其實是在做魔鬼，芩計身在其中，猶如困獸狼狽不堪，就在這個時候，新上任的眾神聯盟新的主人——丘纓盯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