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眾神訓練營（五十一）
顏米去「審訊」羅成的期間，作為總部外勤組的兩座大山卻沒有參與或者是在玻璃窗外圍觀隨時調整裡面的情況，因為連夜加班的陣法組和禁制組的靈安全局部員們終於摸出了一些規律，掌握了在那些眾神聯盟的「神的後裔」身上的自爆禁制的一些處理辦法，雖然現在還是不能把那些禁制從他們的身體里拆掉，但是暫時壓抑一下不讓它出問題還是可以的，一得知這個結果，封容和林映空就第一時間趕了過去，帶上最擅長讀心術的宜令一起過去嘗試一下能不能撬開那些看起來年紀不大的「銀行搶劫犯」的嘴。
雖然說羅成那邊很重要，重要到足以讓總部外勤組放下一切任務來儘可能從他身上得到任何能拿到的線索，不過羅成這個人太狡猾也太滑不溜秋抓不住他的痛腳，封容和林映空其實對他那邊的審訊情況沒有抱有太大的希望，指望撬開羅成的嘴還不如等著還昏迷在床上的顏米雙胞胎兄弟顏皓呢……所以為了避免在羅成那邊太失望，還不如先從眾神聯盟這邊下手，羅成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眾神聯盟活動的區域，鬼才相信他真的跟這一系列的殺人案以及失蹤案沒有聯繫呢。
宜令作為審訊眾神聯盟成員的主力進入了單獨關押著那些青少年的玻璃屋裡，不放心的寒露竭力表示他要跟著宜令一起進去，之前那個走私犯自爆差點兒傷到宜令的場景讓他到現在想起來都還覺得后怕呢，心裡頭恨不得直接就變成腰部掛件掛在宜令身上了，好讓自己隨時隨地都能注意到他的安全情況，這會兒宜令又要再一次去接觸那群中二神經病組織的人，他會不跟著去才怪呢。
其實寒露只是算被挂名在靈執法部名下，甚至最多就算是個實習人員，不算是正式加入靈安全局的部員，沒有受過相關的系統訓練，他之前跟著宜令進入審訊室其實都算是對靈安全局的規則打了個擦邊球了，總部外勤組有意讓他多接觸這些事務，體會到這個世界上的對與錯、是與非、善與惡之間的差別，不過那會兒宜令帶他進去的時候沒有那麼多部員在周圍看著，所以這會兒暫時沒算在靈安全局編製內寒露自動請纓，也是給從不徇私枉法的封容提了一個稍微為難的難題，封容不是不能直接決定寒露可不可以跟著宜令一起進去進行審訊工作，只是他比較關心的一點是——寒露到底是以什麼樣的理由去做這些事情的？
聽到這個問題，寒露當時就有點懵住了，囁嚅了好幾下才道：「我……我怕宜令受傷……」
看著封容那張俊美卻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臉，寒露有些忐忑不安地想——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呃，光是為了宜令，這麼做是不是顯得太自私了呢……？
寒露在那頭心跳如雷，封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又看向有些迷惑又有些感動的宜令，沉默了幾秒種后，封容再次道：「如果宜令不進去，你就也不進了？」
「……宜令不進去？」寒露微微睜大眼睛，「那部長你要進去嗎？我也可以跟著你一起的！」
林映空笑了笑，「那就不用麻煩了，我會跟著部長的。」
封容不咸不淡地斜了一眼林映空，林映空理直氣壯地回視他——他又沒有說錯，部長大人不選他做搭檔，難道還選別人么！
寒露沒注意到封容和林映空的眉目交流，只是聽林映空這麼一說，還以為是他們誤會他不願意幫其他人的忙了，忙不迭保證道：「都可以的，真的，就算不是宜令，只要我能幫得上你們的，我都可以做！」
寒露跟著宜令是因為他和宜令是好朋友，他不希望宜令受傷，對部長大人則是一種亦師亦長的感情，他內心還是很感激封容當初在初始研究所第一天見他的時候反駁了他認罪的請求的，他當時一個人跟著一群實驗品生活在初始研究所里，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等著也許永遠不會再回來的驚蟄，他要靠著別人的生命來存活，所以他活得很痛苦，很絕望，難受到似乎連繼續活著都是一種罪孽，他把唯一能夠殺死他的武器交到了封容的手裡，但是封容對他搖了頭，說總部外勤組沒有權力審判他。
然後總部外勤組一群人把他帶離了那個他從出生以來就一直活在其中的地獄，他看到了藍天，看到了白雲，看到了或平淡或刺激但是充滿了光明與未來的幸福日子，他終於體會到了驚蟄眼中的世界，他開始惜命，開始想活下去，是總部外勤組給了他這個機會，是靈安全局收留了他，給了他第一個家，那是連驚蟄都沒有做到而且再也做不到的事情，他感激他們，也希望真的能夠把自己從別人身上剝奪出來的能力拿出來保護別人，他想活下去，但他也想救贖自己的一身鮮血滿手罪孽。
而幫助總部外勤組，不止是為了贖罪，更是為了感激，以及……他真的想嘗試，去保護這個在他眼中無限美好的世界，不被他出生的那個地獄和那些製造地獄的人一步一步地蠶食。
寒露睜大了那雙美麗的綠色眸子，他平時天真無邪的樣子像是童話里不諳世事的小王子，但是此時此刻他用最認真的眼神看著封容，一字一句篤定地道：「部長，我希望我能做點什麼，真的，請你相信我。」
作為被寒露竭力想保護的人，宜令從封容開始問問題的時候就一直保持著沉默，雖然很感動於寒露那份很單純的想保護他的心，但他看得出來部長大人也是希望寒露能夠真正理解自己的心情，所以並沒有隨意插嘴去破壞那份讓寒露成長的契機，直到這會兒寒露用最誠懇的情緒做下了保證，宜令才堅定地道：「部長，我願意相信他。」
雖然剛才還在跟自家部長大人開玩笑不想讓寒露取代他的搭檔位置，但是林映空看向寒露的眼睛，頓默三秒鐘后也頷首道；「部長，我也願意相信他。」
相信這個人，真的有那份守護的心去做些什麼，而就像是除夕之夜封容在靈安全局總部晚會上說的那樣，靈安全局的唯一宗旨就是——protect，守護。
沒有那一顆堅定的想要守護什麼的心，那麼又怎麼能做好一份代表著守護的工作呢？
封容的目光也一直定格在寒露臉上，寒露始終沒有出現不安、退縮、猶豫之類的負面情緒，半晌后，封容輕輕一點頭，也沒說什麼，只是道：「去吧，宜令是v6分部里審訊能力綜合評價最好的成員，不懂的話就別輕舉妄動，好好跟他學習。」
寒露目光一亮，先是感激地朝著林映空一點頭，對著宜令燦爛一笑，最後用總部外勤組組員們常常使用的語氣和洪亮的嗓音對封容說：「明白了，部長！」
宜令和寒露的配合比眾人想象中要好太多，大概是因為他們的確很投緣的關係，內心其實還是存在野獸心性的寒露自然也有著野獸般的直覺，他第一眼看到宜令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偽裝中、一身黑衣的人看起來妖異又神秘，哪怕是後來的宜令換回了自己的本來面目，寒露也沒有停止過對這個人的探究的慾望，他們相處起來也十分合拍，好像相識不久就極有默契似的，審訊工作也是如此，沒有經驗的寒露就非常有天賦地沒有隨意任性地展示自己的能力，板著個臉全程不說話，窩在宜令身邊扮黑臉，做紅臉的宜令則是對著那個年紀不大心理承受能力沒有那麼強的眾神聯盟少年成員進行言語誘導，同時還裝作不經意地用進入審訊室之前就摘下來了手套的手和對方進行肢體接觸，一點一點地入侵對方的思維，獲取他們想要的訊息。
這還是寒露第一次看著宜令完整地施展他的讀心術，說實話，看起來有點可怕，他明明也沒做什麼，就像是普通的刑偵人員一樣問「你叫什麼名字」「你來自哪裡」「你的同夥有哪些人」「你們的犯罪計劃是什麼」「你們背後有沒有幕後指使人」之類的很平常的問題，除了一些誘導技巧之外似乎也看不出厲害的地方，可就是因為太過平常，讓那些罪犯都放鬆了警惕性，加上這些問題都是不太需要仔細思考的，當宜令這麼問的時候，別說他們在心底立刻會劃過相關的答案，甚至臉上也會帶出一些細微的情緒，如果是經驗豐富的審訊人員，哪怕沒有讀心術都能從中看出一些端倪。
在這樣的情況下，別說是這個年紀小小不到十八歲的少年搶劫犯，就是經驗老道的老油條也躲不開宜令的讀心術的攻擊，每次寒露就看到宜令似乎很自然地在審訊室內踱步，來回走動，故作很慈眉善目地搭肩碰手，好像是一個很善良的想要勸服對方苦海無涯回頭是岸的外勤人員，那個所謂的眾神的後裔雖然一臉的不屑，但是也沒有想到宜令就是借著這些小動作也讀取他腦子裡藏著的秘密，寒露注視著長衣長袖的宜令彷彿將整個審訊室都掌控在內的神奇氣場，內心忽然湧起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想要……真正嘗試一下被宜令讀心的經歷。
讓另一個人進入自己的思維，讀取自己對他的想法，那該是一種怎麼樣奇妙的歷程呢？
宜令和寒露的審訊過程非常順利，陣法組和禁制組的一夜努力加班沒有白費功夫，他們對自爆禁制的暫時抑制也做得很好，在沒有徹底破解這個自爆裝置之前，靈安全局v6分部這邊至少可以保證這群不知道是自願還是被忽悠了的中二病犯人們不會死得莫名其妙，炸得一身屍骨都爛成渣渣了。
審完第一個眾神聯盟的成員之後，宜令一走出審訊室就飛快地跑到早就準備好的桌子旁邊，把自己寫下來的審訊記錄迅速地整理了一遍，然後又把腦子裡從那個少年罪犯身上讀取到的信息再找出有用的刪刪減減加入其中，用最短的時間完善好了這份審訊記錄，然後鄭重地交給了一直在外面等候著、算是在守著隨時準備接應他們的封容。
封容接過來，先是隨意掃了一眼翻閱了大概的內容，然後心裡就有譜了，他凝重著眉目，對宜令道：「這些線索很有用，辛苦了。」
宜令笑了笑，又大又長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彎了起來，「不辛苦，應該的。」
封容又看向寒露，對他頷首致意道：「你也做得很好，繼續努力。」
寒露登時就驚喜地大力點頭，道：「好的，謝謝部長！」說完之後他就下意識地看向旁邊的宜令，在注意到對方正含笑也望著他的時候，寒露忍不住一個熊抱撲了過去，「我也要謝謝你，宜令！」
宜令被抱得猝不及防，下意識就把沒有帶著手套的雙手抬高起來，脖子也盡量往後仰，避免碰到寒露裸露的皮膚讀取對方的思維，這樣就太不禮貌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不知所措地保持著一個彆扭的姿勢，說：「啊……不用謝，我也沒做什麼……」
寒露也注意到了他的不自在，但沒在這種情況下說什麼「隨便你讀我的心我都無所謂的」之類的話，而是體貼地鬆開了對方，後退一步到了一個安全距離，在宜令鬆了一口氣的時候非常認真地道；「謝謝你相信我，宜令。」
他的綠眼睛實在是太迷人太有魅力了，被他這麼注視著，活了一百多年自認經歷豐富的魔族青年都不由自主臉頰發熱，訥訥地道：「……沒、沒什麼了，反正我都相信你，說不說都是一樣的。」
寒露不再說話，只是又笑了，溫柔地注視著眼神飄忽的宜令，好像整個世界都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在一旁的林映空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然後搭住正在仔細看那份審訊記錄的封容的肩膀，湊過去親了他的側臉一口，封容一臉面癱地抬起頭來，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林映空在封容抬頭的瞬間就飛快地用唇也在他的嘴角上點了一下，然後眼角的餘光掃了一圈周圍的v6分部的部員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愉悅地道：「沒事，就是給辛苦了一天的部員們投喂一些狗糧和糖而已。」
「？？？」封容繼續茫然，「餓了？為什麼不叫外賣？」
林映空對他神秘狀微笑。
那些被猝不及防塞了一嘴狗糧和甜得倒牙的v6分部部員們：「……」
不，部長，我們吃飽了，不需要外賣了，謝謝qaq。
部長大人和助手先生那邊的氣氛甜得不要不要的，而羅成的審訊室這邊的氣氛就顯得有些劍拔弩張了。
站在外面監控著顏米和羅成的會面情況的總部外勤組組員們都為顏大教授捏了一把汗，作為一個心智正常獨立自主的人，被一個看起來年紀輕輕的男人說是他的製造者，如果是脾氣急躁的費蓉，估計早就一巴掌直接呼過去了。
但是顏米沒有生氣，甚至也沒有因為羅成提及他的半實驗品身份而出現什麼負面的情緒，他就是這麼面無表情的，沉默的，冷靜地看著羅成，問：「你不是我爸。」
羅成的表情登時就變得古怪起來，「你想多了，我生不出你們兄弟倆出來。」
顏米「哦」了一聲，「所以我和你也沒什麼關係。」
羅成試圖給他捋順他們之間的關係，「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們兩兄弟的出生都是靠我幫忙的……」
顏米說：「也不是你生的。」
羅成：「……」
在圍觀的總部外勤組組員們：「哈哈哈哈哈……」
顏教授，你真是太喪（gan）心（de）病（piao）狂（liang）了！
外面的總部外勤組組員們已經笑瘋了，審訊室里的羅成也用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對著顏米，虛弱地道：「你們兄弟倆就是天生來克我的吧，早知道當初你們還在培養槽里的時候我就應該給你們斷電……」
快笑傻了的祝孟天他們立刻不笑了，個個都豎起耳朵認真聽羅成說話，心裡頭的想法都差不多——顏米已經二十七歲了，也就表示二十七年前的羅成已經在做相關的生物實驗了，這麼多年以後，顏米顏皓都長得這麼大了，那麼羅成這廝到底是個什麼樣不老不死的怪物？！
顏米聽到羅成這麼說的說話，目光閃動了一下，「那時候……你為什麼會出現在k交大？」
羅成頓時變臉，一臉真誠地看著他：「親愛的，你不能因為我把小顏帶在身邊就誤以為我不關心你，其實當年你爸媽太壞了，也不知道把你帶到了什麼地方，我找不到你，不然你會和小顏一起長大的，」他無比惋惜地道，「最起碼就不會長得這麼平庸了。」
比起空間能力運用得嫻熟無比和戰鬥力不低的顏皓，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教授的顏米的確要「平庸」多了。
顏米卻道：「不是你找不到，是你把我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