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跳出魔方（九）
宗少賢和祝孟天把焦書音說的故事給封容和林映空說了一遍。
「的確不像是在撒謊，」林映空一臉思索地道，「細節很清楚，條理也很分明，邏輯也沒問題，那個青伯可能真的碰上了什麼事情。」幻覺也好真的有鬼也好，肯定是遇到了才能講述得這麼詳細。
「如果真的話，那就不太像是人力能做得到的，」祝孟天說，「把人從深坑裡面帶出來，大老遠地送出去，還把他摔斷的腿治好，一般來說普通人做不到。」
「其實說是幻覺也不是不可能，」宗少賢道，「按照他說的，如果那裡是個屍骨遍地的地方，腐爛的骨頭和當時的氣氛很容易讓人產生幻覺，但我想不明白深坑和骨頭是怎麼來的，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看到了，李應升說他進過幾次鬼叫谷，也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封容看向宗少賢，「凌霄鎮有過大批聚集的靈異學界生靈？」那麼多奇形怪狀的屍骨悄然無聲地埋在這片深山裡，怎麼想也不太可能。
v城在v6分區的管轄之內，宗少賢對本地的靈異學界生靈分佈情況了解得很清楚，聞言也皺了眉，道：「凌霄鎮不大，靈氣雖然挺足的，但是也供不了太多的生靈，管理這一片山脈的山神都沒有駐紮在這邊，而是在山脈另一邊，近百年裡在他那邊登記的靈異學界生靈也不超過一百個，也沒有出現大型的傷亡事件，我想象不到這麼多屍骨是怎麼來的。」
林映空覺得這次本來以為挺輕鬆的探查任務就被一個鬼故事給毀了，也是有些無奈，「看來我們要針對凌霄鎮的歷史來查一查了，明天你們上山的時候也要小心一點……對了，那個青伯現在過世沒有，你們問到了么？」
祝孟天答道：「問了，他還活著，說是年紀大了，干不來什麼活兒，就在鎮上守著最老的那個祠堂，平時都是領著老人保過活的。」
「祠堂……」林映空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鎮子南邊那個？」
祝孟天看向宗少賢，後者點頭，「對。」
林映空又問：「那個青伯是不是有點瘋瘋癲癲的？」
宗少賢繼續點頭，「很多人都說他瘋了，不過焦書音說他就是有點神經兮兮，但不是個瘋子。」
林映空：「……」
封容忍不住笑了，祝孟天和宗少賢大為出奇，祝孟天問：「部長你們不會是見過那個青伯吧？」
封容含笑道：「嗯，他還拿著桃木劍指著映空說他是妖孽。」
祝孟天和宗少賢：「……」眼光這麼准，一定不是瘋子吧？
鬼故事雖然有點瘮人，不過對於靈安全局一行人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了，當天晚上眾人都睡得挺好的，等到第二天天一亮，要上山的祝孟天等人就爬了起來，洗漱完了之後帶齊裝備出門了，連丁有藍都背了個包來當掩飾，乾坤袋放在裡頭，拿東西的時候也有個掩飾。
夏天的清晨天光亮得早，此時還不到六點，李應升已經在客棧門口等著了，他還背了個帶蓋子的背簍，手裡提著一張弓，像是上山打獵似的，看到他們的時候有些意外，還以為他們會起得很晚，所以正蹲在客棧門口吃早餐呢。
見李應升急著把早餐吃完，祝孟天便攔住他道：「不急不急，你吃完再說，我們也吃點東西再出發。」
李應升只好繼續吃早餐，焦母也早早起來開店門了，把新鮮出爐的包子和豆漿端給祝孟天他們，丁有藍好奇地道：「老闆娘，你們還賣早餐啊？」
焦母笑道：「反正我們自己家也要吃，就多做一點順便賣了。」
丁有藍心有戚戚然地道：「那還真辛苦，要這麼早起床。」紅木客棧是請了有廚師的，不過這麼早，廚師都還沒來上班。
「年紀大了，睡不著，」焦母指了指在廚房裡的焦父，「夏天冬天他都是五點多起床，閑不住。」
祝孟天他們吃早餐的時候，焦父焦母也端了豆漿和包子坐著吃，焦母倒是挺熱情地在和他們聊天，焦父則是坐得遠遠的，一個人沉默著吃東西，寒露私下裡對宜令說：「焦伯伯和焦阿姨看起來感情不好，難道他們不是夫妻嗎？」
宜令心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反問他：「夫妻就一定會感情好嗎？」
「可是部長和林助手就挺好的，」寒露說，然後又指了指祝孟天和宗少賢，「孟天哥和少賢哥的感情也不錯，」他又掰著手指說了好幾對情侶，有男有女，有結婚的也有暫時沒結婚的，反正都是虐狗的那一批，最後總結道：「他們就算現在不是兩口子，以後也會是，但是他們都很年輕，焦伯伯和焦阿姨都做那麼多年夫妻了，為什麼反而感情變得不好了？」
「與其說是不好，不如說是本來就沒什麼感情吧，」宜令雖然是魔族，但是在人界生活久了，對這些普通人上一輩的事情還是挺清楚的，「談了戀愛會結婚，但是結婚的人不一定談過戀愛，他們可能就是相個親，沒覺得對方很不順眼，大家的家境也差不多，然後就結婚生小孩了，搭個伙過日子而已，親情都不一定有，哪來的愛情？」
寒露聽得一臉震驚，他接觸人類社會不久，還有很多事情沒接觸到，對愛情的理解大部分都是從邢鈞和覃邊海以及身邊的封容林映空等人身上得到的，但是宜令的話顛覆了他的世界觀，「原來結婚是這麼隨便的事情嗎？」
「……也不能這麼說，」宜令不想寒露被養成溫室里的花朵，在弱肉強食的靈異學界，這樣的性格又背負著巨大的力量，那樣太容易被人利用了，「只是大部分人類會這樣，他們沒有強悍的力量和足夠悠久的時間，就會抓緊機會繁衍後代，通過這種方式來完善自己的人生，或者把自己的人生寄托在婚姻上，以前是主要靠什麼門當戶對父母之命，一般沒什麼婚姻自主權，到了近代，雖然說是婚姻自由，不過多數情況下的婚姻還是隨波逐流的，很多人在年輕的時候會憧憬結婚，但是真正結婚的時候，對於大部分人類來說更多的是看利益或者是被迫，比如要找個有車有房的滿足自己的物質需求，再比如只是因為年紀到了就找個人一起過日子，對他們來說錢權財勢或者相貌都有比較大的吸引力，也不能說他們彼此沒有感情，但很多情況下只是因為對方合適自己就結婚而已，婚後生活也沒有什麼浪漫的因素，到了生兒育女之後，感情就都轉移到了兒女身上，兩夫妻反而變得更像是同居人了。」
「就像是焦伯伯和焦阿姨這樣？」寒露看著全程基本上連個眼神交流都沒有的焦父焦母，他們之間的社交距離跟陌生人差不多，而且他們也就五十齣頭，但寒露昨晚就看到他們兩口子進的是不同的房間，可見是習慣分房睡覺了，寒露不由自主地嘟噥道：「太可怕了，我才不想要這樣的婚姻呢……」
宜令笑了，「這些只是針對普通人而言，靈異學界沒有必須到了什麼年紀就結婚的潮流，而且除非是訂了婚姻契約的，不然就算是一起孕育後代了也不算是結婚，就類似魔族的幼崽隨便就能養活，不需要雙方父母盯著他長大上學結婚生子，基本上生出來就丟給一方撫養保證不餓死就行了，有時候是直接交給族裡撫養，他們又各自去找新的情人了……也說不好是人類的處理方式好還是靈異學界的處理方式好，只能說人類的婚姻更多的是責任和輿論捆綁的結果，靈異學界則是更動物化一點，戀愛的忠誠度比較低，有些生靈的結合也只是寂寞了或者想要個幼崽而已，只不過人類是為了這些理由直接結婚，靈異學界則是大家搭個伴兒，過段時間就一拍兩散了，敢訂立契約的我只能說都是真愛，但不管是人界還是靈異學界，有情人終成眷屬這種事情還是占的比率比較小的。」
寒露的臉垮了下來，「那我豈不是很難找個伴兒？」
宜令被他的臉逗得忍俊不禁，但還是盡心儘力地給他解釋：「看你是怎麼想的吧，如果你只是想生個幼崽，那麼你挑十個八個情人也無所謂，也不能算是花心吧，靈異學界對這方面還是很開放的，畢竟我們活的時間很長，總不能做幾百年的魔法師吧？」
寒露不懂魔法師的梗，但能聽得懂前面那段話，扁了扁嘴，「我又不是奔著幼崽去的……」他出生沒多久就看著覃邊海那種不顧生死的愛情長大，對這樣的感情很嚮往。
宜令多多少少聽得懂他沒表達出來的意思，同情地摸了摸他的頭，「那你可能要打光棍很多年了……沒事，我快兩百歲了也還是每年在刷雙十一，今年我教你怎麼買買買！」
吃過早餐之後，六點半左右，祝孟天一行人就跟著李應升一起出發上山了，焦母還特意給他們準備了一大袋饅頭和消暑的茶水，寒露摸了摸肚子覺得沒吃飽，就咬著一個饅頭跟在宜令身邊一起走了，手裡還在玩著那個魔方，他昨天晚上已經能夠成功拼好三個面了，拼出了三個唐老鴨，離成功的步伐又更近了一步。
但是他們一行人剛走到入山的那條路，就看到焦書音和馮靈運站在一顆大石頭旁邊說說笑笑的，背上都背著包，似乎也要上山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