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海底狂歡節(九)
奧薩斯克是剛才海精靈族表演的弄個音樂劇里那個貴族的名字,海洋之女則是叫做茱莉婭爾,祝孟天和宗少賢同時一愣,分開,有些不解地看向聲音的來源,卻看到一個面色蒼白的男人站在不遠處,他穿著有些復古的西式長袍,冷不丁一看還挺眼熟,宗少賢回頭一看,發現這個男人身上穿的衣服和祝孟天身上跳舞時換上的這件差不多,只不過祝孟天的是灑金色的,而這個男人是銀白色的。
男人從外貌來看,年紀介於少年和青年之間,但看他的眼神,就覺得他應該活了挺長時間的,眼裡儘是歲月變遷留下來的痕迹,他長得並不算十分出色,面孔偏向西方人,身上卻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味,讓人不由自主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祝孟天多看了兩眼,發現這似乎是一個沒有靈力的人類,但身上穿的衣服料子卻是海族特產的,只在海族內部的中上層供應,說明他在海族裡有一定的地位……
祝孟天帶著幾分好奇地問道:「請問閣下是……」
男人輕點下頷,聲音顯得有些文弱,「我叫溫迪斯特,剛才看了這位先生的演出,覺得非常驚艷,才會冒昧來向你打聲招呼,打擾二位了。」
「不客氣,謝謝你的誇獎。」祝孟天在不熟悉的人面前還是端著人模人樣的,很有他飾演的貴族的那種范兒。
溫迪斯特卻看著他,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這位先生將奧薩斯克這個人演得……你們東方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對了,惟妙惟肖,那麼,我能請問一下,先生你是怎麼評價奧薩斯克這個人呢?」
他的話聽起來像是一個什麼藝術家似的,和演員來探討他們飾演的對象是怎麼樣的,祝孟天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其實他也是聽妮尤娜說了幾耳朵這故事,他都沒聽全就上場了,溫迪斯特這麼一問,祝孟天還真的想給他來一個滿臉大寫的懵,「這……我覺得吧,奧薩那啥……」
宗少賢偷偷擰他胳膊肉,小聲提醒道:「奧薩斯克。」
「對,奧薩斯克他吧,」祝孟天使勁地回想了一下劇情,然後斬釘截鐵地道:「是個痴情人。」
溫迪斯特似乎一點兒都沒發現祝孟天的敷衍,聽到這個答案,眼神便是一暗,他又笑了笑,這次笑得……說實話,還真的有點磣人,「痴情人啊……」
他的口氣陰陽怪氣的,祝孟天摸了摸一胳膊的雞皮疙瘩,淡定地問:「嗯,我就這一想法。」你想怎麼地?
結果溫迪斯特贊同般地一點頭,「嗯,挺好的,痴情,也是個優點。」
說完這句話之後,溫迪斯特就對祝孟天和宗少賢打聲招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剩下兩個人很是茫然地看著他的背影——所以說,這傢伙到底是來幹嘛的?
等溫迪斯特消失在他們倆的視線之中了,祝孟天才一臉古怪地朝他們左邊的一片大石頭看去,問:「妮尤娜你躲在哪裡做什麼?」
海精靈族三公主殿下從大石頭群中鬼鬼祟祟地游出來,眼神一直往溫迪斯特那個方向瞥,「嘖嘖嘖,祝孟天你慘了,你被溫迪斯特盯上了。」
宗少賢跟她打招呼,「妮尤娜殿下。」
妮尤娜立刻擺手,「叫我妮尤娜就好。」
祝孟天嘴角一抽,把宗少賢往自己背後拖了拖,免得被這魔女糟蹋,「那個叫什麼溫迪的,那貨是什麼鬼?」
妮尤娜對他的動作表示鄙視,「我又不會搶你的宗少主,藏什麼藏……我剛才想說什麼來著,溫迪斯特對吧,怎麼說呢,他應該算是海族的祭祀之一吧。」
祝孟天和宗少賢都是一愣,「海族的祭祀?」他們倆都覺得那個男人是個純粹的人類啊。
妮尤娜撇撇嘴,問他們:「剛才跳的舞是改編自海族的一個傳說的,你們聽過沒有?」
祝孟天聳聳肩,「你跟我說過,約摸記得一點。」
宗少賢想了想,「剛才看你們表演的時候旁邊有人說了一下,看你們跳舞,也能看出故事的大致走向。」
妮尤娜道:「那我簡單說一下,其實這個故事是真的,海洋之女茱莉婭爾是海神的第三十七還是三十八個女兒來著,反正不怎麼值錢,管的海域在人類的西太平洋那一帶,海洋之女是那些人類給她取的名字,之後的故事和舞蹈里表現得差不多,茱莉婭爾和流落孤島的貴族奧薩斯克相戀,結果奧薩斯克被那些貪財的人類幹掉了,後面的結局有點不太一樣,茱莉婭爾畢竟是海神的後裔,壽命很長,也不能隨便自殺,而奧薩斯克是有一個兒子的,他出海追尋真愛的時候也順帶把兒子一起帶來了,茱莉婭爾殺掉那些跟著奧薩斯克來撿便宜的人類,只留下了奧薩斯克唯一的血脈,茱莉婭爾想和奧薩斯克一起進入深海之淵的海底墓地長眠,就乾脆把自己的神力給了奧薩斯克的兒子,等於這也是她兒子了,於是茱莉婭爾就光明正大撂挑子去陪奧薩斯克了。」
宗少賢聽出了她的意思,「那剛才那位溫迪斯特,就是奧薩斯克的兒子?」
妮尤娜點頭啊點頭,「沒辦法啊,茱莉婭爾的神力是給了他,但他不會用,海神只能把他放在祭祀團里掛個名了,你們知道的了,他是個人類,天知道他老媽是什麼人,自家老爸又追求真愛把自己搞死了,他必須和海族一樣生活在海里,活了差不多一千年,活久了就有點變態了,祭祀團的人都怕得罪他。」
宗少賢皺了皺眉頭,「他該不會是因為孟天扮演了奧薩斯克,就對他有什麼偏見吧?」
妮尤娜乾咳一聲,「這個……不好說啊。」
祝孟天幽幽地看妮尤娜一眼,「話說,你的搭檔西意還在床上躺著呢,你確定這件事跟那個溫迪斯特沒關係?你找我來頂缸的時候,沒想過會有這種事?」
妮尤娜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然後大力地一拍祝孟天的肩膀,「哎呀,不要這麼嚴肅嘛,這個故事都流傳了幾百年了,我哪裡知道溫迪斯特會在意這種事啊,大家都是老朋友了,要是真的有什麼……咳咳,不大不小的麻煩,難道以我們的交情,你還要和我計較嗎?這樣不好吧……」
祝孟天呵呵兩聲,「就你這賣隊友的水準,我分分鐘想跟你絕交!」
「天氣這麼美好,不要這麼暴躁嘛,對了,我剛出來是想送你們倆一個大禮的,感謝你們倆夫夫替我們海精靈族頂缸……呃,不是,給我們幫忙,我保准祝孟天你會喜歡這份禮物的,宗少主也會十分之滿意的,不要太感激我哦~!」妮尤娜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一個大禮盒,往措手不及的宗少賢手裡一塞,話音未落,就已經飄然而去了。
「哎,妮尤娜……」宗少賢想喊住她,但是對方一溜煙就游得不見人影了,活脫脫跟見了鬼似的,看得宗少賢眼皮子直抽,「她好像還沒說溫迪斯特是怎麼個變態法兒。」
祝孟天磨牙,「反正不會是好事,我就知道這丫頭準會逮著空兒就給我挖坑!」
宗少賢低頭看了看手裡的粉紅色大禮盒,「那這東西怎麼處理?」
祝孟天摸摸下巴,「直覺告訴我,這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宗少賢猶豫,「那,丟掉?」會不會有點對不起人家的心意……雖然他也覺得裡面的東西一定會超乎他的想象。
祝孟天盯著他手裡的粉紅大禮盒看了三秒鐘,然後伸手去拆那大蝴蝶結綁帶,「還是看看好了,看完再丟也可以……」沒辦法,他的好奇心能把他幹掉一千回了,還是長不了教訓。
宗少賢其實也挺好奇的,因為妮尤娜說是指定給他們兩個人的,他想不到會是什麼東西,於是注視著祝孟天的手指靈活地把緞帶拆開,禮盒蓋子一掀,裡面的東西有避水咒,安安靜靜地躺在裡面,宗少賢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片亮晶晶的布料,似乎是衣服之類的東西,祝孟天困惑地「咦」了一聲,把那布料拈住一角拿了起來,水流一下子將其衝散開來,整塊布料攤開,竟然變成了一條魚尾……呃,不,是一件穿上去可以扮演人魚的尾巴道具,可是某些部位卻是鏤空的,怎麼看怎麼像是情趣的那種……
宗少賢一下子臉紅了,「這、這不是女孩子穿的么?」給他們倆個人幹嘛?!
祝孟天看到這玩意兒的時候也是有點尷尬,他的臉皮當然厚得不得了,可是問題是現在宗少賢在他身邊,總覺得他們兩個人一起研究這東西怪怪的……可是宗少賢一開口,祝孟天不知道怎麼的就下意識回了一句:「誰說只有女孩子可以穿?」
宗少賢瞬間寫滿一臉的懵逼,「啊?」
祝孟天覺得他現在的表情實在千年難得一見,忍不住想逗逗他,便湊過去對著他的耳朵壞笑著說:「難道少賢不知道,男人穿起這種衣服,也是別有一番風情嗎?」
宗少賢覺得自己的世界觀被刷新了,「真的?」
祝孟天當時就想當場把他套進這衣服里去……卧槽,等等,不行啊,冷靜,冷靜,別這麼饑渴地對自己的青梅竹馬下手啊!祝孟天被自己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大跳,急忙轉移話題道:「這種話題不適合你,等你找個男朋友女朋友再說……別看我,看妮尤娜還送了什麼禮物!」
剛說完,祝孟天就後悔了,妮尤娜連這種沒節操的衣服都能送得出來,還能送什麼有下限的禮物啊?可是還沒等他伸手去搶那個大禮盒,宗少賢就已經開始翻原本藏在衣服下面的東西了,唔,還真的是一份「大禮」啊,裡面全是能咬人的驚喜,什麼海鮮口味的tt了,海底天然ky了,這些都還算是正常一點的,更加喪心病狂的是有一串天然珍珠,個個都像是小孩子的拳頭那麼大,圓潤光滑,還有鯨齒磨出來的圓柱狀物體,某種海底生物分泌的天然催情香料……
宗少賢一手撈起那珍珠鏈子的時候第一反應還是這東西真貴重,然後再看裡面的東西,二十多歲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頓時就明白了這是什麼玩意兒,一下子跟燙了手似的把鏈子丟回禮盒裡,大力把蓋子改了回去,面紅耳赤聲色內荏道:「妮尤娜到底在搞什麼啊,這要是給少鳳看到,豈不是教壞了小孩子……不行,我要去把這些東西全丟了!」丟到海底最深的那條溝里去!
「誒!等等!」祝孟天鬼使神差地把禮盒搶到了手裡,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漲紅了的臉,嘴不對心地道:「那什麼,好歹也是妮尤娜的一份心意,丟了多不好啊,再不濟,那珍珠也能拆下來拿去賣個好價錢,你說是不是啊?」
宗少賢瞪大了眼睛,「拆、拆了賣?可是它本來……本來……」
「我們不說的話,拆了之後就是一顆顆珍珠,實在不行就磨成珍珠粉,誰知道它本來是做什麼的啊?」祝孟天把禮盒並著手裡那套人魚裝往自己的乾坤袋裡一塞,好像把自己的那份不自在也一起塞進去了,他看著宗少賢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惡作劇的心態一下子涌了上來,他盯著宗少賢小聲地道:「話說回來,少賢你真的知道那珍珠鏈子是做什麼的嗎?我記得——」他刻意拖長了調子,「你好像還是個魔法師吧?」
這種刺激男性尊嚴的事情讓宗少賢跟被踩了尾巴的貓咪似的,狠狠瞪他一眼,強撐著鎮定道:「我、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啊,魔法師又怎麼樣,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哎呦,他家竹馬怎麼這麼可愛……祝孟天忍笑忍得肚子都疼了,面上倒是一本正經的樣子,「那少賢你說說,這鏈子是幹嘛用的?」
宗少賢吭吭哧哧,「不就是……不就是那什麼用的嗎?」
「那什麼啊?」祝孟天做出不解的樣子,實際上心底快要笑死了。
宗少賢差點急出一頭汗來,一咬牙一跺腳,道:「就是那個……那什麼的時候放在那什麼裡面的嘛!」
「噗——」祝孟天一口氣噴笑出來,實在沒忍住笑到維持不了平衡在海水裡直打滾,「那什麼那什麼,少賢你怎麼可以蠢得如此萌啊!哈哈哈,不行了,笑死我了,少賢你真好玩,哈哈哈……」
宗少賢可不傻,一見他笑得滿地打滾的樣子就知道被他耍了,眼睛一眯,陰測測地道:「祝孟天,你找死。」
祝孟天立馬捂臉,「等等,我錯了!別打臉!」
然後祝孟天就再一次被揍成了狗……阿彌陀佛,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而宗少鳳則是還在精靈族的集體舞會上,在密密麻麻跳舞的人群里望洋興嘆,納悶道:「我哥和孟天哥哥去哪裡了呢?」
費蓉吐槽道:「該不會二人世界去了吧?」
狄冰巧斜她一眼,「八字都還沒一撇,哪來的二人世界?」
宗少鳳卻很樂觀,「說不定我哥已經開竅了呢?」
但在某個角落裡,某人的求饒聲無比慘烈:「哎呀,別打臉了,冰巧的葯剩得不多了……少賢我錯了,別打了嚶嚶嚶嚶……少賢啊饒命啊,疼疼疼……」
就在祝孟天和宗少賢「相親相愛」的時候,封容和林映空卻被海底狂歡節組委會的成員請走了。
他們是奉命出來玩的,本來不太想搭理這裡的事情,反正有專門的靈執法部部員負責這邊的治安問題,可是海底狂歡節組委會的人千辛萬苦專門找上封容,請他這位靈執法部部長去喝喝茶,態度恭敬得很,言辭之中又流露出幾分難為之意,似乎是遇上了什麼棘手的事情,封容和林映空對視一眼,只好去走一趟看看是怎麼回事了。
組委會來了兩個人給他們帶路,在這個陷入狂歡氣氛中的人魚鎮里七繞八拐,拐到了鎮子的中心處,那裡是人魚鎮人魚族的首領——人魚王陛下居住和辦公的地方,封容一見是要來這個可以稱之為宮殿的王之住所,心裡就確定的確是出什麼事了。
因為是狂歡節的緣故,人魚王的宮殿里只有零丁的幾個守衛,倒是議事廳里有不少人,都是長相各異的海族,主位上坐著一個有著金色魚尾和金色長發的男人,他帶著精緻的王冠,手裡拿著長骨權杖,紗衣浮動,相貌冰冷而華美,正是人魚族的王,封容和他打過多次交道,相互還算有些交情,而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和他長得七分相似的人魚少年,看著十六、七歲的樣子,就是眉梢之間的傲氣太重,想必這就是人魚王唯一的兒子,但沒見過,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魚王暫時沒讓他掌管一些人魚族的事務。
「暗部長。」封容摘下掩飾身份的帽子,一走進議事廳,裡面的海族們便起身跟他打招呼。
封容對他們點點頭當做回禮,走到人魚王面前,以他的地位並不需要對人魚王行禮,很自然地對他道:「晚上好,陛下,是你讓他們找我過來的?」
人魚王起身,和他禮節性地擁抱了一下,頷首道:「是的,暗部長,恐怕我不得不冒昧打斷你的行程,代表海族向你尋求幫助。」
「尋求幫助?」驕傲的人魚王說出這種話,可不是什麼小事,封容的態度一下子凝重起來,「那就請陛下你先跟我把事情說一遍吧,我會代表靈安全局,儘可能地給你提供你所需要的幫助。」
人魚王矜持地對他道:「非常感謝你的慷慨,暗部長,你將會永久獲得人魚族的友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