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水邊的阿狄麗娜（二）
丁有藍既然說是小意思，那麼對於他來說就不是十分刺手的事情，設置的結界也更傾向於隱蔽和防止內部突圍，沒有太強烈的排外性，總辦外勤組的人就能輕輕鬆鬆搞定，但從某方面來說也證實了這個研究所之所以被廢棄，恐怕是不得不把這裡變成一個監獄，關押那些羅成這種人都覺得不能隨意放出來的玩意兒——永久的。
這對於他們來說不是個好消息……呃，好吧，對想打架的人來說倒是挺好的。
很快，總辦外勤組一行人就全副武裝地站在了c出口的大門面前，警戒地看著丁有藍在自己的掌上電腦上按下「enter」鍵，隨著一連串的「咔噠」聲，這扇塵封已久的銀色金屬門終於緩緩開啟，轉軸移動時還能聽到很清晰的金屬生鏽導致的沉悶雜訊，一股夾帶著些許陳舊的微微腐敗的味道從裡面緩慢撲騰出來，鑽進了人的鼻孔里，丁有藍有些不適應地打了個噴嚏，然後被祝孟天謹慎地蒙上一個防毒口罩。
「沒有毒氣。」狄冰巧判斷了一會兒，確定道。
打開c出口的大門之後，看到的便是一個方形的空地和約摸十米左右長的走廊，冷白的燈光掙扎了幾下，總算亮了起來，可以看到空地上擺著一套桌椅，桌子上有個老舊的黑白電視機，側邊牆壁上掛著兩件老舊的保安服，想必這裡原本是保全看門放哨的地方，走廊盡頭也有一扇門，沒有那麼厚實，但也一眼便能看到旁邊作為通行證明的虹膜檢測器，丁有藍道：「研究所里有備用電源，走廊上有監測陣法和攻擊陣法，孟天哥你來？」
「好吧，我來，」祝孟天暫時收起他手裡的長劍，半蹲下來，掌心貼近地面，將靈力外放出去，他嘆氣道：「在總辦外勤組拿劍的時間比施法的時間多，我都快忘記我還有個法師的設定了。」沒錯，他就是孟天?魔武雙修就是這麼吊愚蠢的凡人都給勞資跪下?祝～
青色的靈力在他手下像是蛛網一樣散開，然後循著監測陣法的所在追蹤而去，找到核心，圍攏，聚力，然後……
隨著「啪啪啪」幾聲類似什麼東西碎裂的響聲，走廊上也爆出幾縷火花，然後瞬間消失，連那冷白的燈光也似乎變得暗淡了一些，祝孟天有些凝重地收回了手，站起身來，道：「走廊上連帶後頭的一部分陣法我都搞掉了，不過……那個做監測用的陣法很龐大，恐怕布滿了整個研究所，隔得有點遠，這裡的材料有阻礙靈力蔓延範圍的作用，我暫時找不到它的核心。」
「那就先留著吧，裡頭不一定有人，」林映空道，「等我們接手之後改動一下，估計就不用再布置一個了。」
丁有藍也道：「後頭那扇門我搞定了，直接推開就行了。」
「進去再看看吧。」封容點頭，指了指鄂靜白，做了一個前進的手勢，意思是他們兩個上，其他人原地待命。
他是總指揮，眾人自然沒有異議，封容和鄂靜白便一前一後踏上走廊，然後分別側身靠在那扇門的兩側，仔細地感知著門內的動靜，但是強悍的防禦結界抵擋住了靈識的探查，只能憑著耳力聽到裡面是死一般的沉寂，封容對鄂靜白點點頭，然後伸出手去，大力推開了那扇有些沉重的金屬門，鄂靜白貼著牆壁閃身進去，掃量四周，然後有些意外地對封容打了個表示「安全」的手勢。
封容便跟著進去一看，發現門後面是一條長廊，他們一出來看到的應該是個文職辦公室，巨大的玻璃房裡約摸有四五百平方米，整齊地擺放著一張張白色的辦公桌，上面的各自添置了一台在現在來說都不會過時的液晶屏幕的電腦，平時跟丁有藍一起工作，封容甚至看得出上面有改裝后能用靈力運轉的痕迹，足以想象當年這個研究所的技術已經進步到了什麼地步……成摞的文件堆在原地，被翻得有些凌亂，沒有收拾過的跡象，似乎是在這裡工作的人走得匆忙，把重要的東西都帶走之外就再也沒有回來，沒有發覺有異樣的封容和鄂靜白還是認真轉了一圈，這裡的牆壁用的都是防彈玻璃，沒布置什麼特殊陣法，恐怕不是很重要的地方，他們轉完之後就通知林映空他們幾個人一起進來了。
丁有藍進門之後左右一看，掏出一堆儀器測試了一番，道：「有屏蔽非特定信號的屏蔽器，我改一下我們的通訊頻率，但是保持距離，超過兩百米會不穩定……空氣成分沒有異樣，通風正常，一百米之內沒有生物熱源反應，但不排除檢測不出來的特殊生物。」
眾人點頭表示明白，丁有藍便自覺地去研究那個玻璃房的大門，這是普通的密碼鎖，他三秒鐘都不用就打開了，祝孟天帶著乘小呆進去瞧了瞧翻了翻，沒察覺有什麼危險，就讓丁有藍這個人肉掃描機來搞定這批資料，乘小呆隨手拿起一個文件夾看了看，道：「好像都是一些後勤方面的東西，人員調動工作記錄什麼的。」
丁有藍刷拉拉翻過一堆資料，然後抽出其中一張，「這是研究所的具體地圖。」還是彩印版本的。
於是封容和林映空拿過地圖來研究，說了一下後面幾個地方是做什麼的，於是祝孟天拉著費蓉、鄂靜白帶著乘小呆便分別跑去探索走廊兩頭的情況了，狄冰巧也幫忙翻那些資料，如果是醫學和實驗相關的東西，她要比丁有藍專業一些。
封容和林映空討論了好一會兒，才決定出一條比較合理的路線，儘可能地把研究所里的重要地區都掃蕩一遍，他們這一路過來是做得低調，但誰知道羅成那傢伙會不會突然殺到，畢竟奇恩是知道他們俘虜了舒秀桑的，羅成說不定也已經知道了……另外把有可能藏著此地陣法核心的地方也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關閉或者維護的必要……想到這裡的時候封容突然抬起頭左右一看，微微皺了眉，鄂靜白他們幾個還沒回來，也沒任何消息彙報回來，但是現在他不知道他們在做什麼，也不方便貿貿然地用通訊頻道聯繫對方。
「我看看。」林映空一瞧見他皺眉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立刻出聲道，人卻沒動，只有腳下分出兩道影子在地面上遊了過去，片刻后鑽了回來，他道：「沒什麼事，他們已經往回走了。」
果然過了沒五分鐘，兩組人幾乎是同時回來了，他們的表情都有點古怪，封容問：「怎麼了？」
祝孟天摸著下巴，「我們這邊一路什麼活物都沒碰上……」
乘小呆也附和他的話，有點鬱悶，「我們這邊也是，蚊子都沒撞見一隻。」
費蓉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納悶地道：「說好的喪屍和異形呢？」
鄂靜白剛想點頭，點到一半剎住了，這種作死的事情還是留給他的豬隊友吧。
果然，封容又斜了他們一眼，這次是凌厲無比的，嚇得三個豬隊友齊齊噤聲，不過封容隨口說了兩句讓他們警醒點便點到為止了，舒秀桑的案子封存了兩個月，幾個組員早就一肚子嘀咕了，私下裡也不知道查了多少東西，封容知道因著戮血盟的關係，這個案子最後肯定會回到自己手裡，所以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隨他們去了。果然還沒出正月，白叢丘就翹掉了一天義務勞動，跑來跟他單獨開了半天會，把和羅成……或者說是和戮血盟有關的案子全部交到了他手上，讓他帶著總辦外勤組繼續往下查，看看這個曾經在靈異學界之中席捲出一場血色大戰的組織到底在幕後搗什麼鬼。
在白叢丘離開之後，封容一個人在辦公室里呆了許久，最後把總辦外勤組其他七個人都叫了過來，也沒對他們說些什麼，只是下達了一個言簡意賅的命令——找到舒秀桑當年待過的研究所，攻佔並控制它。
於是就出現了現在的這一幕，因為舒秀桑當年進出的時候乘坐的都是特殊交通工具，時間又過了十幾年，記憶實在不怎麼清晰，總辦外勤組花了大概兩天的時間把研究所的位置鎖定在三公里的範圍內，然後秘密抵達這個位於北國邊疆的l市邊緣，把每一寸土地都一點一點地搜索一番，最後找到他們下來的那個裂縫。本來封容以為羅成花了那麼多的心思去經營這個研究所，還製造出了大殺器異種能力者，他們此番過來很可能就兩個結果，一是會遇到不少麻煩，如果實在沒法佔領此地，也要盡全力掌握住這裡的各種資料機密；二是找不到地方或者這個研究所已經被徹底廢棄，他們會無功而返……但是現在從研究所的外表來看，他們很可能會遇到是一個保存還算完整的、卻幾乎空無一人的巨大牢籠，封容有種微妙的不安預感。
——羅成到底在這裡弄出了什麼東西，是成功品還是失敗品，才會讓他決定徹底拋掉這個地方呢？
封容詢問了一遍鄂靜白幾人，讓他們把他們經過的地方在地圖上標出來，他本來有在考慮要不要直接把總辦外勤組分成兩批人搜索比較快，但是想到這裡情況不明，很多東西只有丁有藍和狄冰巧才能看得懂，他還是決定八個人一起行動相互照應了。
「小藍，看得怎麼樣了？」封容問道。
而在這個辦公室里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把各種資料翻翻撿撿了一遍的丁有藍把一摞半人高的紙質資料顫顫巍巍地搬過來，祝孟天抽著嘴角趕緊去幫忙接手過來，不然他們很快就能看到有藍?被活埋不是我的錯?丁一隻，這可憐孩子實在只能靠腦子吃飯，無論怎麼鍛煉體能值都一直在岌岌可危的及格線邊緣，丁有藍對他感激地笑了笑，然後看向封容，回答道：「紙質資料都已經全部過了一遍了，這裡有一些人事變動和實驗項目的名單，用的都是代號，回去之後如果不方便讓密碼組幫忙的話，我就想辦法把它搞定……嗯，這些是我挑出來的可能會有用的，另外，這裡的電腦似乎都是由中央電腦控制的，我要去看中央電腦的本體，應該能從它的硬碟上找到不少東西。」
「可以，我們等下往左走，地下三層的中心位置就是放置中央電腦的地方，我們把上面清掃乾淨了，最後再去那裡。」封容示意祝孟天把那些資料用乾坤袋裝起來，本質上來說這些東西才是他們來這裡的原因，所以他還特意多申請了一個乾坤袋帶過來，現在能容納百物的東西可是稀缺物品，也就靈安全局能財大氣粗地每個外勤部員人手配置一個，不過裡頭的空間也不會特別大，小說里說的那種神奇的隨身空間壓根就不用想了，白叢丘都沒有那玩意兒。
丁有藍幫祝孟天一起把東西塞進乾坤袋了，才繼續道：「從我剛才看過的文件來看，最後一份的日期是在十年零八個月之前的下午三點鐘，沒有任何提前通知撤離的預兆，他們似乎是發生了什麼突發事件，突然之間就全部匆匆離開了。」
費蓉閑著沒事拿塊手帕在擦著自己的手槍，聳聳肩，「我還是比較關心一個問題，我們還能和異形打架嗎？」
丁有藍把自己秀氣的眉頭打了個結，「我需要破譯那些代號才能……」
「好了，小書呆，回去再來搗鼓那些蝌蚪文吧，」祝孟天呼嚕了一把他的腦袋，嘿嘿一笑，「既然我們都已經到這裡來了，當然是要直接殺下去，有一個就幹掉一個啦～」
「沒錯～」乘小呆元氣滿滿地做了個「加油」的手勢，「邪惡力量在黑暗裡凝聚，作為正義使者的我們要扛起反抗的旗幟，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
鄂靜白撇撇嘴，真不忍心跟他們說這會兒還沒確定這偌大一個研究所有沒有活著的生物呢，畢竟剛才他們溜達了一圈，這裡乾淨得連只老鼠都被稀罕來，更不用說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生物了。
「對了，小藍，」林映空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你覺得研究所現在的電源能支持多久時間？」
丁有藍想了一下，「這片平原下面有地下溫泉，他們是靠地熱發電的，說實話建造這個研究所的人真的是個天才……」說到這裡的時候，丁有藍忍不住讚歎了一句，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稱讚了敵人，吐了吐舌頭做了個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拐回正題繼續道：「而且研究所建立之初就應該會考慮到儲蓄供電的問題，平時都是採取最低能耗的設置的，我進來的時候才把它們全部啟動開來，儲蓄能源應該能保持三天左右，只要發電設備沒有問題，在儲蓄電源用完之前它已經可以代替正常發電了。」
林映空的表情有些微妙，「那麼研究所平時在設置最低能耗的情況下，冰庫還會運作嗎？」
丁有藍一愣，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他為什麼要問這個，然後再看到祝孟天和費蓉他們幾個的表情也變得很古怪，丁有藍就猛地想到舒秀桑說過研究所用冰塊凍著很多實驗品，她說是屍體，但是那麼多年過去了，天知道後來放進去的是死的還是活的，要是冰庫在最低能耗的設置下全部冰塊化成水，然後那些實驗品……丁有藍想象了一下，臉都忍不住綠了綠，磕磕巴巴地道：「一般情況下，應、應該會優先保證冰庫的用電供應吧，畢竟……畢竟很多生物實驗是都會用冷凍來處理很多珍貴的樣品成品，而且l市常年的氣溫都不高，只要保溫措施做得好，就算一直通電也消耗不了多少電量的……」
林映空乾咳一聲，安慰他道：「說不定羅成早就把東西都轉移了，所以才會把這個研究所廢棄掉了。」
「可能吧……」丁有藍陷入了東西不要被轉移他們此行的任務才算完成得比較圓滿和東西最好被轉移了不然他一定會被嚇哭的糾結之中，然後被祝孟天用手臂勒著脖子好生調戲了一番，才把這份糾結暫時拋掉了。
掃蕩完這個文職人員的辦公室之後，總辦外勤組一行人再度拿起裝備，朝著研究所深處進發，一如鄂靜白他們所言，所過之處都沒有活物的氣息，到處都是森冷的金屬和透明的玻璃牆，連一棵綠色植物的影子都沒有看到，雖然過了那麼久早就枯死了，但是也不至於連著花盆之類的都一起消失了吧？
羅成那個人平時口花花，沒想到是這麼沒有生活去的人啊——祝孟天語。
經過了幾個像是休息區和飯堂的地方的時候大家也停下來看了看，沒什麼收穫，恐怕他們撤離的時候是上班時間，沒有波及到這個地方，但是他們注意到這裡的食物有腐爛到了快成化石的，也有被搬動搜刮過的跡象，不過現在，當年肯定也是有人活著呆在這裡的……
很快，丁有藍又破解了一道需要刷虹膜的金屬門，進入這扇門之後，他們便來到c區的實驗區域，幾乎是一進去的瞬間，狄冰巧的眼睛就猛地亮了起來，整個人周身的氣息都變得歡快無比，她盯著四周圍一個個用玻璃牆獨立起來的實驗室，一副想要立刻撲過去的表情，林映空及時攔住了她，示意她往下看。狄冰巧一低頭，便注意到自己差點踩上了一大片尖銳的玻璃……唔？玻璃？
狄冰巧這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比起之前那些雖然有些凌亂但是總體還算乾淨的區域，這片實驗區在人員撤離的時候明顯要慌亂慘烈多了，不少實驗室的玻璃牆都被不明攻擊打碎，實驗器具散了一地，只是靠近門的這幾個沒受什麼影響，所以狄冰巧乍一看還沒怎麼留意到。
「這……」狄冰巧猶豫了一下，「是實驗品暴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