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洛麗瑪絲的請柬（十九）
「……這是你的研究範圍，」鄂靜白也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顏米，「他上課的時候還是挺能說的。」文字聊天的時候更是活潑得完全判若兩人！
「社交障礙也不是不會說話……」狄冰巧又偷偷把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顏米瞄了一圈，想了想，決定把這個人當做自己的心理實驗對象——她覺得顏米肯定也是羅成那個變態的實驗對象之一！
封容在和顏米說話的時候，戚烽緒倒是很鎮定，還順帶著安慰他身邊的季也，曠宥倒是有些按捺不住，好幾次想過來打斷他們的對話，但是又有些顧慮封容這座大佛，這會兒見他們終於結束話題了，他便領著他身邊的那個小姑娘一起過來了。
「暗部長，」曠宥伸出手，他狂是夠狂，不過也不是沒腦子的，在靈執法部部長面前耍狠，一百個他都扛不住後果，「我是三桑學院戰鬥系三年級的曠宥，也代表妖界中玉城向您和靈安全局問好。」
「中玉城？」封容和他簡單地握了個手，「中玉城城主曠七岫是……？」
「正是家父，」曠宥道，「我在家裡排行第五。」
中玉城是妖界幾大城市之一，以曠氏為傳承的驚豹族一直把控著這個大城，實力強勁地位尊崇，千百年來傲視群雄，難怪乎曠宥做事如此張狂，封容將中玉城的資料回想了一遍，然後道：「希望有機會能拜訪曠七岫城主，現在的話，曠宥同學方便和我們談一談吧。」
一個「同學」的後綴就能表明很多東西，曠宥也不指望自己的身份能在靈安全局面前討得好處，說出來只是避免一些後續的麻煩罷了，聞言他便頷首，道：「暗部長客氣了，我自然是很願意配合貴局工作的。」
因為其他人都分到各個單間去做筆錄了，外間這邊倒是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封容和林映空一起尋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拖了桌椅過來，跟曠宥、戚烽緒兩派人呈三角對立之勢。
「首先，我對重彎月同學的遇害深表遺憾，我相信在座的你們也不希望殺害她的兇手逍遙法外，那麼接下來就請各位多多配合了，」封容公式化地來了個開場白，有些漫不經心卻理所當然，雖然很敷衍不過沒什麼人會不滿，「我先了解一下，你們見過重彎月同學的屍體了么？」
「……只看到她躺在地上了。」也許是因為命案而有些沉默，戚烽緒在封容問話的時候才開口，他旁邊的季也立刻附和地點頭。
曠宥斜眼睨他，嘴裡道：「是暗部長的手下先發現小月出事了的，之後就封鎖了現場，我們離得近，看了一眼就被推出來了，」微頓，語氣低沉了幾分，「我看到了她額頭上的血洞……」他身邊的女孩子一聽，本來就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泫然欲泣的表情。
封容沒有收他們的情緒的影響，翻開筆記本，道：「也就是說你們沒有看清楚現場的情況？」
「沒有。」對於這個問題，他們就統一搖了頭。
封容拿出了做記錄的筆，「既然沒看清楚，那你們剛才在鬧什麼？」
他的語調平得像是在對無理取鬧的小孩說話，不過那個拿筆的動作給人的感覺更像是在拔刀，連空氣壓在人身上的分量都似乎重了三成，戚烽緒和曠宥他們的呼吸微微一頓，曠宥身邊的那個女孩子刷拉就掉了眼淚，小聲道：「我們……我們只是想給月姐討個公道。」
「公道？」封容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掠了過去，他其實只是想表達疑惑的意思，但被他一看，這姑娘的眼淚一下子掉得更凶了。
默不作聲圍觀了半天的林映空看得十分滿意，掏出一包紙巾遞給她，溫和道：「我是部長的助手林映空，你叫什麼名字？」
能抵擋住林助手的溫柔攻勢的人真的不多，女孩子被部長大人驚到的小心臟定了定，一邊不好意思地手忙腳亂擦著眼淚一邊小小聲道：「我叫柳姮澈，法器材料系四年級的學生。」
「法器材料系么？」林映空笑了笑，「是這幾年新開的比較熱門的專業，柳同學很有鑽研精神。」
「您過獎了。」柳姮澈臉紅了。
封容看看她，又看看林映空，心情有點微妙——自家助手還真是……魅力無窮，男女通吃啊，他該不該自豪一下呢？
部長大人，你小心林助手嚶嚶嚶嚶哭給你看。
可惜這時候的林映空可不知道部長大人心裡的想法，不然非得當初樂抽了不成，他見柳姮澈的情緒穩定了一些，便道：「那麼，柳同學剛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們要幫重彎月同學討回什麼公道？」
柳姮澈看了曠宥一眼，似乎底氣足了很多，「暗部長，林助手，月姐是被人害死的！」
「這點我們在看現場的時候有所了解了，」自殺也弄不出那種場面來。林映空瞥了瞥皺著眉的戚烽緒，對柳姮澈道：「柳同學知道這是什麼人做的么？」
柳姮澈眼眶一紅，抬起手，不出所料地顫顫巍巍指向斜對角的秀氣少年，「是戚社長做的。」
「柳姮澈，」戚烽緒收起臉上的笑容時，整個人顯得嚴肅異常，「沒有證據的話你不要亂說。」
曠宥冷哼一聲，「戚烽緒，你這是在威脅我的社員嗎？」
「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戚烽緒收緊了眉頭，「鄺社長，你們不能憑著私人恩怨和社團恩怨就把這盆髒水潑在我身上。」
「是不是亂說的你自己心知肚明，」曠宥鄙棄道，「姮澈，你說。」
柳姮澈被他一點名，立刻壯著膽子道：「下午決賽的時候你和月姐單獨見過兩次面，別以為我不知道，以前你們都不熟的，偏偏今天你見過月姐之後她就出事了，你還想抵賴什麼？！」
戚烽緒跑去見死對頭的社團社員？還是今天上午拿來做賭注的兩個社員之一的重彎月？封容用指關節叩叩桌子拉過眾人的注意力，「怎麼回事？柳姮澈你先說。」
被封容掃了第二眼，柳姮澈剛組織起來的底氣瞬間又崩了，結結巴巴地組織了好一會兒言辭，語氣虛弱地道：「月姐參加決賽，我是過來幫她處理些雜事的，學校安排了單獨的休息室，月姐沒上場的時候就呆在裡面休息，誰也不讓進，但是在比賽開始之前戚社長就進去過一次，和月姐單獨呆在一起五分鐘左右才出來，那時候我沒多想，可是輪到月姐上場的時候我就發現她的精神狀態不太好，比賽的時候甚至失誤了好幾次……比賽結果出來之後我問月姐是不是不舒服，她沒說話，直接把自己單獨關在她的休息室里了，然後戚社長又來了一次，是月姐親自開門讓他進去的，這次很多人都擠在休息室里慰問那些決賽選手，我也在和社員說話，不知道戚社長呆了多久……」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再後來，靈執法部的人就說、就說月姐死了……」
曠宥越聽越是惱火，到最後幾乎拍桌子了，「戚烽緒，我以為你人是沒用了點，但至少骨頭夠硬，沒想到其實就是個滿肚子腌臢壞水的小人！不就是一場賭約嗎，你耍手段讓小月輸了比賽就算了，你居然還狠到連她的命都不放過！」他一開始就懷疑重彎月輸了比賽這件事不對勁，就聽柳姮澈和幾個社員說見過戚烽緒單獨去過她的休息室，他懷疑戚烽緒對重彎月做了什麼導致她比賽失誤，乾脆帶人堵住了苦行者社團和戚烽緒對峙，沒想到重彎月竟是被殺了！
「你們夠了！」戚烽緒也忍不下去了，「別說我不會做那些卑鄙的事情，就算做了，現在虛汝都贏了，我還殺重彎月做什麼？」
曠宥的怒火滯了滯，轉瞬又燒得更旺了，「你們社團的實力我還不清楚么，不是小月失誤的話虛汝能贏么？就算他贏了，小月的能力也在那裡擺著，誰知道你是不是打著人死了就一勞永逸的主意！？還是那個虛汝也參與了你的計劃？！」
前途，名聲，多少人為這些虛無抽象的東西拼死拼活？！
戚烽緒瞪他，「曠宥你真是越說越過分了！」
「有你直接殺人那麼過分么？」曠宥直直冷笑，「西凈社和苦行者萬年不和，你和小月平時都沒什麼來往，有什麼事情那麼急，還能和小月扯上關係，值得你一下午去見了她兩次？戚烽緒，是你做得太蠢！」
戚烽緒還想說些什麼，他旁邊一直不吭聲的季也忽然站了起來，囁嚅了幾下唇，大聲道：「你、你別冤枉小緒，不是他去見重彎月的，是重彎月讓人來、來找他的！」
一向都是小兔子形象的季也恐怕從沒這麼硬氣地說過話，連和他最親密的戚烽緒都愣了愣，待得眾人回神，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話。
「你在開什麼玩笑！」曠宥差點也蹦了起來，怒視季也，「小月怎麼會和他單獨見面？！」
「季也，交給我就好了，」戚烽緒拉著季也坐下來，握著他的手小聲地安慰了他幾句，林映空瞄了他好幾眼他都無動於衷，搞得林助手也瞄著自家部長指節分明的手蠢蠢欲動，心嘆可惜。等季也平靜下來，戚烽緒才面向眾人正色道：「這件事你們可以找人去確認，重彎月是讓人直接過來找我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封容看著他，淡淡道：「說詳細一點。」
部長大人一開口，曠宥只好強行壓下反問的衝動，戚烽緒點頭道：「下午的決賽來的人比較多，我就很早過來組織社員們佔位子了，決賽的十個選手也先過來做準備了，我和季也就去虛汝的休息室跟他說了一會兒話，出門的時候就遇到西凈社的一個社員，說是重彎月讓我去她休息室一趟，我就過去了。」兩個社團雖然水火不容，不過還不至於不能私下見面。
曠宥狐疑：「哪個社員？你說出來，我找他出來對質。」
戚烽緒回想了一下，「他是妖族的，男生，短頭髮，十七歲左右，個子和季也差不多高，我沒見過，不過他穿著西凈社的社服，左邊眼角有塊很顯眼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