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你聽我說（二十五）
祝孟天三言兩語把做事疏忽弱化成了經驗不足——雖然他們幾個的確缺少這方面的經驗——林映空帶著點探究的眼神從他身上飄了過去，祝孟天故作鎮定，實際上都能感到後背的冷汗都滴下來了。
不過封容向來重視結果更甚於過程，也沒就這個問題多加討論，只問：「這部電腦有什麼問題？」
部長大人那張臉在說案子時永遠是嚴肅的，祝孟天看不出他此時的情緒，多多少少有些提心弔膽，放下手頭工作走過來的丁有藍都快淚奔了，小小聲道：「從ip地址來看，這部電腦就是『你聽我說』用的，上面還有他的登陸賬號，除此之外就是顏教授的相片，穆廿拍攝的相片比之前那部電腦里的還要多。」
乘小呆弱弱地補充，「目前採集到了三個人的指紋，和穆廿以及她舍友的指紋對比結果要等一下才出來。」
林映空看向祝孟天，「確定沒有人經常去穆廿的宿舍？包括穆廿死後這段時間？」
「正規途徑的，能確定，」祝孟天點頭，「宿舍的走廊有監控錄像，我們看過了一部分。」「你聽我說」是每天晚上都會在那個遊戲頻道的，他和費蓉跳著翻了十幾天的監控錄像，都沒發現什麼可疑人物，當然，如果對方是不能被監控錄像拍攝到的就另算了。
費蓉底氣不足地道：「那個『你聽我說』會不會就是兇手？」
「證據呢？」封容輕飄飄問了一句，其實他覺得穆廿的電腦居然會是「你聽我說」的這件事還是存在疑點。
「……」費蓉咬手指，「他和被害人都有交集點？」
「證據不足，如果說交集點的話，顏米和四個死者的交集點更多。」封容搖頭，然後問丁有藍，「那個遊戲頻道的會員情況查得怎麼樣了？」
丁有藍突然被點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道：「目前能確定的有一百多個人，他們的身份沒有加密，都是普通人，暫時沒發現有什麼異常，也沒有靈異學界的成員。」
「全部確定的話，大概要多久？」林映空問。
丁有藍看看他又看看封容，一咬牙，道：「今晚加班的話，明天就能有結果！」
被拉來做外援的技術組組員：「……」那個，他們的發言權和表決權在哪？
費蓉有些不解了，「部長，既然你覺得『你聽我說』不是兇手，為什麼還要查遊戲頻道里的會員？」
「我沒覺得他是兇手，也沒覺得他不是兇手，」封容淡淡更正她的說法，「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不能隨便懷疑誰，但是誰都有嫌疑。」
費蓉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忽然覺得總辦外勤組被常規任務絆倒其實不奇怪，因為他們都習慣了鎖定目標一擊必中，這種遍地撒網重點捕撈的做法在某種程度上是和他們素來的手段完全不同的。
封容又問了韓建岸和方樹平的履歷資料查得怎麼樣，跟進這塊兒的祝孟天和費蓉暫時沒發現什麼疑點，而乘小呆那邊已經找人去市內大大小小的醫院診所的心理課室看看有沒有韓建岸的就醫記錄了，狄冰巧跟進了祝孟天找到的那五單疑似和網戀自殺案的案子，正在催人界警方那邊查兩方的交叉點。
事情到了這裡，似乎走進了一個僵局，說方樹平是兇手，偏偏他和案子藕斷絲連卻沒致命聯繫；說「你聽我說」是兇手，這個人的身份卻撲朔迷離，甚至可以用詭異來形容；四個死者之間的聯繫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牽強感……
封容一邊沉思著，一邊被怨念極深的沃妮婭逮去處理一些必須由部長大人過目的文件，隨便一忙就是兩個鍾，他早有預料地預留出了一個下午，讓戀戀不捨的林映空去跟進案子了。
就分開幾個鐘而已，秀什麼生離死別深情不悔！自認是好助手一枚的沃妮婭看得眼紅，「部長，我覺得我快要失業了。」
「……」冷不丁又聽見失業這個話題，封容愣了愣，「為什麼這麼說？」
「七月份崗位調整，」沃妮婭酸溜溜地道，「我看部長你遲早身邊只留林一個人。」
可惜部長大人完全沒有聽出沃妮婭的言外之意，反倒有些不解，「靈安全局五個部門的部長都必須設置兩個副手的職位，只留映空一個不合適。」
「……」沃妮婭瞪眼，「部長的意思是如果章程合適你就只要林了？！」
封容沒弄懂沃妮婭做這種無意義的假設是為什麼，於是秉著一貫工作時間嚴肅認真的風格以及對這個屬下愛鬧屬性的了解，很自然地把這件事……無視掉了，「這些文件拿出去的，司判部把督察部的報告審好送過來了？拿給我看一下。」
「……」賭一百個林映空，如果跟部長大人開玩笑的人是林大助手，肯定不會被無視得那麼徹底！
於是助理小部隊們默默地望著沃妮婭跟燃燒的火爆辣椒似的從部長辦公室奔出來，丟下一堆文件給他們之後又拎著一堆文件奔了回去，三組組長桃子一臉同情，「都是女人，沃妮婭過得真不容易。」
「……」在看卷宗的狄冰巧和費蓉對視一眼，瞬間有種抱頭大哭的衝動——作為女人，她們更不容易好不好！
自從部長大人出院之後，林映空把人看得死緊死緊的，沃妮婭還真的沒什麼機會和封容單獨聊聊，見該處理的公事處理得差不多了，她才狀似不經意地開口：「部長最近一直和林形影不離啊。」
封容簽字的動作頓了頓，語氣倒甚是平淡，「不是一直都這樣么？」只是以前他會偶爾往百里夢鄢那裡跑一趟而已……
他低著眉眼，看不清眸中的情緒，不過縱然面對面，其實封容也鮮少流露出和示弱有關的痕迹，沃妮婭聽罷他的話，只能繼續酸酸地道：「就算看起來一樣，本質還是有差別的。」林映空主動纏著部長大人和部長大人習慣了有事沒事就跟林映空呆一塊兒的本質是一樣的么？！
封容本來是聽了就算，可是簽了幾份文件之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若有所思地看了沃妮婭一眼，然後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道了句「我有事找一下小藍」就起身出去了。
這是聯想到案情去了？沃妮婭見狀簡直心累，果然上帝……哦，不，女媧造人都是公平的，讓你哪裡夠敏銳，就有哪裡遲鈍得要命！
林映空往外跑了一趟回來，一出電梯門就看到部長大人在吩咐丁有藍找幾個死者在那遊戲頻道的駐守歷史，眼角的餘光看到他的時候直起身子，林映空走過去，低聲問：「部長，那些文件都處理好了？」
「還差一點，想到點東西，就出來看看。」封容道，順手把費蓉剛才獻殷勤送來的摺扇給了他。
「部長，好了。」丁有藍將列印好的一張a4紙遞給封容，「四個死者成為頻道會員的時間最長的都有三年，最短的也大半年了，其他人的我大概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三個月以上的老會員了。」
封容臉上多了一分瞭然之意，林映空看了一眼手裡的扇子，確定不是什麼狂蜂浪蝶送來的之後才道：「部長查這個做什麼？」
「你不覺得奇怪么？」封容動了動眉頭，「四個死者都和顏米有某種聯繫，這可以理解為兇手選擇的受害者就在顏米的關係圈內，但是為什麼這些死者又恰好是同一個遊戲頻道的會員呢？而且，他們四個人都是老會員，說不定還在頻道里聊過幾句，身份、年齡、際遇都不同，卻偏偏因為同一個人死了……」
林映空的目光落在那張紙上，眉尖驀地一揚，「我們之前是從四個死者認識顏米到他們都在玩同一個遊戲來推論整個案子的，但其實我們應該反過來？他們不是那麼巧和顏米扯上關係就被殺了，而是他們為某種原因聚在一起，然後才會『巧』遇顏米，最終被害？」
封容點頭，神色凝重，「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我暫時還想不通兇手刻意安排死者接近顏米，然後殺了他們，那麼兇手針對的人是這些受害者……還是顏米？」
總辦外勤組對於兇手的目的還是有些雲里霧裡，案情進展到了這個地步，最具有嫌疑的方樹平也已經在他們的監控之中，不過封容總覺得這個案子會比想象中的要複雜很多。
又多了一個死者，祝孟天幾人有了更大的壓迫感，這會兒都在悶頭幹活找線索，林映空剛才也往外交部跑了一趟，確定了第四個死者韓建岸房間里找到的那份相親簡歷的當事人雨媛媛，並且第一時間派人和她接觸過了，「雨媛媛是韓建岸的朋友的女兒，她不認識顏米，不過她爸熱衷於給她相親，韓建岸跟她爸說過給她介紹個副教授，說的應該就是顏米了。」
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應該就是韓建岸被害的導火索？封容想到這裡，更重視的是另外一件事，「方樹平和韓建岸交好，韓建岸還沒來得及告訴顏米，不過應該跟方樹平提過給他相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