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你聽我說(十九)
那個信封很大,還是嶄新的,上面沒有寫什麼字,也沒有封口,封容將它抽出來掂了掂,分量不是很重,不過也不像是信,倒像是簡歷相片之類的東西,他看了一下四周,只有床上除了放著枕頭和被單就沒別的雜物了,他便將信封里的東西往床上一倒,果然倒出了一堆照片和兩頁資料。
那些照片都是同一個人的生活照,一個年紀在二十五、六歲左右的女孩子對著鏡頭笑得溫柔恬淡,封容拿起那兩頁資料看了看,上面寫的東西很瑣碎,似乎也不太像是求職類的簡歷。
「是相親簡歷吧,」丁有藍暫時動不了那電腦,便去搗鼓韓建岸的手機,走過來的時候正好瞧見了封容手上的東西,於是出聲解釋,「我族裡適婚的堂哥表哥經常收到媒人送上來的這種女方資料。」
「嗯。」封容應了一聲表示明白了,想到剛才那張全家福上面和韓建岸相貌神似的年輕男人似乎是已經結了婚的,他和一個女人親密地站在一起,手上還抱著一個嬰兒,而信封里的照片上的女孩子好像也不是韓建岸剛成年的女兒。
「部長你沒見過相親簡歷嗎?」丁有藍隨口問道。
封容翻看著那份資料,語氣略帶不解:「沒有,靈異學界不是不流行相親嗎?」
「……誰說的?」有人……哦,不,有生靈的地方就有相親好不好?!丁有藍突然發現自己的世界觀被刷新了一遍,部長大人這樣實力強勁地位高崇的優質青年難道不是大傢伙兒上趕著來倒貼的么,怎麼會沒人給他牽線搭橋?「真的沒人找過部長相親嗎?」
「我也不清楚,映空沒跟我說過。」封容不甚在意地道,從他揚名開始林映空就呆在他身邊當他助手,幫他處理各種邀約請柬各種行程安排,沒聽林映空說過這方面的事情。
「……可能是緣分未到,部長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丁有藍默默地頂著一頭黑雲退散了,他覺得自己無端端的跑來作死真是太作死了,部長大人本身就是那種一臉不和你談私事的人,多數事情由林助手代言,既然林助手在,怎麼可能會有媒人找得到部長大人頭上?
助手是凶物,做媒有風險……
封容見屬下突然喪失鬥志一臉哭喪的表情,覺得很費解,不過他對總辦外勤組的一眾組員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很有信心,於是沒多理會丁有藍,動手去一一拉開床頭柜上的抽屜看了看,有一個抽屜似乎是用來裝葯的,各種各樣的藥盒藥瓶擠在裡面,他隨手拿了幾瓶出來看看,眉頭便是輕鎖,對丁有藍道:「把這些葯都打包回去。」
「好……嗯?哦,我馬上打包!」丁有藍發現自己居然在這個人人自危恐失業的時刻於案發現場走神了,驚得三魂不見二魂,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后趕緊去找證物袋了。
閻王要你三更走,誰敢留你到五更,這裡有鬼差停留過的氣息,想來韓建岸的魂魄已經被黑白無常手底下的鬼差接走了,狄冰巧搞定了初步的現場屍檢,隨即便去找在外面守著的靈外交部的人幫忙把屍體送回總部大廈,她在那裡有一個專用的法醫室,丁有藍見狀,趕緊跑去收拾那台台式電腦好一同搬回去。
林映空從隔壁走過來,給進進出出的人員讓完路后才走到封容身邊,道:「部長,靜白說帶顏米過來,馬上就到了。」
「嗯,」正好可以問問顏米,這個和他同是歷史專業老師的韓建岸和他有什麼交集,值得兇手對他動手?封容隨手把那個信封交給林映空,然後問:「第一發現人是誰?」
林映空接過那個信封,又給封容遞了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聞言,表情略微古怪,「是方樹平?」
封容正在喝牛奶,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側頭看向自家助手,「誰?」
「方樹平,我們昨天在顏米辦公室外面和時光吧里見到的那個。」也是他們昨晚開會時被一眾組員懷疑的對象,「他就住在隔壁,和死者關係不錯,住這裡的教職工能證明他經常和死者一同進出,今天早上方樹平敲了很久的門叫死者起床,有不少教職工去上課路過的時候看到了,之後他去撬門,立刻就驚動了鮑肅的人,他們趕過來的時候方樹平就站在門口,沒來得及進去。」
「不是他確認韓建岸已經死亡的?」封容問。
「不是,鮑肅的人來得很快,他沒進來過。」林映空邊說邊打開那個信封,在看到裡面的東西時表情一僵,旋即微笑,溫柔如昔,「部長,這東西是誰給你的?」
封容正在想事情,唇齒咬著牛奶的吸管也沒發現,聲音含糊不清地道:「在死者的床邊發現的。」
林映空身後的黑色氣團瞬間逸散,他一臉專業地道:「那我叫人去查查她的身份。」微頓,又補充:「部長你以後見到這種東西的時候不要亂接。」
「嗯?沒事,沒什麼人找我相親。」封容不甚在意地道,他對相親這種事沒什麼想法。
「……」林映空默默在想部長大人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他把一堆相親資料毀屍滅跡的事情於是鬧彆扭了,然後花一秒鐘否定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又默默地想敢給部長大人普及相親常識的人膽子實在太肥了,中午不如就吃爆炒人or非人膽吧……
在感謝幫他運電腦的部員的丁有藍後背一寒,他狐疑地回頭看了看,唔,這種即將被人千刀萬剮的危機意識是什麼節奏?不會是部長大人隨手就把他賣了吧?!
鄂靜白和顏米過來的時候,狄冰巧已經回去總部大樓驗屍了,封容和林映空找了個空的教職工宿舍后把方樹平請了過來,說是做個正式筆錄。
「小呆,」鄂靜白上到三樓的時候,發現除了靈外交部的人之外就剩下一個乘小呆一本正經地站在那裡,他便領著心不在焉的顏米過去了,「在做什麼?部長他們呢?」
「靜白哥~部長和林助手去給第一發現人做筆錄了,」乘小呆仰起頭看到他,道,「我在給小藍望風。」他側了側腦袋,看到了鄂靜白身後那個冷若冰霜的男子,舉起小手打招呼,「顏教授你好~」
顏米微微低頭,他一直對總辦外勤組為什麼有個小孩子很感興趣,不過他沒問,只微微頷首,道:「你好。」
「他是乘黃,叫他小呆就可以了,」鄂靜白隨意介紹了一句,然後才問:「在望什麼風?小藍呢?」
「在前面那個房間。」乘小呆道,指了指側前方的一個單間。
「案發現場嗎?」鄂靜白問,他剛才先陪顏米去打卡上班了,顏米又處理了一點事情,所以才沒及時過來。
「不是,案發現場是最後面那個房間,這個是屍體的第一發現人的房間。」乘小呆偷偷地瞄一眼顏米,然後拉著鄂靜白的手,在他的手心寫下一個「方」字。
鄂靜白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看到乘小呆有些避諱顏米的樣子時才反應過來他想說的是誰,詫異了一下之後,不動聲色地道:「小藍在第一發現人的房間里做什麼?」
「搗鼓一下電腦,」乘小呆道,因為顏米是涉案人,他也沒說得太清楚,「昨晚查到點線索,案子可能跟網上的一些事情有關係。」
鄂靜白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這才問:「死者的資料在哪裡?」封容和林映空接到通知的時候也很急,只打了個電話問他和顏米這邊安全與否,隨即就讓他們直接過這邊來了。
「孟天哥和蓉子去查死者資料了,」乘小呆一本正經地道,這會兒就光明正大地瞧著顏米了,「死者是歷史專業的教授韓建岸,顏教授你和他熟么?」
鄂靜白眉頭一皺,顏米的臉上終於流露出了一絲訝異之色,「你說誰?韓建岸韓老教授?」
「是的,」乘小呆一臉嚴肅,跟小大人似的,「韓教授於今天凌晨在自己的電腦前自殺身亡,原因不明,顏教授節哀。」
顏米此時的表情波動雖然不大,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其中的迷茫之色,「我從國外回來,剛在k交大任教的時候就是韓教授帶的我,他人挺好的,很樂觀,幫了我不少忙……」他看了看鄂靜白,似乎想讓他告訴自己,乘小呆是在開玩笑的,「我不相信韓教授會自殺。」
鄂靜白遲疑了一下,隨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節哀。」
顏米身體猛地繃緊了,好片刻后才慢慢放鬆下來,他猶然有些茫然地道:「他……韓教授他在哪裡?我能不能見他一面?」
「抱歉,巧姐已經把韓教授的遺體帶回去了。」乘小呆解釋道,「顏教授你不知道韓教授住在這裡嗎?」
顏米似乎還沉浸在這個消息里不能自拔,聞言,只是心不在焉地道:「我外面有房子,沒來過教師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