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南疆和親
「你有聽清朕在和你講什麼嗎?」展天封忍住了怒氣,瞪著展軒,縱使他跪下也是不能平息他的惱怒的。
要知道,他一向穩重的這個兒子甚少出什麼差錯。
「父皇在問我南疆求和之事。」展軒知道展天封已怒,便長跪不起,但一心二用之時卻仍然聽清了展天封的話語。
展天封見展軒能答得出問題,心中雖然有氣但是大抵也是消了一大半,便緩了緩說道:「你對求和之事有何看法?」
「兒臣以為,南疆此計只是緩兵之計。南疆在大理招兵買馬養精蓄銳已多時,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此次若不是父王特意召南疆郡主作南疆特使,以郡主為人質震懾南疆,只怕赤炎不會這麼快來示好。」
展軒的分析抽絲剝繭,句句在理,與展天封的想法不謀而合。展天封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你的看法很到位。但是你知道南疆求和給出了什麼樣的條件嗎?」展天封陰下了臉,深沉地問向了展軒。
展軒沉思片刻,臉上已經有了驚訝之色,難道……
展天封捕捉到了展軒的神色,知道出身皇族的展軒深知求和的套路。
展天封微微點了點頭說了下去:「赤炎將唯一的女兒南疆郡主赤芯兒作為求和禮物獻於我朝王子。」
好一個赤炎,打得一手好算盤!
若答應這樁婚事,則是等於答應了求和,南疆也就多出了更多的時間來養兵作戰。加上四處掠奪物資,怕是攻打中原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若是不答應這門親事,這位郡主是赤炎的唯一掌上明珠,於世人眼裡怕是顯得我朝有失禮數,怠慢了南疆,無端地落下了話柄,只怕是日後後患無窮。
這招棋下得可謂是又陰又狠又毒!
赤炎竟然捨得以自己唯一女兒的終身幸福作為賭注,一下子就將人質變成了求和禮物,無形當中化被動為主動,當真是個狠角色。
若是天下以後為他所得,豈不是要生靈塗炭?
只可憐那南疆郡主,自以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卻不知已被自己的父親當成了和親禮物——一件可以衡量具體價值的物品而已!
顯然,展天封也已經考慮到了這層利害關係,他雖勤政愛民治理國家,治理國家多年以來國庫充盈軍餉人馬均足,只是現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一旦開戰,勢必百姓會流離失所。
他不想見到他的子民們無家可歸,於是輾轉反覆思慮了很久終於開口問道:「眼下與南疆郡主年齡相仿者只有你一人,故父皇想問問你的意思。」
這哪裡是徵求展軒的意見!
生在皇家,婚姻之事自是由不得他展軒作主,甚至也由不了展天封作主!
若是換做以前,展軒必定顧全大局應承了下來,只是現在,他的心裡,已經住下了一個人,他別無選擇,只有拒絕。
「我不願意!」
一個清脆乾淨利落的聲音在展軒身後響起!
大步走來一名紅色戎裝的女子!
只見女子頭戴精緻的銀飾細鏈,額上一顆紅寶石恰到好處地卡在細鏈的中心,將女兒家的髮髻環成了一個弧度,顯得小巧而別緻。眉心中間是一點紅心痣,為女子的劍眉英氣之間憑添了幾分脈脈含情。
女子的珍珠耳墜由於走得比較匆忙而前後搖擺出好看的弧度。緊緻的紅色戎裝稱著女子姣好的身材倒顯得女子柔媚中帶著英姿颯爽。白色的絨毛長靴齊膝而立,靠近可以看見有寶石鑲嵌的刀柄插在靴內若隱若現。
看來,此女子乃是巾幗不讓鬚眉。
「郡主,剛才你說什麼?」展天封微微一笑,他好像聽見了眼前這個刁蠻的郡主說她並不願意?
「回稟陛下,芯兒斗膽,請陛下收回成命!」赤芯兒如男子般單膝跪在地上,抱拳而向,臉色十分誠懇。
展天封對展軒使了個眼色,展軒自是心領神會。
「芯兒郡主可是嫌棄在下才疏學淺?」展軒其實心中已經大喜過望,卻不得不按耐住自己的喜悅,一副傷感的樣子問向了赤芯兒。
「皇兄此言折煞芯兒了。芯兒雖是女兒身,但是與一幫男子自幼一起長大,不懂得女兒家的千嬌百媚。但是,芯兒雖再不嫵媚,卻也知道終身大事應該是兩情相悅。萬不得以交換來為之。」
赤芯兒低眉訴說之時,展軒覺得往日里只是覺得這位郡主刁蠻難纏,而此時,不禁多出了幾分敬佩。
想來,如此直率地表達心中所想的姑娘已經不多了吧。
「但是……這事怕還是需要你父王的同意才行呢……」展天封假裝為難地看向了赤芯兒,心中卻不由得舒了一口氣。
「陛下若是不介意,可否召父王進攻與芯兒一敘?芯兒想當面與父王解釋清楚。」赤芯兒的目光里透著一股堅定之氣,彷彿不達到目的她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展天封正愁沒有合適的理由讓赤炎進宮一趟以測虛實,這一來,倒是免去了不少麻煩。自己女兒要見父親談談心,總與朝政無關了吧!
展天封故作沉思了一會兒,嘆了口氣答道:「朕本是很中意你這個姑娘的,只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也罷,強扭的終究不填,我明日便宣你父王進宮,你看如何?」
「多謝陛下成全!」剛勁而有力的應答聲。
展天封微微一笑,點了點頭,示意赤芯兒寬心退下。
展軒望著赤芯兒大步流雲地走出了正殿,心裡生出了幾分感激。雖不是特地為他解圍,但是確實也省去了他的不少麻煩,日後若是有可以幫得上忙的地方,展軒一定竭盡全力。
只是不知趙合歡那個不解風情的丫頭知不知道自己差點為她就與自己的父皇鬧翻,差點就挑起了邊疆戰事?
只怕是不知道的吧……
展軒苦笑了一下,拜退了展天封,離開了正殿。
「天封,若是軒兒執意不答應娶那南疆郡主,而那赤芯兒也沒有前來說自己並不願意,你會強求軒兒娶了她嗎?」花岐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展天封的屏風後面。
「你都聽到了?」展天封拉過了花岐的手,疲憊的眼神里流露著一股溫柔。
花岐點了點頭,她心裡是有不安的。皇宮對她來說永遠都是一個牢籠般的存在,她不知道自己選擇留下是對還是錯。
「若是軒兒執意不答應,那麼,我也不會強逼他的。」展天封篤定地說了一句。
花岐淡然一笑,雖有些驚訝但是卻也符合天封的性子,看來,自己確是沒有看錯了人。
「趙合歡,肅簫讓我帶句話給你。」莫天倚著門邊,頓了頓語氣,竟然不再說了下去。
趙合歡頭埋在大腿里蜷縮著身子等了半天也沒等出個所以然出了,終於忍不住探出了腦袋,厚著臉皮問道:「白大哥要跟我說什麼?」
莫天的眼神里流蘇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緩了許久,在趙合歡的催促之下,才終於開口說道:「肅簫怕是半年裡回來不來見不著你了,他讓我帶句話給你,說照顧好自己,等他。」
霎時間,趙合歡的臉唰的一下又紅了,她很自覺地又將自己的頭埋回了大腿之間,蜷縮起了自己的身子,蹲在了椅子上一聲不吭。
這叫什麼事兒?好好照顧自己就好好照顧自己,叫我等他幹嘛?還是從莫天口中傳達出來,趙合歡頓時覺得整個人都像被冰凍了,被施了失心散一般。
唔……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
莫天看著趙合歡的反應,以為她是半年見不到白肅簫而難過,故而一聲不吭,臉色漸漸黯淡了下去。
果然……你最在乎的……還是肅簫……
莫天默默地轉過了身,望著剛探出雲層的月亮,似乎顯得有些疲憊,微微地嘆了一口氣。
「莫天,今兒天色已晚,就在這兒住下吧?反正這兒房間也空著。」七哥見莫天臉色不對,便拉著莫天往外走去。
豈料莫天輕輕地推開了七哥的手,只是微微道了一句:「不必了,我還有師命在身。就不在此多逗留了。」
頓了頓,莫天又低聲地說了一句:「家師讓我提醒七哥,吞雲珠在身,切忌萬分小心。」
七哥先是有點失落,但是聽到莫天的善意提醒,不由得感激地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強留了,後會有期。」
莫天回頭望了望屋子,微微泛黃的燈光從窗口鋪陳出來,一個蜷縮的身影倒映了出來,他嘆了口氣,沒有再回頭,慢步走向了積雪之中。
而趙合歡許久沒有聽到莫天的聲響,以為只是和七哥出去聊聊天,等走出去的時候已然不見了莫天的蹤影,心裡竟有些微微泛酸。
「怎麼,想他了?」
媚娘的聲音在趙合歡身後響起。
「沒有。」
趙合歡轉了個身,落荒而逃。
留下了媚娘獨自一人望著趙合歡嬌羞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臉上浮現了傷感而又感念的表情。
也許,愛就是讓一個人變得患得患失,變得卑微猜疑,而卻又讓人堅定不移吧……
不知那年的陌上花開,少年的許諾可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