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洛陽
自獅身猛獸將眾人送回洛陽已有幾日了,花岐的蠱毒也因杳之施法而解。皇帝展天封因承眾人恩情便多留了趙合歡等人幾日,這也讓趙合歡悶在皇宮裡顯得好生無聊。
已是臘月的天氣,倒是不辜負這寒冬的盛情,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地足足下了三天三夜,將整個洛陽城銀裝素裹得像待嫁的白衣姑娘,顯得倒是美麗了許多,但也撲滅了趙合歡和遙兒想要出宮找樂子的心。
皇宮的高高紅牆在皚皚白雪的襯托下顯得厚重而又壓抑。宮殿上的檐角邊的宮鈴倒是顯得解風情了許多,隨風而搖曳出叮叮噹噹的脆響,為沉悶的氣氛添了几絲愉悅的感覺。
趙合歡倚著硃紅色的窗欞托著腮坐著望著窗外的風景。
窗外的臘梅開得正是香艷的時候,淡黃色的半透明花瓣被雪花的晶體半壓著顯得如同嬌羞的姑娘,半抱琵琶猶遮面,欲就還休。
香氣若有似無地傳來,如同醉了的仙女在半撒著仙露,不在點,卻恰在好處。
園中的池水已經微微結冰,倒影著臘梅樹婀娜多姿的身材,對影成雙。
「合歡,你已經發獃發了兩個時辰了。」一邊的遙兒不滿地在屋子裡踱來踱去。皇帝老兒給安排的宮殿是很大很寬敞,但是住了幾天都沒辦法出去,這跟鳥籠子有什麼區別!
「還說我,你都已經踱來踱去走了兩個時辰了。」趙合歡也有氣無力地回著遙兒。
倒是杳之,顯得十分喜愛小蘭泣,一會兒就用精靈術變出一隻七彩蝴蝶小精靈給小蘭泣玩,再一會兒又變出了個小鳥精靈,不一會兒,滿屋子的都是精靈術變成的小動物。
而小蘭泣則顯得高冷了許多,很顯然,她始終是認為自己是個活了上萬年的老妖精,並不是一個看起來才七八歲的小女孩,對於杳之公主這些哄孩子的套路顯得有些不以為然。
媚娘說來的時候看見後花園有好看的花想採回來給屋子裝飾下,便拉著一臉不情願的七哥捏了個訣便消失在了眾人面前,一直到現在還不曾出現個狐狸影子。唔,回來的時候應該是抱著很多很多的花花回來了吧?
莫天臨走的時候扔給趙合歡一本絕塵玉劍的劍法,自己倒是在遙兒像模像樣的指導下練過幾回,可是始終覺得自己不像是在舞劍。至於領悟劍譜精髓,做到人劍合一什麼的,趙合歡已經默默地放棄了。
最後遙兒連連搖著頭跟合歡很認真地說道:「合歡,你這把劍好像有點認生。」
至於再後來趙合歡再找遙兒去練劍,遙兒總是以肚子疼為理由推辭了這份差事。所以,趙合歡練劍之事,也就這麼地被耽擱了下來。
左右橫豎在這裡發獃也沒事可做,趙合歡嘆了口氣,便拿起了劍和劍譜往外走去。
至於遙兒,見合歡出去本打算興高采烈地跟出來,一看合歡手中的劍又訕訕地退了回來。也不知道這合歡在較什麼勁,明明不是塊練劍的料,非得不信這個邪。
由於下雪的緣故,今兒練武場上只有白雪一片,並見不到什麼人的蹤影。
終於可以不丟人了!
趙合歡的心裡掠過一絲竊喜,自顧自地一邊看劍譜一邊舞了起來。
唔,這樣?好像不對。是這樣?好像也不對?到底是怎樣?
「是這樣。」一個從天而降的陌生男子抓住了趙合歡的手腕將劍如行雲流水般地舞了起來!
說來也神奇,明明只是簡單的幾個招式,陌生男子舞起來卻蒼勁有力劍尖生風!
而趙合歡舞起來卻只像在瞎子摸象。
「看明白了嗎?」陌生男子放下了趙合歡的手腕,低低地問道。
趙合歡剛想道聲謝謝,卻抬頭看見了陌生男子臉上的金屬面具!
好奇怪的男子!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難道……長得不堪入目?可是看這一身衣著和身材,還有好聽的低沉的男聲,並不像那麼奇醜無比的男子啊!
趙合歡心裡疑惑萬千。
「你是……?」趙合歡試探著問道。
「你剛才的劍法沒有用到腰部和手腕的力量,像你這樣用蠻力是永遠不得章法的。用劍,要讓你控制劍,而不是它控制你。」
陌生男子一把摟過了趙合歡的腰部,托住了她的手腕,開始教她怎麼使力。
當男子的手觸碰到趙合歡的腰部時,趙合歡感到了他的手停頓了一下,好像在顧及著什麼,但是只是一秒又搭了上去,似乎是趙合歡產生了錯覺。
雪花輕飄飄地灑下,若有似無地填補著二人之間的空白。
「現在明白了?」陌生男子放下了合歡,問道。
不得不說他的方式比遙兒的要好學的許多,雖沒有完全學會,但卻也算是會了一招半式,趙合歡的心裡劃過一陣驚喜,自己居然也會了劍法。
趙合歡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已經大致有點明白。
「還不算太笨。」陌生男子轉身欲離去。
「你叫什麼?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趙合歡抬起清澈的眼眸,望著男子,一臉認真地問道。
「他們都叫我大魔頭,你不如也這麼叫吧。」說罷,陌生男子便白袍一閃,不見了蹤影。
大魔頭?唔……看起來不像啊……明明那麼溫柔……
雪花紛紛揚揚地落了一地,很快又掩蓋了剛才二人移動的足跡,彷彿不曾有人來過這裡。
可是,趙合歡清楚地知道,他來過,並且教會了她劍法。
但是,他是誰呢?趙合歡只記得他深邃得可以稱之為複雜的眼睛。
至於……他說別人都喊他大魔頭,她是不信的。
趙合歡試著將剛才神秘男子教給她的步驟重複了一下,果然,比原先有力道多了。看來,找個好師父,也是個關鍵啊。
「合歡……你會劍法了??」許久沒見趙合歡回來的遙兒有點擔心起來,便料到合歡在此地,沒想到卻看到了趙合歡將絕塵玉劍練出了感覺!
她……難道頓悟了?
「額……是不是有點像樣子了遙兒?」趙合歡不太確定地問著遙兒。
只見遙兒已經將頭點得如同撥浪鼓,激動的眼神直盯著趙合歡不放,一把拉住了趙合歡的手,說道:「你終於學會了,也不枉為師一番嘔心瀝血的教導了!」
趙合歡忍不住一陣白眼,剛想開口說這不是她的功勞,卻被遙兒又緊緊地捏了一下手,激動地說道:「我知道你想感謝我,不用!真的不用!咱倆之間,這點真的不用!」
趙合歡心裡糾結無數,想告訴遙兒真相,但是看到遙兒那副滿足的神情還是硬生生地將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算了,遙兒高興就好。誰教的,沒那麼重要。萍水相逢而已。
遙兒拉起了趙合歡的手,歡快地走向了回去的路,只留下了一路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和不時發自內心的嬉笑聲。
雪,落在了她們的腳印里,一如那時她們下山時的情景,漸漸隱去了腳印,抹去了痕迹。
不遠處的一個樹杈上,魔君望著二人遠去的身影,目光深邃而悠遠。
「尊上。」玄武站在一旁,難得開口說了一句任務之外的話。
「講。」魔君的眼神仍然未離開二人,嘴裡卻一心二用地應著玄武的話。
「尊上是不是喜歡那個女子?」玄武遲疑了一下,雖知這不應該問出口,卻憋不得在心裡,這不是他的作風。
「不是。」魔君回答得很乾脆,沒有一點猶豫。
玄武也閉口不言,二人就這麼站在風雪中目送著趙合歡和遙兒進了宮殿。
「該走了。」魔君飛身而去,玄武也緊隨其後。
一切,彷彿都只是個設定好的局,如同這場雪,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起,卻不知道何時停止。
「合歡,你可算是回來了!」一進門,趙合歡便被媚娘拉了過去,似乎要告訴合歡什麼了不起的大事。
趙合歡也正襟危坐起來,做出一副很配合的姿勢,表示要洗耳恭聽。
而媚娘卻像變戲法一樣地從身後掏出了一大堆的首飾擺在了遙兒和趙合歡的面前!
只見這些首飾都是銀子做成的,雖不像黃金看起來那麼金貴,卻顯得與洛陽姑娘家的首飾有所不同。洛陽姑娘家的首飾都是小巧而精緻的,比如耳墜髮釵手環之類。
而媚娘帶回來的這些首飾,居然可以當王冠一樣頂在頭上,還可以像個大月環一般套在脖子里,甚至還有件大紅色的綉著好看的花紋的衣服上也鑲嵌著叮叮噹噹作響的銀器!
趙合歡從未見過這樣的首飾,而遙兒更是在手上擺弄了好久,甚至開始要將一整套穿戴在身上!
「媚娘,你們去哪兒了?這又是什麼呀?」趙合歡滿臉疑惑地問道。
「合歡!我和你七哥出了趟宮!」媚娘滿臉儘是洋溢著喜悅之色,看來宮外的景色確實是熱鬧得緊。
出宮?遙兒和趙合歡聽到這個詞兒睜大了眼睛!這是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你們不知道吧!今兒是洛陽城的廟會,人山人海,熱鬧非凡呢!」
相比較媚娘的沉浸其中,將一堆重重的銀飾搬回來的七哥則顯得無趣得很多,只是幽幽地說了句:「然後就掏光了所有的銀兩買了這麼個東西回來。」
「你懂什麼?這可是苗族姑娘的裝飾,我們這兒沒有的!我還是使了個媚術才得來的!」媚娘的聲音有些心虛地越來越低。
媚術?苗族姑娘?一堆的銀飾?
趙合歡望著開始研究銀飾的遙兒和媚娘開始打起了盹兒。
練了那麼久的劍,好生有些疲憊……
她好像看到了莫天那日在精靈海中,向她游來,貼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