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暗潮
你穿過世事朝我走來,邁出的每一步都留下了一座空城。
這時,一支從來世射出的毒箭命定了我,唯一的退路。
***
「駕!」遠處飛揚起一陣塵土,馬蹄聲由遠而近地傳來。
硃色的宮門被裝備整齊的官兵重重地推開。
三匹人馬像箭一樣飛奔進宮門,宮門又重新被吃力地合上。
紅牆綠瓦處,都是等待你歸來的色彩。
青磚樓宇上,畫著的都是陷入煙雨中的思念。
終於,這裡的一切,等到了你的歸來。岐兒。
「吁!」展天封輕拉韁繩,馬兒邁著輕快的小步來回踱著步子。
「我去太清殿與眾臣商量下南疆邊境之事。軒兒,你帶著你花姑姑去水月閣先行住下。」展天封一臉抱歉地看著花岐。
「去吧,我這兒有軒兒呢。」花岐笑著看著展天封。
展軒慢駕著白色的馬兒在花岐前沿著青磚往道道宮牆深處走去。
沉默良久,展軒稍拉了一下韁繩,停了下來。
花岐何等聰慧,已經明白展軒有事相問。
「花姑姑,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的?」展軒終於問出了口。
花岐笑而不語,只是指了指展軒手中的玄玉寶劍,如沐春風般看著展軒。
「我的劍?」展軒仔細端詳著寶劍,除去精雕細琢的做工,其餘與普通劍並無異樣啊!
花岐猜到了展軒的疑惑,笑著說:「這劍名叫玄玉寶劍,乃是上古兵器,能夠驅除怨念,世上僅此一把,原先隨你父皇左右。」
展軒恍然大悟,難怪花岐當初改變主意救合歡,非自己粗言以對有效而是這把劍的功勞啊!
想到此處,展軒忙道歉道:「以前失禮之事,還望姑姑諒解。」
花岐笑道:「這時間哪有那麼多的對與錯是與非,不過繁文縟節罷了,不用太在意。」
展軒點頭稱是,暗暗佩服花岐的見識。
一個看似舉止輕浮的女子卻以義字為先,可以縱馬天涯,也可以避世幽居,難怪父皇對她難忘至今!
「軒兒,你生母呢?」花岐見展軒長相如此隨展天封,不禁問道。
「我生母在我還未記事的時候便過世了。」展軒說道。
花岐一陣沉默,臉上略有內疚之意,想必這孩子吃了不少苦吧。
展軒轉而對花岐燦爛一笑:「姑姑,前面便是水月閣了,我帶您過去吧!」說完,便加快了腳步。
花岐看著展軒遠去的背影,此子在皇宮中長大,無母庇佑,尚有此分心境,實屬難得。
隔著宮牆,遠遠地,花岐聽到了山泉水的聲音。
「此處怎會有山泉之聲?」花岐深感疑惑。
「姑姑您到了就知道了。」展軒笑著說,繼而輕輕地推開了宮門。
只見門內映入眼帘的是成片的綠色樹木,高低相嵌,鬱鬱蔥蔥。不遠處的一座假山處有一泉眼將水流引山頂而下,沿著竹管的軌跡滴落在清澈得溫泉里,發出「叮咚」悅耳的聲音。池邊盛開著幽香的梅花,圍成一圈,將池子圍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兩層刷著清漆的吊腳樓隱在樹林后,只露出了一角的鳳凰向天展翅欲飛。不時傳來鳥兒清脆的叫聲,偶有低空盤旋穿梭而過的五彩蝴蝶在身邊圍繞。好不幽靜!
花岐望著這一切,眼眶有些濕潤。往事浮上心頭。
「岐兒,你想要什麼樣的宮殿?」那時的展天封握著花岐的手笑著問道。
「宮殿?我才不要宮殿!我的屋前要有溫泉池,周圍有樹木,晨起聽鳥鳴,晚睡聞花香!」那時的花岐一臉的沉醉,手指在空中比劃著模樣。
他做到了。他真的還記得。花岐一陣哽咽。
「這水月閣自我父皇登基就建了,離太清殿最近,比皇后的寢宮還要近。一直不允許有任何人靠近,只命人每日打掃。如今明白原來是等姑姑回來。」展軒望著眼前的景,不禁感慨道。
「我們進去吧。」花岐微微嘆氣,對展軒說道。
展軒停下了腳步,並未向前。
「怎麼了?」花岐有些疑問。
「姑姑,我有一事相問,姑姑是不是向來只治男子不治女子?」展軒局促地低著頭,小聲地問道。
花岐見展軒此狀,估摸著是與合歡之事有關,便笑著說:「必須是美男子!」
展軒一臉失落地跟在花岐身後,心想著合歡確實是男子而非女子,看來是我多想了。
而走在前面的花岐已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岐兒,你在笑什麼?這麼開心。」身後,展天封下了朝大步而來,一臉寵溺地笑著看著花岐。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軒兒該找個妃子了!」說完,花岐開始捂嘴笑起來。
「哦?是嗎?」展天封攬過花岐詢問著展軒。
「那個,兒臣先行告退!」未等展天封同意展軒便落荒而逃。
留下花岐一陣輕笑。
夕陽下,花岐與展天封並肩而靠。
天封,這裡好美。
那就一輩子住在這兒,伴我左右吧。
悠悠的琴聲被暗香淹沒,已被一縷清風綉在水面。
***
鳳儀殿內。
一鳳冠霞帔女子拿過精緻的茶杯,掀開了茶蓋,放在鼻尖稍聞,才抿唇而飲。
一太監跪在地上,尖聲細語地彙報著:「娘娘,水月閣今兒來了主兒。是陛下親自帶回。並已住下。」說完,還抬眼偷瞄著女子的臉色。
只見女子眼皮未抬,輕吹了一口氣,就著茶杯邊喝了一小口,悠悠地說道:「哦?有這等事?」
「千真萬確啊!小的親眼所見!」那太監立馬縮回頭,滴溜地轉著眼珠子說道。
「知道了。有賞。」被喚作娘娘的女子翹著蘭花指放下了茶杯,單手撐頭,懶散地說道。
「謝娘娘。嘿嘿。」太監訕笑著跪著倒退了出去。
娘娘對一邊的一位宮女使了個眼色,只見那宮女微微點頭。
不一會兒,便傳來屋外一陣凄慘的叫聲,血,濺了一地。
「不知死活的東西。」娘娘摸著自己長長的指甲,輕蔑地看了一眼。
***
凌府。
「哇!凌大哥!你們家好大啊!」遙兒在長廊里走了好久,不禁感慨道。
「看中了哪間屋子隨便住下,這是別苑,都是空著的。」凌淵笑著說道。
「哇……」遙兒吐了吐舌頭,朝合歡使了個眼色,一副發財了的表情。
合歡好笑地翻了個白眼,手一攤,向凌淵說道:「雞湯呢?」
凌淵看著合歡,笑著說:「少不了你的。放心。」
七哥和媚娘有說有笑地跟在其後。
白肅簫和莫天則一言不語地走在眾人最後。
「莫天,罌前輩身中的暗器是誰人所射?目的何在?」白肅簫一臉思索。
莫天「咔擦」一聲將劍入鞘,說道:「我也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此事並非那麼單純。」
「何以見得?」白肅簫忙將嘴裡的狗尾巴草扔掉,追上莫天迫不及待地問道。
莫天看了白肅簫一眼,一臉冷漠,轉而朝前走去。
「不是,莫天,你一定要這樣高冷嗎?就問一個問題而已,就不能回答下嗎?喂!喂!」
白肅簫看著莫天越走越遠,也只好加快腳步趕了上去。
牆的另一側,一個人影晃過。
「哇!合歡!快看!這裡有池塘!」遙兒歡呼雀躍地跑了過去,站在池邊,將池水灑向天空,劃出一道弧線,晶瑩剔透地落下。
合歡望著遙兒開心雀躍的樣子,想到當初帶她出來的懵懵懂懂的樣子,不禁也笑了。
正當眾人笑聲陣陣時,一陣悠揚的古箏聲從後山而來。
「隨緣時,梵心靜如夜空,星空下,我被準確無誤地匿名。無力地挽留淪落為王,一粒青稞終於使眾生重獲寬恕。」
如歌如泣的歌聲聽得眾人如痴如醉,而詞義的豁達與無奈又撥動著眾人的心弦,想必是個可人兒吧。
凌淵見眾人停止了腳步,便笑著說道:「這乃是我的小妹在搬弄拙計,還讓各位見笑了。」
「不。這位姑娘的歌聲甚是動聽。」莫天竟然開口誇道。
白肅簫長大了嘴,這是第一次聽到莫天誇一個女人。
合歡站在池邊,微風吹散著她的發,她遠遠地看著莫天,繼而低下了眸。
琴聲忽然中斷,微微聽到一聲嘆息后,便再也沒有了聲響。
待眾人繞到假山後面,便見一個亭子,粉色的紗簾隨風而揚,繚亂著眾人的視線。
而只有一架古箏靜靜地在亭子里安靜地嘆息。
佳人已去,卻未留笑。
合歡怔怔地望著那個亭子,久久沒有挪走步伐。
「合歡,快走啦!去吃好吃的啦!」遙兒顯然並未注意到合歡的情緒,依然歡呼雀躍地拉過合歡的手,拖著合歡就往屋裡走去。
而合歡忍不住回頭看向亭子,依稀好像看見一片淡黃色的衣玦在隨著粉色的紗簾而吹動。
莫天則一臉面無邊地走在前面,白肅簫嘰嘰喳喳地在耳邊問著莫天:「你是不是看上這位美女了啊?是不是啊?是不是啊?」
莫天實在忍不住,突然停住轉身,白肅簫一下子撞了上去。
只聽莫天嚴肅地說著:「白肅簫,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煩我。」
白肅簫將雙手舉過頭頂,一臉無奈地作投降狀,表示同意。
待莫天轉過身,白肅簫又湊了上去:「你是對那姑娘有意思吧?啊?」
解夢者是風,誰的寶劍能氣貫長虹?
淡黃色的衣玦隨風而揚,玉釵輕插,你可知我已在此等你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