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等閑變卻故人心
「咔擦咔擦」周圍的門窗忽然之間被一陣掌力全部緊閉上!
殘垣斷壁邊,一個身影凌空而至。
「你們無路可走了。」罌絕天手摸著劍刃,從劍柄劃到劍端,傲著頭,一臉睥睨地看著眾人。
「你想幹什麼!」莫天一把抽出冰魄寒劍擋在了眾人面前,只見冰魄寒劍「嗡嗡」作響,似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
「我?想幹什麼?我能幹什麼?哈哈哈……」罌絕天一臉痛苦地大笑起來,突然又像鬼魅一般,繞到媚娘和七哥身後又瞬間回到了原位!
身法如此之快!如果要取二人性命簡直易如反掌!
只見罌絕天手中已多了媚娘一縷青絲!
罌絕天仰天大笑,說道:「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想這位九尾神狐乖乖地交出吞雲珠,我就放你們走。」說完又仰天大笑。
吞雲珠?
眾人大驚,皆望向七哥!而七哥眉頭緊鎖,閉口不言。
「是的,你們沒聽錯,上古神物吞雲珠便在這位少俠身上隨身佩戴!我說的對嗎?」罌絕天挑釁地看著七哥。
「七哥……不能給他……他非善類……」媚娘躺在七哥懷裡,撐著微弱的氣息說著。
「可是!」七哥握著媚娘的手,一陣哽咽,淚,幾乎落下。
「沒有什麼可是……七哥……我沒事……」媚娘撐著坐了起來,望著眾人,深嘆了一口氣。
「不錯,吞雲珠是在我身上!可是我定不會給你這種無恥之輩!」七哥見媚娘如此堅定,也寧死不屈地回道。
「哈哈哈……難道你會看著你這些兄弟也跟你一起陪葬!」罌絕天一陣狂笑,肆無忌憚地將劍指向了眾人。
展軒此時扶了扶七哥,起身說:「七哥雖未告訴我們身懷上古寶物吞雲珠之事,但是我們也算共過生死,他的決定,我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況且勝負還未定,你就這麼有把握你會贏?」
莫天點點頭,站在展軒一旁,表示支持。
遙兒也拿出飄雪玉帶,擋在身前,決定與這個瘋老頭決一死戰。
一時間,塵土飛揚,歸我蒼穹!
「哈哈哈!你們既然要送死!那就一起來吧!」罌絕天目光一陣凌厲,劍已在手,身已在外!
「慢著!」只見一身影凌空徐徐而落下,輕盈之至,翩若驚鴻!
而此時,罌絕天的目光變得柔和許多,帶著些許迷離,帶著一絲期許,又有一點絕望。
身影落地,亭亭而立,不沾一點塵埃。白色的衣玦隨風而舞,吹亂了前世的發,夢回了當年的百步橋。
罌絕天望著來人,一陣狂喜掠過臉頰,瞳孔逐漸放大,可是一瞬間又轉為黯淡,滄桑的臉上寫滿了痛楚,似乎他的心,在被什麼撕扯一般。
「花前輩!你怎麼來了?」合歡一陣歡呼,拉著花岐的胳膊搖晃著。
花岐摸了摸合歡的頭,難得正經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岐兒……你終究還是來見我了……你終究還是來見我了……」罌絕天竟突然像個小孩子一樣地又哭又笑,手中的劍一下子也變得有些不穩,跌跌撞撞地退後了幾步,竟然開始嗚咽起來。
有多久了?有多久沒看見你了?
五年?還是十年?還是二十年?
再見面,我們竟然是兵刃相見!
花岐望著罌絕天絕望而又痛苦的樣子,腳,微微向前邁了一步,然而,似乎想到了什麼,嘆了口氣,又收了回來,說道:「絕天,放了他們,他們是無辜的。」
罌絕天抬起滿是淚痕的臉,劍,劃過地面,一陣尖銳的響。
「放了他們?哈哈哈……岐兒,你還是那麼絕情絕意!放了他們!哈哈哈……」罌絕天忽然笑得凄涼無比,似被傷透了心好不容易癒合后又被撕扯著拉開了傷口!
「放了他們,我跟你走。」花岐嘆了一口氣,抬起頭,望著罌絕天。
罌絕天表情突然呆住了,怔怔地看了花岐好久好久,突然一聲狂笑,撕心裂肺地笑了起來,而眼淚,卻出賣了他。
男兒淚,落下,濺起塵土,飛揚起花,為誰故,為誰傷?
「好!你們走!她留下!」罌絕天用劍指著花岐,眼睛緊緊盯著花岐,冷冷地說道。
「不行!我們不能走!」遙兒焦急萬分,沖在了前面,要跟罌絕天決一死戰。
「各位,如若真的為我好就快走!花岐感激不盡!」花岐堅定地看著眾人,幾近懇求的語氣。
「遙兒,我們走吧。」莫天許是看出了什麼,拉著遙兒,對眾人使了個眼色。
展軒一臉不甘地走過花岐的身邊,卻暗暗被拉住,像是手裡被塞了個紙條!
展軒心中一驚,但是很快鎮定了下來,將紙條握與手心,握拳而出。
凌淵則扶著白肅簫進了馬車,隨著一聲「駕!」眾人很快向城門走去!
合歡趴在馬車窗口,望著越來越遠的城主府,心裡隱隱地一絲不安,眉間幾乎已經成了一個川字。
凌淵則在一旁安慰合歡道:「花前輩似乎與那罌絕天是故識,想必那罌絕天會念及舊情吧!合歡你也無需太過擔心了!」
合歡點了點頭,但是心裡仍然感覺不安,似乎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快結束。
馬車越走越遠,而城主府內,一片沉默。
「絕天,好久不見。」花岐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
「岐兒,難為你還記得我!我以為你心裡只有那個展天封!」罌絕天默不作聲,低沉卻充滿殺氣地說道。
「往事不提也罷。如今各自安好,不是挺好?」花岐望著罌絕天,他,真的老了。
「各自安好?哈哈哈哈……」罌絕天笑得一陣凄涼!
「花岐!你覺得我過得好嗎?自你逃婚後,我日日酗酒度日如年!我把繁華似錦的罌血城變成了一座人人畏而遠之的鬼城!我把自己落魄到這個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步你跟我說大家各自安好?!花岐啊花岐!你是不是太殘忍了些?」罌絕天仰天而笑,回首往事,滿目的瘡痍!
花岐的身子微微顫抖,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是依舊只說了幾個字:「絕天,逃婚的事情是我不對,希望你不要耿耿於懷。」
「不要介懷?你覺得可以不介懷嗎?」罌絕天突然像發了狂一樣地抓住了花岐的肩膀,指甲幾近掐進了花岐的肉里,一臉的痛苦猙獰。
花岐沒有說話,只是閉上了眼睛,一滴眼淚,順頰而下。
「你告訴我,你有愛過我嗎?有嗎?」罌絕天搖晃著花岐的肩膀,像個孩子在乞求一個答案。
花岐依舊緊閉雙眼,一言不答。
「沒有……是嗎?哈哈……多麼可笑!」罌絕天的手從花岐的肩膀無力地垂下,像個孩子一般無助,又咬著牙齒一字一句地說道:「原來你的心裡,始終只有他一人,始終只有他一人!」
花岐的淚,也如雨下,一滴滴地滴落,不言一語,卻嘆盡了世間的繁華與滄桑。
「岐兒……若今日……我沒有困住他們……沒有困住他的孩子……你會來嗎?」罌絕天拉著花岐的手,一臉絕望又一臉期望地望著花岐,希望能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不會。」花岐長吸一口氣,睜開眼,眼淚卻流個不停。
「哈哈哈哈!!!罌絕天!你是有多傻!明知道答案的!你明知道答案的!」罌絕天如發了狂一般,凄涼地大笑,身子卻不受控制地搖擺,似要一吹就搖搖欲墜。
「絕天……你……」花岐臉上掠過一絲不忍,手中的絲帕也早已扯痕累累。
「花岐,既然你如此絕情絕意,也休怪我無情!」說完,罌絕天便一掌向花岐劈了過去。
花岐閉上眼,該來的,終究要來了吧……
搖啊搖,青衣奔往雲霄,誰與我,暮暮朝朝?
嘆世間,愛自古催人老,天地間,此情雖萬死也難消……
花岐翩然倒下,如百合花瓣般飄落……
罌絕天的手,仍停留在半空中,已然,淚決堤而下……
如果不能今生相守,那麼來生愛我可好……
劍,應聲而落。
花,隨風而逝。
問世間多少滄海桑田,抵不過你,眉間一笑……
馬車上,展軒心裡一陣忐忑,他背過身去,手心微微出汗,花岐給的紙條早已被捏變了形。
他見眾人沒有人注意到他,用袖口遮著攤開了紙條,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一句:
「速回皇宮告訴你父皇。」
展軒臉色大驚!花岐居然知道自己的身份!
展軒急忙將紙條團成團塞進袖口,而額頭上已經滲出了點點汗珠!
他的心裡一陣狂跳,一陣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的身份只有極為少數幾個人知道,花岐從何得知?為何聽語氣又和父皇很熟悉?
展軒一時間心亂如麻,馬車一陣顛簸,幾乎一個不穩向前踉蹌而去。
合歡疑惑地看著展軒,摸了摸展軒的額頭,問道:「展大哥,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發熱了?怎麼額頭那麼多的汗?」
展軒閃躲著說:「奧,沒事,興許是擔心花前輩加上前幾日累著了。」
合歡點了點頭,沒有再過問。
展軒探出頭,對莫天說了句:「莫大哥,煩請趕往洛陽城!」
莫天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斜陽,將馬車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