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4章 原來,救她的人是厲佑霖
「顧言?」
「微染,好久不見。」
陽光下,顧言嘴角微揚,笑容一如當年初見。
一樣,但也不一樣。
紀微染有一瞬間的恍惚。
直到兩人在一家咖啡店坐下,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之所以恍惚,大概是因為隔了這麼久沒見的兩人心境都有了變化,正因為有了變化,所以兩人沒了尷尬。
「最近怎麼樣?」顧言望著對面人,率先打破沉默。
咖啡的醇香侵入蓓蕾,有些苦,但苦的必有一番滋味,就好像……如今他對她一樣的感情一樣,雖然苦,但他甘之若飴,而同時,他亦不會讓她為難。
他很小心,小心之下,是努力的假裝和過去一樣,假裝……只是朋友。
「微染?」
聽到聲音,紀微染回過神,對上他視線的剎那,她心底湧出一種名為輕鬆的情緒:「挺好的,你呢?身體……怎麼樣?」
微不可查的,顧言鬆了口氣。
聳聳肩,他笑,面對她就真的只是面對一個老友一般:「當然早就康復了,小問題而已,你看我現在不是和以前一樣?」
想到什麼,他微的皺眉:「倒是你,怎麼了?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的樣子,是生病了?還是工作太累?」
「沒事,昨晚沒睡好而已。」
「注意身體。」
「嗯。」
紀微染別過臉。
視線不再交匯,顧言這才趁機貪婪的看向她,他一秒鐘都不想浪費。
可……
「微染。」
「嗯?」
深吸口氣,顧言揚了下唇,笑了笑:「謝謝你。」
紀微染微怔。
顧言望著她的眼睛,一瞬不瞬:「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很少從前不明白的事,如今我都想明白了,你說的對,我是一個男人,就要有男人的樣子,要承擔起該承擔的責任,不能像長不大的孩子一樣不成熟。所以,謝謝你讓我長大,讓我成熟。」
「你……」
「聽我說完,」顧言打斷她,故作輕鬆的聳了聳肩,「成熟好像是一瞬間的事,但對我而言,代價似乎有點大,我失去了……曾經我們彼此互相喜歡的你。」
「顧言……」
「我知道,都過去了。」
兩句話,同一時間響起。
四目相對。
紀微染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她好像也明白了最開始坐下時她對於兩人心境變化的恍惚。
的確。
她變了,顧言亦是。
他和以前不一樣了,不僅僅是外邊,最重要的,便是……心境。
他成熟了。
「我不適合你,我也沒有能力給你幸福,或許我們對彼此而言曾經是對的人,但時機不對,最重要的是,也僅僅是曾經。這是我這段時間想通的事。」
又喝了口咖啡,苦澀味道雖然漸濃,但顧言臉上的笑容,比之前燦爛溫暖了很多。
「我……」
「不用說什麼,聽我說就好。」
紀微染最終沒阻止。
將她細微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指腹在咖啡杯上摩挲著,良久,顧言終是問出了藏在心底的問題:「微染,如果……我當初成熟一點,把所有的問題都處理的很好,你……還會等我么?」
每一個字,低而沉,忐忑又小心翼翼。
紀微染抿住唇,幾秒后,她鬆開。
「顧言,我……」
「你不會,因為對你而言,沒有如果。」
曾經相交相知的好友,其實是最了解彼此的,哪怕疏遠過一段時間,但那種不用言明的默契和了解,其實還在。
無關風月。
好比,此刻的兩人。
紀微染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抱歉……」
「說什麼抱歉呢?」這一次,顧言是真的釋然了,「微染,你不必跟我說抱歉,朋友之間哪裡用得著說這個?不是都說了么?都過去了,我們現在還是朋友,和以前一樣,你,我,晚晚,我們三人是一輩子的鐵三角。」
鐵三角……
心中觸動,紀微染情不自禁的挽了下唇,陽光正好從窗外透進,落在她臉頰上,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去,都美如畫,形容不出的美好。
對顧言而已,亦是。
他呼吸微滯了下,心臟也漏了拍。
但,也僅僅是兩秒鐘的時間而已,因為他深知,她想到就真的是屬於他們三人的美好友情,而不是……單獨的他。
而這種清楚,同時也是種折磨。
「微染,你……很愛厲佑霖吧?」他聽到自己儘管極力剋制,但還是有些許苦澀溢出的聲音。
厲佑霖……
冷不丁聽到他的名字,紀微染心口忽的掀起陣陣強烈的鈍痛,綿延不絕。
動了動唇,她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顧言瞭然,心中的苦澀愈發強烈。
他是真的輸了。
「你是真的愛他,可能你不承認,也不想面對。」笑了笑,他硬逼著自己將那股情緒壓下,努力自然的說道,「而他也是真的很愛你,儘管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他才是最適合你的人。」
「微染,你可能自己都沒發現吧,這麼多年無論你做什麼,都很冷靜,也很能剋制,但獨獨……在面對厲佑霖的時候,你會一再因為他打破原則,你還會因為他有變化,哪怕變化很小。因為你在乎他,所以你會患得患失,會不知所措,會迷失自己,會……」
「別說了……」
手指一下攥得極近,紀微染閉上眼打斷了他的話。
深深的看了她幾秒,顧言笑笑,聲音很啞:「好,不說了,不過微染,有一件事……一直壓在我心裡,我必須要告訴你,我不想再良心不安下去。」
莫名的,紀微染心中湧出了一股難以形容的感覺。
「什麼?」
「一件,關於你和厲佑霖的事……」
咖啡廳外,馬路邊上。
一輛黑色的路虎已靜靜停了很久,車內,厲佑霖默不作聲的看著不遠處的兩人,神色說不出的晦暗難辨。
全程,他一動不動,身體如被定住了一般。
只是當他看到顧言起身將紀微染抱在懷裡,而紀微染也沒有推開他的時候,他面無表情的臉還是一寸寸的皸裂了,不知何時緊握成拳的雙手手背上更是青筋畢露。
氣氛微變。
「厲少……」坐在副駕駛的賀舟轉頭,很擔心,很多的是不安,「應該是誤會吧?要不要下車看看?太太她……」
剩下的話,硬生生被堵在了喉嚨口。
厲少的臉色……
「厲少……」
「呵。」
低而啞的一聲輕嗤,賀舟竟是背後一涼,反應過來之後則是更濃烈的擔心。
「厲少……」
視線還落在那兩人身上,厲佑霖眼中的亮光一點點的變得黯淡,就連說出口的話,也變得黯啞無比:「離婚這麼久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笑吧?她喜歡的人……原來還是顧言,果然是我在強求,是我在逼她……」
「厲少?!太太她……」
「走吧,去機場。」
「厲少……」
闔上眼,厲佑霖沒有再回應。
賀舟有心想說什麼,然而一時間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厲少臉上的神情,分明是……死心。
雖然厲少沒說,但他是知道的,這一周來厲少究竟有多想太太,他甚至幾次看到厲少對著太太的照片走神。
十幾小時的飛行,他愣是沒有休息,就為了見太太。
但現在……
欲言又止,賀舟最後看了眼那兩人,最終還是沉默的啟動了車子。
咖啡廳。
「對不起,微染,瞞了你這麼久。」將人放開,顧言最後看了她一眼,「那……我先走了,公司還有事要處理,晚上還要趕飛機回去。」
紀微染仍處在震驚中,一時沒有回神。
顧言心裡不是滋味,但還是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之後不出意外,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呆在國外,對了,周喬不會再來騷擾你,抱歉。」頓了頓,他望著她輕聲繼續,「微染,謝謝你。」
不敢再留下去怕自己會捨不得,會反悔,顧言決定離開。
抬腳,想了想,他又頓住:「微染,我們三個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以後萬一厲佑霖欺負你了,告訴我和晚晚,一定揍的他找不到北,我和晚晚永遠是你最堅實的後盾。微染,再見。」
顧言走了。
慢慢的,紀微染終於回過了神。
她的手指動了動,而後,她端起面前微涼的咖啡抿了口。
苦,還有點……酸。
是她的……心在泛酸,一層又一層的在往外溢。
她閉上眼,又用雙手捂住了臉,腦海中,顧言剛剛的那話還在重複——
「那次香港你被綁架,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厲佑霖,是他找到了你,你也沒有產生幻覺,的確有槍聲,是他受了傷,他的左手臂中了彈,流了很多血,但他一直抱著你,沒讓你摔下。也是他的意思,不許任何人告訴你這事,微染,我是一個男人,自然看的出來他看你是什麼眼神,所以那時我撒謊了,因為我害怕。對不起,微染。」
原來……
救她的人是他。
驀地,曾經那些被她忽略的片段在這一刻通通變得清晰起來。
度假酒店那次,他們明明沒有發生關係,但床單上還是有血跡,他說是他受了點小傷,但因為太「激烈」,所以……
香港那次也是,她發現了,他很無所謂,甚至輕描淡寫的接過,她也相信了,然後再也沒放在心上。
再然後,是……
一幕幕,全都是他。
看,其實曾經那麼明顯,只要她肯正視,只要她多問一句多想想,她就能知道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