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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5章 她在他心裡又算什麼?

  曾去過極寒之地感受嚴寒,也曾在感情中有過心慌意亂的時刻,但所有的所有,都抵不上厲佑霖此刻的兵荒馬亂。


  渾身的血液都在她話出口的那瞬間停止了流動,不僅如此,溫度也跟著消失,剩下的只有冰涼。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染染……你說什麼?」他一瞬不瞬的盯著她,試圖從她臉上看到否認,試圖從她嘴裡聽到開玩笑幾字。


  然而……


  「你聽得很清楚,我是說,我和你,我們分開吧。」


  他聽到了她清冷的,似乎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聲音,而後,他看到她雙腳站到了木地板上。


  厲佑霖猛然驚醒。


  意識到她不是在開玩笑,而是在很認真的說著分開,他的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跟隨了自己一路的不安也在這一刻瘋狂蔓延,他突然想到了什麼。


  於是,他想也沒想死死拉住她的手急聲解釋:「因為今晚我沒來接你么?染染,今晚的事我……」


  「你不用解釋。」紀微染冷聲打斷了他。


  垂首,她看著被他抓住的地方,隨即一根根的掰開了他的手指。


  「我也不想聽,」此時此刻,她出奇的冷靜,冷靜到彷彿這事和自己無關,彷彿把自己徹底剝離了開來,「你要原因,我也可以給你,我覺得我們不合適,所以還是給彼此一點時間考慮……」


  「不可能!」


  近乎氣急敗壞又惡狠狠的三個字截斷了她的話。


  紀微染忽而沉默。


  強烈的窒悶感壓在厲佑霖心頭無處發泄,他無奈,卻又無法,他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


  「染染,」強勢又不失溫柔的,他抬起她的下顎讓她面對自己,「什麼不合適?這種話你說來騙我還是騙自己?不給我原因,也不聽我解釋就要判我死刑,這又算什麼?」


  紀微染被迫看著他,神色淡淡。


  只是她的心,已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殘忍的無情的攥著,扭著,繼而延伸出綿延不絕的痛意和酸意,讓她窒悶,更讓她鮮血淋漓。


  他問她,他算什麼?

  那她呢?

  她在他心裡,又算什麼?

  趙綰煙呢?又算什麼?

  有那麼一瞬間,她衝動的想要問出口,可想到從前天到現在的種種,她忍住了,她的驕傲,她極力維持的自尊都在警告著她。


  垂落在身側的一隻手緊了緊,最後,她又逼著自己鬆開。


  「可我想分開。」一字一頓,她望著他眼中的自己,說得很輕,「厲佑霖,我想和你分開,也可以……離婚。」


  離婚兩個字一經出口,氣氛驟變。


  「染染!」


  厲佑霖瞳孔驟然一縮,眼中儘是受傷和震驚。


  紀微染別過了臉,趁著他失神的機會,她再一次掰開了他的手掙脫了桎梏,而後,她沒有任何猶豫的,也沒有絲毫留戀的往門口方向走。


  「今晚我睡客房。」


  一瞬間,厲佑霖只覺呼吸都變得異常困難了起來。


  他想也沒想的再一次伸手拉住了她。


  「染……」


  手機鈴聲卻在這一秒突然響起。


  紀微染心尖驀地一顫。


  莫名的,她想到了趙綰煙,緊接著,他抱她的照片,她抱他的照片,全都一一出現在了腦海中。


  那麼清晰。


  心臟重重蜷縮,呼吸艱難,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揚手甩開他的桎梏。


  「放手!」冷靜清冷的嗓音下,是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微顫。


  厲佑霖哪裡肯放?

  可惱人的鈴聲還在繼續,擾得氣氛緊張,擾得人心煩躁。


  他一手抓著她的手不鬆開,另一隻手則煩躁的掏出手機準備掛斷。


  「染染……」


  一瞬不瞬的盯著面前人,他沒有低頭看手機,以至於一個手誤,他劃開了接聽鍵。


  「染……」


  「佑霖……佑霖你去哪了?佑霖你回來好不好?我害怕……再陪陪我可以么?佑霖……佑霖……」


  空氣,靜滯。


  厲佑霖的呼吸亦是驟然一滯,從沒有過的慌亂和懊惱在這一刻席捲全身。


  「染染……」慌亂的掐斷電話並後知後覺的關機,他的嗓音已啞到極致,「她……」


  紀微染沒有轉身。


  她覺得,諷刺,說不出的諷刺。


  她想保留自己僅有的驕傲,可偏偏啊,事情不如她所願,她僅剩的被一點點的剝開。


  那是趙綰煙的聲音啊……


  今晚,他果然是和她在一起的。


  陪她……


  他到底陪了她多久呢?

  既然在陪她,又為什麼要回來,回來……用這種方式在她心上刺上一刀?


  「給我一分鐘,讓我解釋,好不好?」


  男人帶著些許懇求意味的聲音從身後響了起來。


  紀微染睫毛微顫。


  解釋么?

  唇畔的嘲諷愈發濃厚,她的背脊挺得筆直,看起來和平時無異,可她的掌心,已然被掐入的指甲印出了道道痕迹。


  她的心啊,早就兵荒馬亂。


  「不用,」她出聲,依舊背對著他,每一個字都咬得格外清晰,「我說了,你不用解釋,我也不想聽,我的決定更不會變。」


  閉了下眼,頓了頓,她終於還是說出了口:「我想你可能需要撥亂反正,讓一切回歸正軌,所以厲佑霖,分開吧。」


  她不想,也不敢再喜歡下去。


  她怕。


  「紀、微、染!」厲佑霖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的她的名字,「什麼叫撥亂反正?什麼叫回歸正軌?你覺得我需要想清楚什麼?!」


  話音落下的瞬間,卧室里除了他粗重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下一秒,他一個跨步走到她面前死死的盯著她。


  然而,面前人連半個回應都沒有給他。


  他猜到了。


  前所未有的後悔包圍著他,讓他抓狂,讓他懊惱,可他又深知,這些都不是時候,目前他最應該做的是解釋。


  抓著她手腕的力道無意識的加大,他盯著她,呼吸急促:「染染,對不起……今晚我失約的確和趙綰煙有關,但也不全是因為她,是方伯,在機場我接到了他病危的電話,可能撐不過去了,所以我帶趙綰煙去了醫院,方伯……沒有搶救回來,趙綰煙情緒有些失控,我讓賀舟留下處理就回來了。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他急切的說著,從來在女人的問題上遊刃有餘的他,只要他願意從來都知道怎麼哄女人最好的他,這一刻,在她面前,他語無倫次,毫無勝算。


  慌亂間,他甚至還想到了曾經顧言求她不要離開的那一幕,那時候他還曾輕視過顧言。


  可如今,自己和顧言又有什麼兩樣?

  面前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回應。


  厲佑霖胸口更窒悶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想要瞞著你,一開始沒有告訴你,是因為我知道你介意趙綰煙,我想把這件事解決了再告訴你,我和她……方伯在第一次病發的時候求我能照拂她,昨天我帶她去新加坡,也是為了這……」


  「夠了。」


  四目相對。


  紀微染神色依舊冷靜,只是,她不著痕迹的深吸了口氣。


  「說這麼多不累么?你和她之間有什麼,又為什麼會在一起,那是你和她之間的事,與我無關。」用力的,強勢的,她掰開他的手,「放開我,我很累,要休息,現在,我不想看到你。」


  「染……」


  「是不是要我求你,你才肯放開我?還是要等到我的手腫了?」


  平平淡淡的語氣,卻堪比一根根針,刺在了厲佑霖身上,很痛。


  瞥見她被自己握住的手腕紅了一圈,他又心疼又懊惱的鬆開她:「疼不疼?對不起,染染,我……」


  紀微染不想再聽他說話,側過身就要走。


  手,再一次被握住了。


  身體猛地僵住,她條件反射想要甩開:「厲佑霖!」


  她的排斥,她的防備,甚至是她的緊張,厲佑霖都感覺的清清楚楚。


  這一刻,他突然清醒了過來。


  他和她之間,此時此刻已然進入僵局,以她的性子,無論自己再說什麼,她都不會聽。


  半闔了下眼,再睜開,他的眸色變得幽暗,聲音亦是:「你留在這,我睡客房。」


  「不……」


  「聽話,要麼你留下,要麼我陪你一起留下。」


  最終,紀微染還是被迫留了下來。


  卧室門,被關上了。


  紀微染低垂著頭站在原地,不知過了多久,她抬頭,看向了那扇門。


  一波又一波的酸澀和難過朝她湧來,她努力的想要忽略,甚至想要壓制,可……沒有辦法,她做不到,毫無辦法。


  明明……是她要他離開的,可為什麼,他真的走了,她卻更加難過了?

  門外。


  厲佑霖關上門后沒有離開。


  修長的身形如雕塑一般立在門口,煩躁間,煙癮上來,他下意識摸了根煙出來,只是點了好幾次才點燃。


  躁意更甚,他重重吸了口煙,可煙霧飄出的瞬間,他整個人愈發無措,眼神也黯淡了下去,甚至,他的另一隻手都不知道該怎麼放。


  他只能一口一口的抽著煙,以藉此平復躁意尋回冷靜。


  然而,事與願違。


  什麼冷靜,什麼自持,根本消失不見。


  漸漸的,他走了神,直到煙頭燙到了手指他才猛地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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