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你這個殺人兇手！
走廊里仍是很安靜，安靜到讓人有種心慌意亂的錯覺。
夏晚雙手緊緊圈住霍清隨的腰，整個人埋在了他的胸膛里，她呼吸著，忍耐著，終於，在這樣的情況下，徹底平靜了下來。
心絞痛還在繼續，她抬起頭，認真對上面前人的眼睛。
「霍清隨……」
霍清隨伸手撫上她的臉：「我在。」
明明是聽過很多次的兩個字，但這一次，卻讓夏晚莫名心酸到不行，甚至就連胸腔，都變得窒悶異常。
她忍住了。
指甲偷偷掐進掌心裡，她沙啞著嗓子開口：「陸禹幫我催眠，可我……我只記得，我走進了家裡，之後的事卻……再也想不起來，也不是想不起來，就是很混亂，亂到……我不知道到底哪個記憶是真，哪個記憶是假。」
哪怕已經冷靜了下來，但說出這番話，還是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眼眶似乎又有發酸發脹的趨勢，夏晚連忙眨了眨眼。
強行壓下心底那股突然橫衝直撞起來的情緒，她重新抬頭，一字一頓，很用力的道：「答應我，幫我查清楚好不好？無論是誰，都不要放過。哪怕……」
「不許胡思亂想，不是你。」霍清隨強勢打斷了她的話。
夏晚動了動唇。
四目相對。
良久，她啞聲開口：「……嗯。」
心尖如同針刺一般泛疼，霍清隨重新將她擁入懷中，大掌輕摸著她的後腦勺道：「晚晚，如果想哭就哭出來，沒關係，我會陪著你。」
咬著唇，夏晚沒有回答，也沒有哭。
她只是用力攥緊著他的衣服，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力道越來越重，越來越緊。
片刻后，兩人回到原來的病房。
夏晚很配合，無論是程川建議的全身檢查，還是警察的詢問做筆錄，全程，她都沒有再哭，包括詢問夏政陶的一些細節。
旁人看起來，她很冷靜。
只是，太過冷靜了，就像是把自己剝離了那些事，完全以局外人的身份在面對。
這種情況，其實不正常。
霍清隨看出來了，陸禹自然也是。
「照顧好她。」陸禹拍了拍身旁人的肩膀，低聲說道。
不用明說，言外之意兩人都明白。
「有事隨時聯繫我們。」傅寒景在一旁也跟著說道，「放心，這件案子，不會牽扯到她。」
霍清隨眸色極暗。
「我知道。」幽幽看著遠方，他的嗓音是從未有過的啞，而眼底掠過的狠戾，其中染上的寒涼，更是前所未有的濃厚。
半小時后，霍清隨一路抱著夏晚離開醫院坐上了車。
「回別墅。」
「是，霍少。」司機應聲。
車子隨即啟動，駛離醫院。
低迷的氣壓始終在車內盤旋，夏晚一路都沒有說話，只是閉著眼埋在了霍清隨懷裡，甚至，她動都沒有再動過。
直到，溫墨宸的電話打來。
離得近，夏晚聽到了溫墨宸的聲音，也大概知曉了現在公司的狀況。
今天是對付勞倫斯的關鍵一役，可剛剛的那一戰，他們沒有完全勝利。
換句話說，儘管他們一早就做了十足的準備，也肯定能打勞倫斯一個措手不及，甚至讓他自顧不暇，但沒想到的是，勞倫斯家族根基太深，撼動的僅僅是一小部分，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大傷害，相反，他們自己也付出了些代價。
用兩敗俱傷這個詞，多少能形容出現在的局面。
但其實，這樣的結果，在他們的意料之外，等於，這一仗，他們是輸的。
車內的氣壓似乎悄無聲息的更低了。
夏晚埋在霍清隨懷裡，仍舊一動不動。
只是，她手指掐入掌心的力道越來越重了，同時，她心底的一個聲音，也開始強勢起來，而這種強勢，在回到別墅看到一個人時，不受控制的達到了頂峰。
站在幾步之外等他們的，不是別人，而是一直跟在葉歡左右的特助楊寧。
驀地，夏晚想起了夏政陶那通電話里說的話，當時他說，葉歡那也有消息了。
難道……
一股不好的預感突然湧出，夏晚身體不受控制的猛地一僵！
「霍少，」楊寧沒有注意到夏晚的不對勁，而是神色凝重的開口，「抱歉來找你，我想知道，葉總是不是來找你了？」
從看到楊寧出現的第一眼，霍清隨的面色就不好看。
「沒有。」他面無表情否認，整個人顯得很冷漠。
楊寧沉沉的盯著他。
半晌，他開口：「葉總手機里有我裝的定位系統，所以我知道，她偷偷來了青城，但現在，我聯繫不上她，也找不到她，更查不到她的行蹤，她不見了。」
最後幾個字出口的剎那，周遭的氣氛明顯變了變。
而天空，太陽不知何時悄悄藏在了雲後面，再也不肯出來。
天，變了。
楊寧離開了，他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但這一次，他是帶著失望走的。
霍清隨把工作搬到了家裡，幾乎就沒有空閑的時間，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沒有離開過夏晚身邊。
他在擔心，夏晚其實知道。
不想讓他在這種關鍵時刻還要擔心，於是，她提出要去午睡。
「我陪你睡一會兒。」霍清隨聞言站起來，直接抱起了她。
夏晚想要拒絕的話，最終還是咽了回去。
躺在床上，依偎在他懷裡，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這一刻，她前所未有的貪戀他的懷抱，沒有他，她根本就不敢閉上眼睛。
因為一閉上，她就會想到爸爸。
她需要他。
但……
胡思亂想間，緊繃的神經漸漸放鬆，慢慢的，她陷入了睡夢中，而即便是沉睡著，她攥著霍清隨衣服的手都沒有鬆開，完全是本能的攥著不放。
而霍清隨，則一直凝視著她，保持著抱著她的姿勢沒有改變。
安靜的卧室里，兩具身軀始終緊緊相貼。
這一覺，夏晚睡了很久，只不過，她睡的並不安慰。
她又夢見了爸爸。
關係水火不容的時候，緩和的時候，慢慢回到從前的時候，還有……
突然，一股大力襲來，拽著她的手不停的拉扯她。
她看到了，往前幾步就是深淵，時而黑不見底，時而有炙熱火焰燃燒的深淵！
「晚晚……晚晚……」
她聽到了夏政陶在叫他。
「爸！」
夏晚猛地睜開了眼！
「晚晚！」
下一秒，清冽的氣息重新真實的縈繞在她鼻尖。
「霍清隨……」她喘著氣，失焦的雙眸漸漸恢復正常，「我……我沒事，沒事……只是夢到了……爸爸，沒事的……」
她低聲說著，不知道是在安慰霍清隨還是在麻痹自己。
霍清隨一邊輕拍她的後背，一邊溫柔的吻了吻她的額頭安撫：「晚晚，不怕。」
夏晚下意識搖頭，她想說自己不怕。
她怎麼能擔心害怕呢？
可還沒張唇發出聲音，一陣手機振動聲響了起來。
「手機響了。」她裝作自然的提醒。
霍清隨沒有說什麼，伸手拿了過來。
是程川的電話。
他直接開了揚聲器：「什麼事？」
「蔣曼妮生了，是個男孩，不過……情況不是很好，孩子需要進無菌室。」
程川話音落下的時候，夏晚呼吸滯了滯，雙手更是無意識的攥在了一塊。
孩子生了啊。
可是，爸爸不在了，爸爸……都沒有等到。
夏晚覺得，先前胸腔里那種窒悶的感覺又回來了，但是沒有缺口發泄出去。
很難受。
良久，她才低聲道：「霍清隨，我想去看看……」
霍清隨深深看了她一眼：「好。」
二十分鐘后，兩人重新出門。
夏晚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原來，已是深夜。
她果然睡得太久了。
這一路，夏晚依舊沒怎麼說話，不是不知道說什麼，而是……不願意說話，儘管她知道這樣會讓霍清隨擔心，可，她努力了，但就是……有種倦怠感。
情不自禁的，她抱著霍清隨腰的手又緊了緊。
而她沒有看到，霍清隨的眸色暗了又暗。
夜，越來越暗。
終於，他們到了醫院。
「她還醒著，情緒不是很好。」程川看了蔣曼妮病房一眼，壓低著聲音說道。
夏晚睫毛眨了眨。
「我知道了。」她低聲說著，然後就要進去。
霍清隨握緊了她的手，自然要和她一起。
夏晚沒有拒絕。
幾乎是房門被打開的那一剎那，她就敏銳感受到了來自蔣曼妮的視線。
視線交匯的剎那，兩人像是迅速進入了對峙的境地。
空氣中有短暫的靜默。
幾秒后。
「滾出去！」蔣曼妮死死的盯著夏晚，想也沒想就拿過枕頭用力砸了過去。
只不過剛剛生產完沒多久的身體太過虛弱，枕頭在半路就掉在了地上。
「滾！」她怒吼著，胸膛劇烈起伏，另一隻手用力的攥著床單，手背青筋畢露，「我不想看到你！你這個殺人兇手！我不會放過你的！」
殺人兇手……
這四個字被咬牙切齒吐出來的時候，夏晚只覺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攥住並用力撕扯一樣，疼的厲害。
但，她還是硬生生忍住了。
甚至，她反手握住了霍清隨的手，用眼神示意他暫時不要說話。
深吸口氣，她朝霍清隨點了點頭，而後，她鬆開他的手，抬腳朝蔣曼妮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