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四章 絕人之路
可老伯一聽,不屑地哼了一聲,長長的旱煙杆子在車板上敲了敲,很不讚同地說道:“那東西有啥子可買的,又不成親又不辦喪,不當吃不當穿的,竟糟蹋銀子!把臉畫得跟朵花兒似的,到晚上,還不是得洗嘍?”
馮芊羽一聽,自己天天用的胭脂水粉,居然被他說成了這樣,剛要反駁,小丫鬟趕緊拉了她一下,僵笑著說道:“老伯說的是,老伯說的是。”
說完,還給馮芊羽使了個眼色,讓她現在別跟他計較,回京城才是最重要的。
可小丫鬟的服軟,並沒有讓老伯止了話,就聽他繼續說道:“老漢我最瞧不上那些擦紅抹粉的,瞧瞧她們那個樣子,妖裏妖氣的,不知道是想勾搭誰家的漢子。再說,勾搭上誰,這一上了床,燈一滅,還不都是一個樣兒!”
眼瞧著老漢當著兩個姑娘的麵,越說越離譜,特別是那小丫鬟,可還未經人事呢,老伯的話,她隻覺得自己這張臉,一陣一陣的滾燙。
幹脆閉上眼睛,假裝老伯是在講給別人聽。馮芊羽也強忍著心頭一團怒火,但想到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裏,與這些人此生再也不見,心裏的怒氣便消散了不少。
大約過了將近一個時辰,他們終於趕到了最近的縣城。
此時,東邊的太陽都已經衝出天際線,陽光暖暖的灑向大地,泥土地裏的水汽開始不斷蒸發,炎熱潮濕感越來越強。
小丫鬟與趕車的老伯結清了銅板,看著老伯轉身離開,她便與馮芊羽開始去尋可以租用馬車的鋪子。
當她們放眼一望,一路上的興奮與期待,此時就像有人在她們頭頂狠狠澆了盆冷水,將她們所有的熱情全部澆滅。
這就是縣城?!
腳下依舊是土路,路的兩邊,都是些擺著地攤賣東西的農婦,她們很多背上還背著哇哇亂哭的小奶娃,那哭聲在這悶熱的氣候裏,更是讓人心生煩躁。
再去看看想象中的鋪子,可這裏,所謂的鋪子,就是用木板搭蓋的臨時窩棚,裏麵賣的,跟那些地上擺的東西都差不多。
這裏除了人,還能見到的活物,便是那些農夫農婦手裏的活雞活鴨。
而她們想要找的馬及馬車……似乎這裏從未有過這種生物一樣。
小丫鬟失望得眼淚一個勁兒的往下掉,難不成,她命該如此,真的要守著鄉下過一輩子嗎?
“哭、哭!有什麽好哭的!本小姐還不信了,這一天的時間裏,我就等不到一輛馬車!”馮芊羽片刻慌亂後,她便改變了回京的策略。
既然租不到也買不到馬車,那便守在大路上一直等,看看有沒有路過此地馬車,願意帶她們一路。
憑借自己的身份地位,還有身上的銀錢,不行,再搭上她的美貌,她就不信沒人願意帶著她們。
如果車上的位置不夠,那她就自己回京,讓小丫鬟留在此地好了。
打定了主意,馮芊羽也不管小丫鬟,徑直奔著最大的路而去。
小丫鬟一見,忙抬腿跟上,現在她與小姐算是相依為命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她可不想把自己丟了。
這裏最寬的路,也沒有京城的街道寬敞,而且到處塵土飛揚,幸好旁邊有一小樹林,馮芊羽帶著丫鬟站在樹林邊緣,既可以等著路上過往的車輛,同時也不用被烈日曬到。
漸漸的,集市上的人漸漸散去,無論是奶娃的啼哭聲、還是雞飛狗跳聲,都越來越遠,最後徹底消失不見。
四周一片寂靜,身後的樹林中,偶爾會有小鳥撲騰的聲音,給這悶熱又死寂的空氣中,平添一種驚怵氣氛。
嗓子越來越幹、腹中越來越餓,可她們早上離開得太過匆忙,滴水未進、粒米未食。
“小姐,真的會有車過來嗎?”小丫鬟越等越心涼,不由自主地問了出來。
她早上的傷感心情早就過去了,所有的希望,都撲在了這條土路的盡頭,眼巴巴地瞅著,希望下一刻,那裏便有馬車的影子。
馮芊羽白了她一眼,她也心急心煩,沒好氣地回了句:“你要不想等你就走,愛去哪兒去哪兒,本小姐一個人等!”
小丫鬟縮了縮脖子,不再吱聲。讓她走?去哪兒?她哪兒也不認識呀!她現在隻想回京城、回馮府,哪怕再給她賣了,隻要別賣到鄉下,去哪兒都行!
二人不再說話,繼續守著這條不見人煙的土路。
當她們累得靠著大樹、昏昏欲睡之時,耳邊傳來了“噠噠噠”的馬蹄聲,伴隨著這個聲音,鼻尖還聞到了重重的塵土味。
小丫鬟一個骨碌爬起來,定睛一看!
“小姐!小姐!真的有馬車,真的有馬車來了!”路的那頭,果然有一輛馬車在向這邊緩緩駛來,小丫鬟興奮得都快跳了起來,忙去叫還有些犯模糊的馮芊羽。
馮芊羽慢慢站了起來,目不轉睛地盯著馬車,心裏卻在判斷著,馬車的主人會是什麽樣的人,會不會帶她們一段。
馬車越來越近,小丫鬟不管不顧,一下子衝到了路的中間,展開雙臂,伸手攔住了馬車的去路。
“籲……”車夫一個驚嚇,忙勒住韁繩,怒瞪著前方那個不要命的人,大聲嗬斥道:“不想活了!要死別在這兒死,滾一邊兒去!”
“前方何事……?”車夫剛說完,馬車車廂內便傳來一個慵懶的男人聲音。
小丫鬟一下子竄到車廂旁邊,聲音懇切、又可憐巴巴地說道:“公子、這位公子行行好,我與我家小姐落難於此,煩請公子行個方便,能否搭我們一程,我們一租到馬車便會馬上離開,不會打擾公子的清靜。”
車簾慢慢掀開,裏麵露出一張消瘦的長臉,不過細看之下,也能看出,此人相貌還算英俊。
這是他那雙眼睛……小丫鬟看了一眼,便不敢抬頭再看。
車廂裏的年輕男子細細打量了一下小丫鬟,餘光中,看到路邊還站著一個年輕姑娘,想必那位姑娘就是此人剛才所說的小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