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九章 再也沒回來
抬頭看了眼莫桓和趙玄之，見二人神色平常，剛想解釋給趙語琪，就聽她繼續絮絮叨叨地開始說著，內容就是自從沈晴從將軍府離開後，她都做了什麽，都有什麽進步。
呃……原來這個小丫頭對她自己問題的答案並不關心，她隻是想說話，想跟沈晴說話。
也難怪，她們趙府就她一位小姐，唯一的同輩女性還是她那心懷叵測的大嫂。
以她的個性，她肯定與她大嫂王美萱不太和睦。
像她這麽大的女孩子，正是喜歡交朋友、吐露心聲、分享秘密的年紀。
看來將軍府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憋屈了，她又不能像千年後的現代社會中那些女孩兒一樣，可以上學，可以有同學有閨蜜，可以交到更多的朋友。
看樣子，趙語琪這個小丫頭，是拿沈晴當知心姐姐了。
不過趙語琪的全心信賴，也讓沈晴感到很親切，感覺她就像自己的妹妹般，讓人喜愛和疼惜。
一路上趙語琪一直再說，別人想插句話都難。
終於在她稍做停歇的空檔，沈晴抓住機會，馬上問向趙玄之：“趙大哥何時回來的？”
“我二哥回來有四日了。”趙語琪忙搶話答道。
她可能憋得太久，這話匣子一開便有些關不住了。
趙玄之被搶了話，斜著頭瞪了她一眼。
趙語琪感受到了她二哥責備的眼神，縮著脖子伸了伸舌頭，一副調皮的樣子，但一絲悔改的意思都沒有。
看樣子，趙玄之雖然總是對她板著個臉，可實際上卻是對她寵愛有加，讓她根本就不怕這個冷臉二哥。
趙語琪臨時禁了聲，就聽趙玄之說道：“我回來已有六七日，隻是回來後先進宮向皇上複命，然後又回京郊大營呆了兩日。”
莫桓麵無表情，似乎他已經知道了這些；沈晴隻是聽著，卻看到趙語琪一臉不可思議，驚訝地看向趙玄之。
她以為她的二哥隻回來四日，卻不知道，原來前麵還有兩三日做了其他的事情。
看著趙語琪那變化多端又誇張可愛的小表情，沈晴就覺得好笑。
這要放到現代，都可以做成一係列的表情包了，而且絕對大紅大火！
沈晴又問了問關於南方開渠建壩的事兒，畢竟自己曾經參與過，而且修建方案還是自己寫的、自己畫的，雖然抄襲了別人的，但對於他們卻是陌生的。
趙玄之又將施工過程大致說了說，總的來說，基本上按當初的設計來修建的，隻是難度的確也挺大。
更幸虧有了那筆銀子，後勤供給和物資提供，基本算是有了保證。
想想那時候的日子，雖然又苦又累，生活條件也不好，但現在回味起來，還是很有意義的一段經曆。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人在經曆苦難的時候都會抱怨，但往往雨過天晴後，才會發現，曾經的苦難，是上天給予的禮物，幫助我們成長、或者，改掉錯處。
這也是沈晴第一次過兵營的日子，不過她也知道，她的條件比起大部分士兵來說，好太多了。
而且，那場災難、那場瘟疫，讓她找回了莫桓，找回了真正的感情歸屬。
還有……營帳後的那個小兵，幫他煮湯的大男孩，虎頭虎腦的，想必也是剛參軍沒多久，第一次跟著大軍出任務。
他叫什麽來著？好像是……二蛋？
“趙大哥，原來在咱們營帳後麵做飯的那個小兵，二蛋，他怎麽樣了？”沈晴問向趙玄之。
其實，她也沒指著他能回答。一個大軍那麽多人，趙玄之作為主將，根本不可能記得清那些名字，可能連那些麵孔都記不全，更別說拿出一個名字去對號一個人了，還是個新兵蛋子。
可卻不想，趙玄之突然陰沉了臉色，讓沈晴心裏一緊，就聽他說道：“那個二蛋……這次修壩中，被大水衝走了，再也沒回來……”
什、什麽？！！
沈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呆怔怔地看著趙玄之，好像趙玄之在跟她開玩笑一樣。
不過看趙玄之那沉痛的表情，沈晴知道，他沒騙自己……
那個可愛的大男孩，因為一碗沒有肉的雞湯而歡天喜地，他還沒有來得及再回家一次，還沒機會再喝一碗真正的雞湯，甚至可能都再沒有機會吃一頓舒服的飯，就這麽……沒了……！
心中突然湧上難過，沈晴忙捂住嘴巴，不讓痛苦的聲音從喉嚨裏溢出，可它們卻從眼睛裏流了出來。
眼淚瞬間濕了手背，可沈晴已顧不上那麽多。生命如此頑強，可以在百折不撓中堅挺過來；但生命也是如此脆弱，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第二天，甚至一秒，便陰陽兩隔。
趙語琪似乎聽明白了他們在說什麽，看著沈晴哭得這麽難過，她拉起她的另一隻手，給予無聲的安慰，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趙玄之看沈晴憋著痛苦，低低的哭聲被捂在手心裏，又被堵回了嘴裏，隻讓他覺得陣陣心疼。
“小晴……無論是與敵人對戰，還是這種與天抗爭，都是會死人的，特別是作為戰士，他們若不死，死的就是更多的百姓。這是他們的使命！”趙玄之低沉著聲音，似在安慰沈晴，更似在說給自己聽。
頓了片刻，他又低低說道：“身為將領，能夠死在沙場，是他們的榮耀，更是他們的歸宿。如果有一天……我寧可戰死沙場，也不要病死榻上！”
“不許！”沈晴突然拿開擋在嘴上的手，大叫一聲。她真的受不了，自己身邊的人，突然離自己而去，再也……回不來。
想想前世的爸爸媽媽和外婆，雖然她們都彼此活著，可卻再也見不到，甚至……都不知道對方過得好不好。
沈晴的這一聲大吼，震得趙玄之一愣，卻也不再說話。小晴她不是軍人，她不會明白一個軍人對戰場的熱愛。
更何況……他除了戰場，還有什麽……？
車廂裏一片低沉氣壓，處處充斥著悲痛的空氣，隻有沈晴低低悶悶的哭泣聲，聽得旁邊的趙語琪都嗓子緊緊的，眼睛一陣陣的酸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