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頓飯 2
“那叫愚孝!哎呀,算了算了,不說了,看看湯好沒好。有沒有鹽?”
沈晴發現,很多觀念跟古人是說不通的。
不僅在古代,就是在現代,依舊有很多愚孝的人。
他們堅持他們的理念和準則,任何人否定他們,都是別人的錯。
石頭起身離開,再回來的時候捧著一個小罐子。
“姐姐,咱們隻有這一點兒鹽了,還是前幾天林嬸給送來的。”
沈晴接過罐子,幾乎看不出顏色的小罐子,裏麵隻有薄薄一層粗鹽。
本想把這些鹽都倒進鍋裏,再一想:鮮魚也不需要太多鹽就很美味,還是留些鹽吧,誰知道明天又是什麽情況呢。
放了一點兒粗鹽入鍋裏,剩下的又遞給了石頭。
“湯差不多了,把碗拿來。”
石頭在旁邊聞著魚湯的鮮味,早就呆不住了。
姐姐一吩咐,回身跑進屋裏,拿出兩個碗,一個還盛著半碗水,一個還有半碗黑粥。
原來家裏隻有這兩個碗。
沈晴看了眼那半碗黑粥,“這個別留著了,倒了吧。”
“太可惜了,雖然有些涼,但摻著魚湯喝就不會覺得了。”
石頭還有些舍不得那點兒粥,那是他特意給姐姐留的,自己一直都沒有舍得喝。
“這些湯足夠咱倆喝的了,那個不要了,扔了吧。”
沈晴不願多看一眼,深感那黑粥會壞了她的食欲。
石頭雖有些不舍,但還是乖乖的聽姐姐的話。
將一個碗裏的水倒入黑粥裏,又晃了晃碗,黑粥立即更稀了。
石頭走到柵欄門外,又看了看碗裏的粥,還是有些不舍,但還是一狠心,全部倒在了門外。
沈晴從土灶後翻出兩雙筷子,這筷子,比地上撿的木棍好不到哪裏去,她真懷疑這是不是筷子。
先湊合著用吧。
盛好了湯,石頭蹲在地上,已經迫不及待的先喝上了。
“姐姐,這湯好香呀!”說完,不顧燙的貼著碗邊又喝了一口。
“別總是喝湯,吃裏麵的魚,小心刺,別紮到嘴。”
沈晴也端著碗,本想學著石頭蹲著吃,但這姿勢實在別扭。
四下看了看,又實在沒有坐的地方,便走向柴垛,靠在柴垛上享受起這新生命、新世界的第一餐。
“這魚不吃了,喝湯就行,魚肉留著明天還能再煮湯。”
石頭用筷子輕輕扒拉了一下碗裏的魚。
他看的清清楚楚,這魚剛叉上來的時候看著挺大,但煮熟了其實並沒有多少,除去頭尾,他和姐姐也就一人兩塊。
姐姐剛大病初愈,應該多吃些補補,自己喝湯就行,肉留到明天又可以解一次饞。
“你放心的吃吧,姐姐保證以後天天讓你吃的上肉,喝的上湯,再也不會餓肚子。”
沈晴突然有些心酸。
十歲的孩童,正該享受快樂無憂的童年,眼前的孩子卻生活的如此艱苦。
既然自己做了他的姐姐,就讓一切都改變吧。
石頭聽了,微微一怔,似乎懷疑姐姐是不是在哄騙自己。
“剛才姐姐捕魚你也看到了,這樣的魚湯我們以後不會不夠喝,隻會喝到膩。”
沈晴看出了石頭的心思,安慰道。
也對,河裏有的是魚,以後可以幫姐姐一起捕魚,還會發愁吃不上魚嗎?
石頭想通了,拿起筷子夾上魚肉就往嘴裏塞。
“小心刺!把嘴紮破了,以後什麽美味都吃不了。”
沈晴看著石頭的樣子,又心酸又好笑。自己也是餓的狠了,都不再說話,自顧自的吃上了魚。
填飽了肚子,一切煩心事兒似乎也沒那麽煩了,看著這陌生的一切也不是那麽不順眼了。
草屋裏冷的厲害,屋裏又不敢點火。
好在喝了熱乎乎的魚湯,身子裏還是暖的。
住在這樣的屋子裏,還不如住山上的山洞呢,至少可以點兒取暖。
姐弟倆各自躺在自已的草窩上,緊了緊身上薄薄的棉被。
“石頭,你繼續說,爹娘是怎麽過世的?”
沈晴現在一時半會兒還睡不著,便想起了吃飯前的那個話題。
“爹在去年冬天染了風寒,一直沒全愈,拖著病身子一直去十裏外鎮上的學堂講學。這一來一回就是兩個多時辰。終於在一個雪夜,暈倒在雪地裏,最後還是在鎮上做工的王栓叔發現了爹,給爹背回來的,可回來沒多久,爹就咽氣了。娘傷心欲絕,認為都是爺奶不給爹治病造成的。奶奶說娘不孝,平時隻會看書寫字,哪有出嫁的媳婦不會做家務的,三九寒冬天便讓娘去河裏洗全家的衣裳,說是鍛煉娘,是為娘好。咱們娘出身秀才家,咱們外公去世的早,家裏沒有舅舅給撐腰。娘一個弱女子,以前也沒吃過這些苦。爹在的時候,看在爹每個月拿來不少銀子的份上,奶奶也不敢明著欺負她,可爹一走,奶奶就可以勁兒的欺負娘,說吃們娘兒仨在家吃白飯,家裏大活小活全讓娘做,最後娘也一病不起,三個月後娘也走了。”
石頭說完,便沒了聲音,不知是沉浸在這無力的痛恨中,還是已經睡著了。
深秋的冷意似乎來的特別快,尤其是夜裏,寒氣透過草屋,都能冷到骨頭裏。
這才剛剛秋末冬初就如此,等再過一兩個月,非得凍死在這野嶺之下。
天剛微微亮,沈晴便起床了,也不知是昨天睡的早,現在已經不困了,還是被凍的睡不著。
沈晴有晨練的習慣。
起床後,拿起草窩上的一塊布便出了家門,去跑一圈,順便在河邊洗把臉。
一路沿著河邊,緩緩向東跑去。
沈晴發現,她家北麵就是那座大山,家門口是個土坡,下了坡就是青汐河。
沿著河往東,就進了村子。
她家是村子的最西頭,或者說,她家是村子外的西頭,因為她的草屋已經算是出了村子了,也沒有鄰居,獨一戶,到是清靜。
青汐河一直蜿蜒而下。
沈晴算著距離,估計有兩公裏就進了村。
剛一進村,就見著個裹著襖子的老漢蹲在自家門口抽著旱煙袋子。
見沈晴跑了過來,老漢慢悠悠的站起身,把煙杆在後鞋幫上磕了磕,問道:
“晴丫頭,你病好啦?怎麽剛好就火急火燎的,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