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九章 沉默三年的老者
「洗劫?」范錚驚愕了,問道:「難道靈技閣中的靈技都被其他國家搶光了?」
「差不多都被劫掠了……不過史料記載,其中最為重要的幾樣功法,在當時的天越皇家靈師學院院長的守護下,於靈技閣中藏了下來,但是那麼多年以來,我們再也沒有從靈技閣中發現那幾樣靈技的蹤影,很有可能,是誤傳了……」李院長嘆了口氣,說道。
聞言,范錚旋即點了頭,堅定地說道:「放心吧,院長,學生將來一定會守護好這個學院的。」
「現在的你,說這些話未免還有些蒼白無力。」李院長目光停留在波光粼的湖面上,旋即轉過頭,望著身旁佇立的范錚,說道:「不過我相信,這個世界,終究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這個天越公國,也總有一天要你來守護。」
嘴裡這麼說,李院長心中還是舒了一口氣,范錚這話,讓得他的臉頰上多出了一抹笑容。
「好了,院長我也先回去了,明日就是來靈技閣學習靈技的日子了。」范錚笑了笑,向老者拱了拱手,旋即便是轉身對著小道外面行去。
「這小子,性子這麼那麼急躁,原本我還想跟他講講靈技閣中遺失的那幾種靈技呢。」站在原地,李院長望著那遠去的背影,忽地一笑:「算了,那麼多年來,無論修為高低,就沒人能發現,算了……」
范錚幾步離開湖泊邊,長吁了一口氣:「浪費了好長時間啊,不知道南波溫還在不在哪裡了。」
從湖泊邊離開之後,范錚小心地觀察背後有沒有人跟蹤著,現在他要去見留在餘杭郡的暗線,不論是什麼人,范錚都不會允許有人跟著自己。
在學院內繞了幾圈,范錚確認再沒有人跟著自己,這才從小門走出了學院,他沒有坐馬車,也偷偷換上了他習慣的那件黑色大氅。在濕漉漉的街道上,行人漸漸多了起來,借著人群的掩護,范錚低著頭,沉默地行走在餘杭郡的百姓之中。
范錚自信經過沙靈力的易容,也沒有人能輕易發現自己,所以他出了學院之後,也沒有避諱行跡,很湊巧地,此時餘杭郡的天空又開始紛紛下起雨來,雨絲無聲卻有形,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身穿黑色大氅的「中年人」。
…………
餘杭郡附近,有一個民居區,叫做蕭山的區域,此處龍蛇混雜,人息紛亂,但這些年餘杭郡的治安還算不錯,加上生活所費便宜,所以漸漸熱鬧了起來。那些沒有多大資本的小商販們,也開始鼓起餘勇,存起余錢,在這條街上置了些店面,做起了坐地生意。
這裡的方式,賣的都是日常用品,價錢便宜,質量自然也算不上太好。
坊市從東面兒走過去的第五間鋪子,就是這樣十分尋常的一個地方,這間店鋪是賣鹽的,從海水中曬出來的海鹽,雖然色澤不太好,但是價錢便宜,鮮味也不錯。一般夏天的時候,就是海鹽的盛產期,而到了冬天,基本上就是存了半年的老鹽巴了,所以一般稍有些錢的富戶,都寧肯用聖靈大陸內陸出產的湖鹽。
好在聖靈大陸的有錢人並不多,一般的老百姓也不會這食鹽上面多花錢,所以這家連招牌都沒有一個的海鹽鋪子還能生存下去,不過也不敢多請人,除了一位年逾耄耋的老掌柜之外,只請了一個幫工兼夥計。
餘杭郡今天又反反覆復下了好幾場雨,蕭山這裡的行人本就不多,今天更顯得有些空曠,但海鹽鋪子的買賣與天時沒有什麼關係,誰家沒食鹽吃了,自然會前來,所以海鹽鋪子的老掌柜並不怎麼著急,反是搬了個長凳子,坐在自家門口看著鋪外的雨絲髮呆。
也許是掌柜真的老了,店裡的年輕夥計也感覺到這一年裡掌柜發獃的次數,要比以前要多了許多。
「掌柜的,我要買鹽。」一個身穿黑色大氅的人站在了油鋪的門口,擋住了鋪外黯淡的天光,老掌柜擺擺手,示意他自己進去。
那人掀開自己連衫的帽子,露出一張平實無比的中年人面孔來,笑了笑,走進鋪子里,對著那個正在打呵欠的夥計說道:「小夥子,我要買鹽。」
夥計堆著笑說道:「您要點兒什麼鹽?本店除了海鹽之外,還新進了一批天楚帝國北方來的湖鹽。」這位夥計態度恭敬,心裡卻在嘀咕著,來咱店的人當然是買鹽嘍,這不說了句廢話嗎?
那人說道:「給我稱一斤海鹽。」
一斤,這可不少了,夠尋常人家用上一年了,夥計連忙開心地應道:「好嘞。」
他利索無比地挖鹽上秤,然後發現那人的雙手竟是空的,不由摸了摸腦袋:「這位客人,請問您拿什麼裝鹽?」
「您這兒有罐子嗎?」
「有,陶罐,五銅幣一個。」年輕的夥計很高興多做了一筆生意。
那人接過填滿了海鹽的陶罐后卻沒有說話中,似乎還在考慮什麼。
夥計好奇問道:「您還要點兒什麼?」
「有井水鹽嗎?」
…………
「有井水鹽嗎?」這句話很低沉,並不怎麼大聲,坐在鋪子外面的老掌柜撐在長椅的枯乾右手卻微微顫抖了一下。
店中夥計沒好氣道:「咱們這店沒有井水鹽這等好貨,這整個蕭山地區,誰家吃的起井水鹽?」
正說著,老掌柜已經慢條斯理地走回了櫃檯,揮手示意夥計離開,滿臉微笑望著這個身穿黑色大氅的中年客人,解釋道:「井水鹽太貴,縱然是那些個官宦世家,一般也沒有人買,再加上冬天正是是湖鹽的盛產期,我們這個小店也沒有購入。」
那人笑了笑,說道:「可是,我急著用,掌柜的可有門路?」
老掌柜笑的愈發恭敬,說道:「那您說說數量,本店可以代客訂購。」
對話到了關鍵的地方,所以二人說話的聲音都小了起來,不過那人的記憶力一定很好,所以才會將下面那一批溜兒斤兩說的清清楚楚,毫不含糊:「我要買八斤三兩五錢四毫……井水鹽。」
老掌柜劈哩啪啪打著算盤,然後面有難色,說道:「這數字很大啊,這位客商,咱們入內室再談吧。」
「如此也好。」
老掌柜吩咐年輕夥計在外面看著店鋪,便領著這位客人進了后室,夥計此時才知道,原來這人不是來買海鹽,竟是來買井水鹽的,不由伸了伸舌頭,心想自己剛才幸虧沒有得罪這個可能來自豪門貴族的老闆。
這位買井水鹽的客商,自然是范錚喬裝打扮的,他隨著老掌柜入了后室,才發現這和自己想像中的接頭地點完全不一樣,竟是天光清透,一片光明。
沒有茶水,沒有寒喧,老掌柜盯著范錚的雙眼,蒼老渾濁的眼中帶著一絲審慎,說道:「客人從都城來?」
范錚點了點頭。
老掌柜做了個請的手勢,范錚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心想植成雙弄的這套程序實在是有些繁瑣,不過正是因為這樣,也顯得植成雙的手段,試問在春秋末期的時候,何人能想到這些千年才衍生髮展出來的密探門路。
一會之後,老掌柜才確認了對方的身份,整個人才放鬆了下來,從袖子里哆哆嗦嗦掏了半天,將一把淬了毒的小刀子擱到了手邊。范錚知道植成雙定下的那些在他看來都有些狠厲的規矩,如果來的人是不是己方勢力的人,這位老掌柜必須在第一時間內了斷自己。
老掌柜看著范錚,開口說道:「請問大人,植先生還好嗎?」
「放心,植成雙現在很安全。」范錚說道:「我想先了解一下這裡現在的情況。」
老掌柜苦笑一聲:「已經三年了,已經整整三年沒有收到上面的消息,國家破滅之後,植先生一直沒有派人來接手,我們遵循植先生以前的教導進入沉默期。」
所謂沉默期,就是一旦國家自身出現問題之時,潛伏在敵國的密探系統便會馬上停止一切運作,以免曝露,隱藏下來,為復國積蓄力量,這個時期有可能只是一個月,也有可能是……十年。
范錚皺皺眉,植成雙這個大頭目被擒,本來是兩國戰爭里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因為尋常人根本不知道植成雙竟有如此重要地位,就算他被抓了,也能靠身邊的護衛力量成功混出。
世事難料,這件事情真的那麼發生了,最後的結果也和植成雙先前預料的不一樣,他就這樣陰差陽錯地來到了天越公國,還被范錚收作心腹。
范錚猜到植成雙在天越公國也一定留有密探,只是他卻沒想到植成雙居然都沒聯繫過這位耄耋老人。不過他暗忖片刻,倒也明白了,他收復植成雙之後的幾個月,他沒有讓人來聯繫這位老者,並不是他心存異心,反而是他忠心耿耿的表現。
植成雙有意安排范錚親自來這裡,不是其他正是為了讓范錚在這群人中豎立威信,更好地把這些亡國將士收為己用。
「我希望三年的停頓,大家的身體沒有生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