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中秋夜
小男孩被范錚抱著，手足無措，怯怯地低著頭，自顧自撥弄著手指。
「寶兒，快叫舅舅。」一個衣著華麗，高貴清華的麗人從身後走來。
范錚一瞧，正是嫁給天越公國南線大營統領軒轅刀的姐姐范慧。
說起這位姐姐，范錚難免想起她悲慘的身世：雖然范錚稱呼范慧為姐姐，但她和范錚一樣，也不是范仁親生。范慧的父親本是范仁的總角之交，應好友范仁的邀請，加入苧蘿鏢局。但天有不測風雲，在一次極其普通的押鏢中，范慧的父母缺路遇劫匪，雙雙殞命，留下鏢局中的孤女。
范仁重情重義，召集鏢局眾人，剿滅了那個山寨的匪徒，為發小報仇，然後認下范慧為女兒。范錚這才多了個姐姐。
范錚來到這世界，除了范仁以外，最親的就是這個姐姐。小時候兩人隨范仁走鏢，范仁往往在外騎馬率隊，在馬車裡陪著范錚的，總是這個漂亮的姐姐。
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姐姐總愛把范錚摟在懷裡，叫著「范錚豬、小豬豬」，把范錚親的一臉口水。
可是，她卻怎麼都想不到，這個懷中的弟弟有著成年人的靈魂，她年紀雖然不大，但身材已經凹凸有致，胸前的豐挺壓的范錚很是舒服。
哪怕後來范錚大了些，都忍不住想念起那番情景，自己還去偷窺過范慧洗澡……
「姐姐，今日怎麼想到回來？姐夫回來了嗎？」范錚欣喜的看著范慧，自范慧出嫁后，兩人還是第一次見面。
「今天是中秋啊，你不知道嗎？難得小弟你和父親都在，當然要來聚聚。你姐夫么，鎮守邊疆，沒有軍令，怎麼敢擅自離開。」范慧答道。
范錚一驚，倒也反應過來。
確實，中秋節有悠久的歷史，和其它傳統節日一樣，也是慢慢發展形成的，古代帝王有春天祭日，秋天祭月的禮制，早在《周禮》一書中，已有「中秋」一詞的記載。范錚只是沒想到，唐宋時期才開始盛行的中秋節，在吳越地區的春秋時期就融入千家萬戶。
范錚看著小男孩，甚是喜歡，摸著他臉蛋，說道。「如此啊。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寶兒，之前在聽得別人提起。」
寶兒看著母親和他從未見過的陌生人開心的聊著，又想起之前母親吩咐的，頓時眉開眼笑，脆生生地叫了一聲：「舅舅。」
范錚開心的應了一聲，問道：「寶兒還不足三歲吧？已經挺會說話了。」
「那是，比你兒時好多了，六歲了還喜歡抱著我。」范錚訕訕地笑了笑，自己哪是不懂，是太懂～
范慧眨巴著眼睛，對范錚道：「適才父親正在抱怨，說你修鍊也不看個日子，中秋了還沒個人影。」
「那我趕緊去父親那。」范錚應了一聲，把寶兒遞給范慧，轉身往書房跑去。
到了書房門口，范仁似乎早已得到稟報，聽得動靜，就喚道：「進來吧！」
「是。」范錚走進書房，恭敬的看著父親。
「還知道回來，不想想今天是什麼日子！」范仁猛的一拍書案，靈化境的強橫氣勢釋放出來。
范錚知道父親不是真的生氣，而是要考校於他，暗自調動炎靈力，灌注全身，如一棵蒼松，傲然挺立，竟連衣角都沒有飄動。
「靈馭境？不錯，看來這半個月還是有效果的。」范仁看著范錚的表現，很是欣慰，但是臉上卻不表露一絲，「不過，你要知道，你的同齡人此時已經在衝擊靈聚境了。」
「千鳥步的修鍊呢？」
「今天剛到第一重－百鳥鳴。」
……
父子二人閑聊了一刻鐘，范仁站起來摟著兒子的肩，「走，出去吃中秋宴去，今天伙房的王大叔可是做了不少好吃的。」
兩人來到鏢局大院的門口。硃紅色大門上有兩個黃色明亮的圓銅獅子頭，大門上今天掛著大大的紅燈籠，照得那兩個銅雷獸頭像金子似的熠熠發光，處處顯示著鏢局的與眾不同。
院子里寬大通明，到處是怒放的鮮花和翠綠的范錚不認識的樹木，走幾步就有一個昏黃典雅的方形木框琉璃燈。大院內的綠色草坪上很規則的擺放著一些白色的圓形木桌，讓人感覺清爽悅目。
鏢局眾人十人一桌，圍坐在圓桌旁，桌上擺放著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
范錚隨父親走入大院，向眾鏢師一一拱手作揖。看著這些平常奔波在外的精壯漢子，范錚暗自思索，為了幾年後的大戰，自己也要找個時候籠絡一下人心。
「咦，方小煥那妮子呢？怎麼沒看見。」范錚一圈下來沒見到她，暗自嘀咕，回到自己的這桌，也不坐下，向四周掃視著。
范錚向其他席位看去，還是未找到方小煥。倒是好幾個平時未見過的少女，見得范錚的目光掃來，紅了臉低下頭，不敢於范錚直視。
經過這幾天的修鍊，范錚的身體逐漸健壯，此刻穿著鏢局的鏢師服，頗有幾分肌肉輪廓，又生的俊俏臉，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下面是一對青凌深邃的黑眼珠，秀挺的鼻子，唇紅齒白，肌膚如玉。
范錚哪知道，聖靈大陸的中秋節有個習俗，喚作「中秋夜，牽手緣」。每當中秋佳節，就會有掛燈籠猜燈謎的習俗，如果年輕的少年少女，在燈會中一見鍾情，就可以牽起對方的手，緣定三生。
那些老鏢師的女兒，基本不是會稽都城人士，此番隨父親來都城，誰不曾幻想過結識個翩翩少年、世家公子。先前各自父母提及這位少鏢頭覺醒炎靈力，天賦異稟，只當和父親一樣是個粗莽的男子。
可剛剛瞧見跟著范仁一一致禮的范錚，分明是個玉樹凌風，知書達理的翩翩公子，不禁少女之心萌動。更有甚者，已在打算著一會怎麼在燈會中假裝邂逅范錚，讓他傾心於自己。
「啟花雕！開宴席！」范仁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眾人聞言，敲開花雕壇口的封泥，剎那間，整個大院酒香四溢。
「藕盒子！」胖胖的伙房王大叔報著菜名，端上一盤菜。這道菜哪怕在前世，范錚也是耳熟能詳。中秋食藕，寄團圓之意也，尤其是吃「藕盒子」。聖靈大陸藕的品種主要有兩種，即七孔藕與九孔藕。吳越一帶較多栽培七孔藕，該品種質地優良，肉質細嫩，鮮脆甘甜，潔白無瑕。吳越人多將藕切片，每兩片間下端相連，中間夾著文蛤等調製而成的餡，外拖面煎至金黃，此又稱藕餅，與月餅有異曲同工之妙。藕經過煮熟以後，性由涼變溫，對脾胃有益，更有養胃滋陰，益血的功效。
范錚吃著藕盒子，喝著花雕，相似的場景，片刻間范錚竟恍惚地以為自己回到了前世中秋節合家團聚的時候。
「春秋時期，應該還沒有月餅吧。也不知道爸爸媽媽如今怎麼樣？是不是還會記得我這個不肖子孫。她又怎麼樣？現在是不是和其他男人一起過著中秋。」
每逢佳節倍思親，想起前世的故人，范錚心中很不是滋味，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小煥孤身一人，她能去哪呢？」微醉的范錚又想到了這個自己明明心動卻想另眼相看的姑娘，「中秋夜王宮想必戒嚴，她也不可能在子修爺爺那。難道…？」
范錚心中一凜，尋來一張白紗，夾起九片熱氣騰騰的藕盒子，小心翼翼的用白紗包好，夾在自己的胸口於衣服之間。
「父親，孩兒吃飽了，先去逛逛燈會。」
范仁點頭，開玩笑道：「去吧，看能不能給我找個兒媳婦回來。」
范錚不知道「牽手緣」這個習俗，自然不懂父親這是在調笑他，還以為范仁看出了他的意圖，臉上一紅，轉身離去。
走在路上，范錚回憶起方小煥說過的話，「小女年方十三，苧蘿山下苧蘿村人，父母早逝，浣衣為生。」，「沒事啦，我以前為了養活自己，在浣紗江邊給人洗衣服，累了就趴在一邊的大石頭上睡會。」
「難道這合家團圓的日子，小煥在家中一個人過嗎？」范錚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腳步，化為一道火紅色的殘影，連千鳥步的都用了出來，
不一會，就來到了方小煥口中的苧蘿村。
苧蘿山村依山傍水，那綠緞般清澈的浣紗江水，襯托著多姿多彩又美麗寧靜的小村莊，緩緩流淌，發出嘩嘩的輕快的響聲。這響聲，在寧靜的夜晚中顯得十分悅耳動聽。
小山村雖不似都城內那般熱鬧，但家家戶戶張燈結綵，映照在浣紗江水之中，倒也別有一番節日的氛圍。
范錚不知道方小煥家在那，一戶一戶尋找過去。范錚不想打擾別人合家團圓的日子，只能偷偷地躲到人家窗戶邊望一遍。
好在有個熱心腸的老丈，看到了偷偷摸摸的范錚，指點了他。
順著老丈所指，范錚整個人僵住了，揉了揉眼睛，地面四處破爛，幾間草房似隨時可以坍塌。
范錚欲哭無淚，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了老丈一句：
「真的是方小煥家嗎？爺爺您沒認錯吧。」
「沒有。」老丈淡淡的說了一句，回家了。
范錚來到方小煥家門口，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努力做出一幅開心而又隨意的樣子，抬手敲門：「有人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