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雷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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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徐小明出去后，衛雄拿起一旁尚未看完的報紙，在報紙的正中央是有關亞視易主的新聞，佔據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版面，主要是回顧邱德根執掌亞視以來，亞視的變化和所取得的成績。


  而在版面的右上角，則是一篇劉嘉鈴和許晉亨的緋聞報道。


  自從《星島日報》率先曝光兩人的戀情，緊接著許晉亨又間接承認后，兩人的戀情已經鬧了有段時間了。


  原本事情都快平淡下來了。


  誰想劉嘉鈴昨天參加一個活動，也不知怎麼想的，在接受記者採訪時卻自己把自己往輿論口上中送。


  「我們現在挺穩定的，我想他父母應該會喜歡我的。」


  這是劉嘉鈴在有記者提問『你們現在發展到什麼階段了，有沒有考慮見家長』時，給出的回答。


  也是她自戀情曝光后首度開腔。


  而且一開腔不僅大方承認兩人的戀情，而且話語中大有即將見家長的意思，不得不讓人遐想聯翩。


  報道中附有在活動現場拍攝的照片，照片的主人都是劉嘉鈴。


  儘管照片被印在紙上后解析度不高，但從幾張照片中都清晰可見的微笑，不難看出劉嘉鈴的心情很不錯。


  「呵呵，不簡單啊。」


  衛雄如何會看不出來劉嘉鈴是故意在拿自己的戀情炒作。甚至當初戀情曝光可以也是她故意為之。


  當然，他看得出來，不代表別人也看得出來。


  只能說他腦海中裝滿太多『現實』的例子，稍一對照就能看出端倪。


  何況他可是親眼目睹劉嘉鈴和許晉亨在太平山頂野戰，那個時候劉嘉鈴還在和梁朝韋拍拖。


  試問，對於一個剛搶了別人的男朋友，可轉眼就劈腿其他男人的女人，他能有什麼好感官？


  「咦，洪金寶離婚了？」


  在版面的右下角，衛雄看到另一條有意思的新聞。


  在原來的歷史中，洪金寶與妻子曹恩玉要到91年才離婚，直接原因是高麗虹的介入，現在似乎還早。


  可這則新聞中卻說洪金寶已經離婚。


  也不知真假。不過看新聞位於版面右下角這種這種相對偏僻的角落。


  而且篇幅也不長，甚至沒有連高麗虹這個洪金寶的緋聞女主都沒提及，真實性估計值得商榷。


  何況他前段時間可看到高麗虹和林健岳約會。


  想到那日與張國容等人在餐廳中看到高麗虹和林健岳的情景，再想到劉嘉鈴，他不禁輕搖腦袋，笑了笑。


  心中卻是頗為感慨。


  都說娛樂圈是個大染缸，哪怕你是一朵純潔的雪蓮花。


  也有被同化的一天，或許劉嘉鈴和高麗虹的那點貓膩很正常，只是他入行短，少見多怪而已。


  看完娛樂版，他又翻回了頭版，立刻有一條新聞引起了他的主意——九龍建業工地發生重大事故，10死31傷。


  說的是九龍建業有限公司位於紅磡環景街的一處在建工地昨天下午發生腳手架大面積坍塌。


  死傷如此多人，在香港這種城市絕對算得上是極其嚴重的事故了，難怪能登上頭版。不過想來現在那位雷大亨應該正頭疼吧，賠償還是小事，嚴重的是由此引發的消防、城建等方面的審查。


  甚至可能有人要因此承擔法律責任。


  繼續往下看。他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之前他還在想雷覺坤會頭疼，看來不是頭疼，而是心疼。


  卻是雷覺坤心臟病發作被送進了醫院。


  原因想來多半跟環景街工地的重大事故有關。


  ……


  「叩叩叩。」秘書推開辦公室的門：「吳先生，有一個叫雷文清的人要見你那，他說他是雷覺坤的兒子。」


  「雷覺坤的兒子？他來找我幹什麼？」


  吳思源滿心疑惑，別說是這個什麼雷文清，就是雷覺坤他也不認識，今天怎麼突然來找自己？


  但是上門是客，他總不能拒之門外。


  「請他進來。」


  秘書出去片刻后，便帶著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走了進來，這人正是雷覺坤的大兒子雷文清。


  「雷先生，幸會。」


  「冒昧來訪，還請吳先生不要見怪。」


  「哪裡哪裡，請坐。」


  兩人客套了幾句后，便各自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之後又隨便聊了幾句，待秘書給雷文清送進來兩杯咖啡。


  吳思源才開口問道：「不知今日雷先生前來有何要事？」


  「這事我相信吳先生應該會感興趣的，金公主院線想跟德寶院線一樣加盟衛氏電影發行。」


  聞言，吳思源眼前頓時一亮。


  「哦，如果真是如此，衛氏當然歡迎，只是……」


  「只是什麼？」雷文清眉頭微微一皺。


  「金公主電影公司是新藝城的控股公司，而金公主院線又是金公主電影公司所有，雖然雷家有權做任何決定，但金公主院線一直作為新藝城的上映院線，不知這事新藝城的三人是什麼意思？」麥嘉、石天、黃百鳴作為如今的新藝城三巨頭，在香港電影圈擁有不小的地位，吳思源自然不能無視。


  當然，他之所以這樣問。


  只是想知道這事是雷家自己的意思，還是黃百鳴三人也同意的。


  「哼。」


  聽吳思源提起黃百鳴三人，雷文清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們就算有想法又如何……」


  雷文清也不知道是發牢騷，還是覺得雷家的動機有必要讓吳思源知道，當即說起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話說，隨著曾志韋、泰迪羅賓的出走和徐克工作室的成立，昔日的新藝城七怪已然是名存實亡。


  若是麥嘉、石天、黃百鳴三人能精誠合作，未必不能延續新藝城的輝煌，可惜他們三人的分歧也很大。


  首先是利益的瓜分。


  新藝城的股份，黃百鳴佔9%，石天佔19%，金公主與麥嘉合佔72%。


  而在這72%的股權中，金公主佔51%，麥嘉佔49%。也就是說，『三巨頭』中麥嘉拿的是大頭。


  這種『分贓』的不均從一開始就埋下了不合的伏筆。


  其次是觀念的不同。


  比如《最佳拍檔》拍到第三集《最佳拍檔之女皇密令》后，石天要求另拍新戲，由他自己主演，佔據春節賀歲檔期。


  但是黃百鳴認為還是接著拍《最佳拍檔》續集保險一些。


  雙方互不相讓，最終石天勝出，拍攝了《恭喜發財》，結果該片在賀歲爭霸戰中首次輸給了嘉禾的《夏日福星》。


  票房收入最終亦僅列當年度的第六位，將《最佳拍檔》連續三年的票房冠軍寶座恭手相讓。


  這讓三人的矛盾更加深了。


  之後麥嘉便起意挖掘新人，找林嶺東拍第四集《最佳拍檔之千里救差婆》。


  該片由麥嘉領著自己的一干班底全盤搞掂，石天、黃百鳴基本沒參與，票房表現相當不俗。


  在1986年的票房幫上排名末位。


  但雖敗猶榮，因為他所面對的是衛氏的眾多超高票房影片。


  不過儘管如此，在賀歲檔激戰中僅輸給衛氏的《八星報喜》，排名第二，這一排名足夠證明麥嘉的能力了。


  再比如，在去年，麥嘉曾『盜版』過新藝城一次，與好友洪金寶合作了《最佳福星》，要知道洪金寶的寶禾電影公司事實上是嘉禾的衛星公司，麥嘉的舉動與背叛無疑，也惹怒了雷覺坤。


  雷覺坤只是個商人。


  商人投資的目的就是賺錢，他可不管麥嘉、石天、黃百鳴為什麼不合。


  他只希望他們能安安分分的給他賺錢。


  於是在看到三人實在鬧得不像話后，雷覺坤只能親自出面調解，可經過多次調解，仍沒有效果。


  就在昨天，石天找到雷覺坤說想成立自己的工作室。


  如此想法等於是想自己單幹，也意味著新藝城將進一步分裂。


  之前雷覺坤答應徐克成立工作室是為了挽留徐克，現在石天想效仿，無疑已經超出了他能接受的範疇。


  若是他真的答應了。


  那新藝城離真的完蛋就真的不遠了。


  要知道如今正值香港電影的輝煌時期，雷覺坤還想依靠新藝城賺錢呢。


  然而石天心意已決，無論他怎麼勸說都無用，正好這個時候傳來了九龍建業在紅磡環景街發生事故的消息。


  接連打擊之下，雷覺坤的心臟病就發作了。


  「不知道雷老先生身體怎麼樣了？」吳思源關心的問道。


  「送醫及時，沒什麼大礙，多謝吳先生關係。今日前來也是家父的意思，實不相瞞，現在的新藝城雖然仍然是香港最大的電影公司之一，去年也有不錯的盈利，但是未來卻實在不容樂觀。」


  「石天、麥嘉、黃百鳴三人的矛盾越鬧越大，發現到如今已經是各干各的了，甚至在背後互相拆台，就像去年麥嘉的那部《最佳福星》，真是不像話。這樣下去，公司倒閉是遲早的事。」


  「所以家父才想讓院線加盟衛氏，也算是留條後路。」


  聞言，吳思源點了點頭，隨即又問道：「雷老先生何不另起爐灶？」


  「這個當然。」


  雷文清淡淡一笑：「不過就算另起爐灶也不可能會比以前的新藝城好，甚至能不能賺錢都難說。」


  「而加盟衛氏發行，相信院線至少不會虧本。」


  不管雷文清說的理由是真是假，反正金公主院線加盟衛氏發行都好事，吳思源沒有理由拒之門外。


  「既然如此，那我也說說加盟的規則，自加盟協議簽訂起，在協議期間內，金公主院線的所有排片都將由衛氏發行負責。當然，原則上新藝城出品的影片依然全都在金公主院線上映。」


  「另外，每年衛氏電影的重點影片也會在金公主院線排片至少25%。」


  「最後一點，金公主院線可以派一個人進入衛氏電影發行的董事局，參與公司重大事情的決策。」


  「主要的就是這三天，雷先生以為如何？」


  「沒問題。」


  德寶院線加盟衛氏發行也是相同的條件，雷文清在來之前早就知道了，此時自然沒有任何意見。雖然加盟衛氏發行后，金公主院線的收入將會被衛氏發行抽取一部分。


  但衛氏電影25%的排片量足以彌補損失，甚至讓金公主的盈利大幅提升，否則雷覺坤又豈會放棄金公主院線的控制權？


  事實上早在德寶院線加盟衛氏發行的時候。


  雷覺坤就在想這件事了。


  這次石天想要開自己的工作室不過是導火線而已，或者說是讓雷覺坤提前把心中想法付諸行動。


  還是那句話，雷覺坤只是一個商人。


  他不在乎所謂的電影藝術和電影情結，更不在乎那些與他無關的私人恩怨，只在乎能不能賺錢。


  ……


  「怎麼樣，衛氏答應了嗎？」半躺在病床上的雷覺坤見雷文清進來，開口問道。


  「衛雄的野心這麼大，我們自己要求加盟，他當然不會拒絕。」雷文清搬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


  「有野心也要有實力才行。」


  雷覺坤再次看了雷文清一眼，語氣叫剛才平淡了許多。


  「可這事我們沒有跟麥嘉、黃百鳴他們打招呼，若是事後他們知道了，恐怕會有不小的反彈。」


  雷文清不無擔憂的說道。


  不管意見再大，新藝城如今也是雷家的一大財源。


  「反彈又如何？早在決定加盟衛氏之前我就做好最壞的打算了。不過這事我已和黃百鳴打過招呼了。」


  「黃百鳴？」


  雷文清只知道雷覺坤以後可能會組建新的電影公司。但卻不知道雷覺坤與黃百鳴有什麼協議。


  「麥嘉、石天、黃百鳴，這三人中也就黃百鳴是個真正干實事的人，對電影也最是熱衷。待加盟的事落定后，黃百鳴會離開新藝城，組建新的電影公司，新公司的股份我佔70%，他佔30%。」


  「那新藝城呢？」


  雷覺坤臉色一冷：「哼，近一年來，麥嘉和石天都是各干各的，新藝城幾乎都是黃百鳴在支持。」


  「如果黃百鳴離開，新藝城差不多也到頭了。」


  「叩叩叩。」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了起來，隨後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爸。」


  這個年輕人便是雷覺坤的二兒子雷文俊，只是此時雷文俊的臉色似乎不太好，而雷覺坤的臉色同樣不好。


  「事情怎麼樣了？」


  「剛，剛得到消息，一個重傷員搶救無效，死，死了。另外……」雷文俊見雷覺坤的臉色越發陰沉，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另外，工地的所有許可證都被凍結了，須重新申請才行。」


  「而且聽說要立案審查。」


  「啪。」雷覺坤一巴掌打在大兒子雷文俊臉上，依然不解氣的怒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混賬東西。我把這麼重要的項目交給你負責，這才過去幾天，居然發生這麼嚴重的事故。」


  「你說你還能幹什麼？」


  「讓你不要整天和那些狐朋狗友吃喝玩樂，你卻當成耳邊風，現在好了，死了這麼多人，你說該怎麼解決？」


  雷文俊捂著火辣辣的臉，不服氣的說道：「本來沒什麼問題，如果不是這幾天一直下雨也不會……」


  「都這樣了你還在狡辯，你……你是存心想氣死我……呃……」雷覺坤突然捂住自己心臟部位劇烈喘息起來，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聲的雷文清見此頓時大驚，趕緊扶住雷覺坤焦急的喊道：


  「爸，爸你怎麼了？」


  這時雷覺坤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雷文清見雷文俊還獃獃的站著，立刻氣急敗壞的喊道：「你楞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去叫醫生。」


  ……


  「砰。」


  黃百鳴抬起頭，看著把門重重推開，怒氣沖沖走進來的麥嘉，眉頭微微一皺。


  隨後朝跟著麥嘉進來的秘書揮了揮手，待辦公室的門重新關上，他才開口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什麼事？哼，金公主院線加盟衛氏發行的事你知不知道？」麥嘉也不坐下，咄咄逼人的問道。


  聞言，黃百鳴的眉頭又是一皺，略微沉吟后，與其淡然的說道：「這事雷先生確實跟我說過。」


  「這麼重要的事你為什麼不跟我說？」


  作為除金公主外，新藝城的第二大股東，也是最大個人股東，麥嘉一向自認為在新藝城擁有最大的話語權。


  如今發生這樣一件事關公司生死存亡的大事，他竟然沒有事先得知。


  若非他在金公主內部有一個不錯的朋友，恐怕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這無疑已經超出了他的底線。


  再三被如此喝問，黃百鳴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當時的電話里雷先生只是說有這個想法，我怎麼知道他會怎麼做？何況，難道你不明白雷先生為什麼不跟你說？」


  簡單的一句反問，問得麥嘉啞口無言。


  他又如何不知雷覺坤對他的不滿，只是他自持雷覺坤還需要他替他賺錢，所以一直沒放在心上。


  誰想雷覺坤會這麼狠。


  不聲不響的來了個釜底抽薪。


  這樣固然不會對他拍攝的電影質量本身帶來影響，但沒有了院線的直接支持，已然讓他徹底失去主動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