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枝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
燕不語說了這些話后,就不再言語,雙眸光華流轉,凝視木船上的這些人。
他身後的那些漢子,端坐在駱駝上,腰桿挺直,眼眸中帶著無盡戰意。
這些從江南城而來的燕家漢子們,人數雖然不多,但是此時此刻,卻如千軍萬馬一般,給人帶來一種赫赫威勢。
而且燕不語話中有話。他說:「我是燕不語。來自江南城。我帶著25個兄弟,他們過得都是刀劍舔血的日子。我還帶了一批貨物,這批貨物價值連城。一路之上,有不少強盜惡匪,垂涎於我這批貨物。但是他們都沒有成功。……卻不知道,這渡水之資究竟幾何?」這句話的意思隱含的意思就是,倘若你要的價錢合適,我自然會一文錢不少的給你交錢,但是,你若是欺負我等乃是初來乍到,獅子大開頭,漫天要價的話,我也不是怕事的人~~~~看到我身後的這些兄弟了嗎?他們可都是百戰雄獅,不懼爭戰。
所以……到底要多殺渡水之資呢?快些劃下道來吧!
「哎呦~~~燕少俠,你可真是爽快人。」方南天自然能夠聽出燕不語話中隱含的意思,他臉上堆起笑容,笑道:「我敬佩你的為人,這樣吧,就當跟你交個朋友……燕少俠你看2成如何?」
「你……這是無本的買賣。只押運一趟貨物,就收取2成,卻也不免太貴了吧?」
方南天為難道:「燕少俠你有所不知,這收取2成絕對是我提出來的誠信之價,倘若不信,可以到樓蘭城打聽打聽,凡是走我這水路的,一般都是三成渡水之資。而燕少俠也說了,你這批貨物,價值連城,我這才主動降下一成。想必這一成的利潤,也是不少吧?燕少俠您看我是不是很有誠意呢?……況且我們斷山,最近新換了一個大哥。這新人新氣象,斷山上上下下,都需要整理一番。是以……這2成的渡水之資,是萬萬不能再少了的。」
聽到這話,燕不語有些生氣……何止是生氣,他簡直是非常生氣,肺都快要氣炸了:這他.媽.的還講不講道理了!
天理何在?王法何在?
什麼叫做你主動降下一成的渡水之資、我就能賺不少?大湖的這邊到大湖的那邊,不過就是100-200里的距離,乘船一日可到。我辛辛苦苦的從江南城出發,不遠萬里,披星戴月,遭遇了多少截殺?經過了多少血戰?手刃了多少仇敵?這才到得此地,所看中的,不過就是可以翻番的利潤。而你……你們這群山賊,卻只要幫我過條河,就好分潤去我2成的利潤?
燕不語十分生氣。但是此時此刻,適才也不好跟對方翻臉——或者說還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將對方的船隻給搶奪過來?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燕不語轉念又想,對方既然在斷山佔山為王數年,肯定也有不少底牌,……罷了罷了,對方既然漫天要價,我就只好坐地還錢了。
燕不語只好沉聲道:「即便是如此……還是太貴了。麻煩這位南天兄,再給降降。我們行商的,只要有利潤,就還回來,南天兄把這渡水之資再給降上一成。以後我們再來的時候,就是好兄弟了。」
方南天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不不不。在商言商。我們怎麼會跟客戶稱兄道弟呢?客戶,那可是我們的衣食父母。不過這衣食父母……也得讓我們吃飽喝足啊?燕少俠,你也知道,化外之地乃是天子教化不及的地方,這裡人心險惡,別的不說,樓蘭城的城主,也天天是我們為眼中釘,想要將斷山拿下——他倒不是想為民除害,只是想拿下斷山,好由他親自來抽稅。他來攻打,我們呢,就得守衛斷山,這得花錢;我們保著你們平安過河,這也讓附近的匪徒心中不爽,他們也會時時來侵犯,兩相交戰,也得花錢;也不是天天有行商到此,我們也是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滿山的人馬,都要吃飯不是?處處得花錢呀~~~~」
方南天的雙目盯著燕不語,下結論道:「所以這渡水之資,是一分錢也不能少。」壓低聲音道:「而且,我跟你說,這斷水湖裡還有一頭龍!我們給你運貨,也是擔著天大的風險的。」
「……」
「好吧。」燕不語只好答應。
眾人……燕不語的手下衛士,加上方南天帶來的那些惡人們,將駱駝上的貨物搬上貨船,又將那些駱駝也牽上貨船。
一切收拾停當。木船又開始行走。
方南天大聲道:「弟兄們,給我們的衣食父母奉茶。奉好茶!」
又轉過臉,看著燕不語,呵呵笑道:「到了我們的船上,燕少俠一切安心。我們很有職業素養,從此刻開始,一直到你們人貨到此湖的對面,安全等一應事宜,統統歸我們保護。……渡水,我們是認真的。燕少俠,且請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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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蔚藍,上有雲朵。
湖水入境,映照藍天。
喝著清茶。那茶水入口清香,略微有些發苦,但是還沒有到下咽的時候,便苦去甘來。
「果然是好茶。」燕不語讚歎。
「你是我們的衣食父母,自然要好好招待。」方南天笑嘻嘻說道。
「……」燕不語心道這當衣食父母的條件也太高了吧?2成啊,他攜帶的貨物價值十萬金幣,這2成就是2萬金幣呀。兩萬金幣,堆起來的話,一間小屋子還盛不下吧!
此刻船行平穩。燕不語的手下人在一邊喝茶吃飯。燕不語帶來的這些人,很久沒能喝上茶水了,也沒吃上像樣的飯菜。此刻,他們吃著一些包子、油餅,持著一些烤的焦黃流油、噴香四溢的蹄髈,覺得連自己的舌頭都要咽下去。
至於方南天的手下人,則是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再吃。
「這些飯菜,本來是應該屬於我們的。」一個惡人心中想道。
「可是二哥說了……一頓飯不吃也餓不死,他們這些遠來的漢子,一個個面色乾枯,應該好久沒有吃過正兒八經的飯了,讓我們把給自己帶的飯,讓給他們。……可是我們不是惡人嗎?為甚麼要考慮他們的感受,做這樣的好人好事呢?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我也餓了。」一個惡人的肚子咕咕叫,有心喝點茶水,但是又想到茶水本來就刮油,這空腹喝茶,不是更加害餓嗎~~~
……
……
一路無話。大湖的另一面,已經清晰可見。
樓蘭大城的城門樓子,也映入眾人眼帘。
然後,木船繼續前進。
都能看到岸邊的沙石,芳草,大樹。
說來也奇怪,這麼大一片荒漠……卻為什麼能在此地有這麼一個大湖呢?而且這大湖還被一群山賊給強佔了。這個時候,燕不語覺得樓蘭城的城主,真是個白痴。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而且這他人不但上了你的卧榻,甚至都開始摟著你的媳婦困了,你這城主是怎麼當的呀?
而且在這湖面之上,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也讓燕不語甚是不爽。我為了這批貨物,可是損失了5個生死兄弟呀,可是你們這群山賊,沒有出本錢,也沒有流血犧牲,就是給運了這麼一次貨物,就要了2成的利潤?!想起來,真是叫人不爽呀~~~~
「樓蘭。」燕不語站起身來,來到大船的前頭。
方南天也走了過來你,笑道:「幸不辱命。」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有轟鳴聲音傳來。
「嘩嘩」
「轟轟」
轟鳴聲音傳來的地方,騰起陣陣煙塵。
看上去就像有很多兵馬來襲一樣。之前的時候,燕不語還因為一路之上,沒有發生什麼事情而甚是不爽,可是到了這個時候,眼見著那漫天的揚塵,他又擔心起來了。方南天能有解決此事嗎?更加重要的是,方南天會給解決此事嗎?
「蹭蹭蹭」
燕不語的手下人,在第一時間就站起身來,圍在貨物周圍。至於燕不語,倒是不需要他們保護。
「唰唰唰」
長刀從刀鞘中拔出。這些刀都是百鍊精鋼打就,背厚刃薄。冷冷泛著寒光。
直到此時,方南天的手下才反應過來,他們「嘩啦」圍在方南天四周,其中一人——也就是先前數次第一個說話的面目猥瑣漢子,他叫賀雲志。賀雲志沉聲道:「二哥……怎麼辦?」
「燕少俠,稍安勿躁。我方某說要保你們的平安,這話自然算數。且請稍等,我們看看到底是誰,這麼不開眼,竟然堵到我的家門口來了。」
方南天很生氣,他是真的很生氣。
你們這些劫匪,就是這麼不上道嗎?等在岸邊,是不是要跟我們斷山、行商的護衛們一起為敵?你們就不能再多等一會兒,等到這些行商上了岸,我們斷山一脈的木船離開,這才上前劫財。或者……你們貪心不足,竟連這兩成的渡水之資也看在眼裡了,捨不得給我們。
斷人財路,這是不死不休的大恨啊。
又或者說你們是城主府的軍士,假扮劫匪,實際上搶劫是假,來削弱我們斷山的實力為真?
「哼」方南天冷哼一聲。這兩種行為,不管哪一種,都需要重重打擊!
木船到了岸邊。
劫道之人也到了岸邊。
他們大約有100餘人。
人人騎著高頭大馬。
那馬渾身黑色,沒有一根雜毛,因為劇烈奔跑,此刻還打著響鼻。馬的身上,也覆蓋著一層精鋼打就的鎖甲,冷冷泛著黑光。
馬上的騎士,更是武裝到牙齒,頭戴鐵盔,身披重鎧。手上帶著鹿皮手套,在骨節的地方,都綴著青銅護墊。他們拿的統一制式的兵器,狼牙棒。這種兵器,不適合一對一的單挑,但是在混戰中,卻是威力無窮。
這些騎士……看上去沒有統領,這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方南天大聲說道:「來的是那條道上的兄弟,給我們斷山一個面子,放這些遠道而來的人到樓蘭城去吧。……他們現在雖然身上攜帶著很多貨物,可是大傢伙想想呀,等到他們從樓蘭城中出來的時候,身上的錢財不是更多嗎!」
燕不語冷眼看著方南天。尼瑪,你這是說的什麼話,……真想一劍劈死你!
卻沒有人回話。
良久之後,都是沉默不語。
方南山嘆息。
「看來這些人是想動真格的了。俗話說,咬人的狗不吠。他們既然一句話不說,就是不想談判。這倒是棘手的很。」
現在的局面委實很棘手。
燕不語無力破局。燕不語滿口銀牙緊緊咬著。
「何以至此?何以至此!」燕不語瞪大雙眼,心想,你們居然搞出這麼大的陣仗來,難道跟我燕家的仇怨就這麼大,非得致我們燕家於死地?你們到底圖謀的是什麼……家財?肯定不是。搞出這麼大的陣仗,花費肯定不少。這甚至比剷平燕家能帶來的收益還要大。
方南天也沒有破局的能力。他眼角劇烈抖動,從懷中掏出一枝穿雲響箭,低沉聲音說道:
「開來……還是得動用老法子了。我本是是不想的。」方南天伸手指點著岸上的那些蒙面鎧甲戰士,吼道:「你們可不要後悔!」
說著,方南天點燃手中穿雲響箭。
「嗖」
穿雲響箭飛上蔚藍天空。
「轟轟」
炸裂開來。
「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