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勸說
陸離走近前一步，輕輕踢了那人幾腳，那人就如同死豬一般，連聲「哼哼」也沒發出，見此情形，陸離「嘿」的一聲，從旁邊取下那支火把，借著火把發出的幽暗光芒，便往四周瞧去。
這一看，饒是陸離心理素質極好，來之前也想到了地牢里會有諸多恐怖的場面，也是瘮的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只見偌大的地窖里，四面的牆壁上都是一些長方形的洞穴，洞穴深越一米，長約一米半，寬卻只有半米。
這洞穴是在石頭上鑿成，外面鑲嵌著精鐵打造的鐵門，可能是為了節約材料，這鐵門乃是用一根根的鐵條鉚接而成。鉚釘個個又粗又大，足見其堅固結實。
一面牆壁上，層層疊疊的，儘是這樣的小洞穴，四面牆壁加起來，也不知道有多少這樣的洞穴。
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陸離暗暗咂舌。
這洞穴的設計，也是煞費了一番苦心的，別的不說，但指這尺寸，便設計的很有用意。
一般來說，人的身高也就兩米左右，蜷縮在這洞穴里，也就剛好能夠坐下，想要站起身來，卻是不可能的了。這人坐一時片刻的，算是享受，倘若長久的坐在那裡，渾身氣血不能疏通，時候久了，到處酸疼，十分難捱。而且，這洞穴深度才堪堪只有一米，關在裡面的囚犯，大小解都必須在裡面解決，先不說自尊心上能不能忍受的住，單單這氣味也是難聞的緊。
陸離手中的火把光亮照的不遠，為了看清洞穴裡面的情形，他值得往前走了幾步，登時只覺一股惡臭撲鼻而來，中人慾嘔。
「咳咳。」陸離咳嗽幾聲，急忙掩住口鼻，心中暗忖：「你妹的，這味道……真是教人難以忍受。」
陸離潛運元力，屏住呼吸，頂著這股惡臭，細細向那牆壁上看去。
只見那牆壁上的洞穴之中，大部分卻是空的，有些洞穴之中卻有著枯骨，枯骨四周，密布著蜘蛛網，顯然是人已死了許久了，但是卻一直沒有清理。
也有一些洞穴之中，尚關的有人，不過這人遠遠看去，就跟皮包骨頭一般，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間或會有幾隻老鼠從這些洞穴里爬過，那老鼠倒是肥肥的，胖胖的，看上去又萌又可愛。
只見一隻小老鼠忽然來到一個乾巴巴的、渾身上下沒有二兩肉，就如同骷髏一般的人的旁邊，那人原本一動也不動，就如同死去一般，這隻小老鼠跑了過來，那人的手臂卻倏然一動，一把抓住了那隻小老鼠，提著小老鼠的尾巴，將這小老鼠提了起來。
那人一雙渾濁的雙眸，湊到小老鼠的跟前，頭顱搖動，上下打量著這個小老鼠。
那小老鼠遽然被逮，也是不甘心，四足搖擺，奮力掙扎。
看了片刻，那人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滿口的牙齒只剩下一半，牙齒上有著黃黃的污垢。
「肉……這是肉，呵，我有好久沒有吃到肉了……」
說著便將那隻小老鼠放到口中，「咯吱咯吱」的咀嚼起來，鮮紅的血漿順著嘴角溢了出來。
那隻小老鼠一時還沒有死去，口中「吱吱」的叫著。
陸離看的既是噁心，又十分恐怖。
卻在這個時候，陸離忽然聽到旁邊的那個牆上，傳來一個說話的聲音，那個聲音略顯遲疑的道：「兄弟……是你么？你怎麼會在這裡？」
這個說話的人自然是完顏阿骨打。
陸離聞言驚喜道：「完顏大哥，是我。」
說著，舉著手中的火把，往旁邊走了幾步，果然見到靠近地面的一個洞穴里，裡面正坐著一人，這人正是完顏阿骨打。
「完顏大哥，你受苦了。」
完顏阿骨打沉聲道：「我受一些苦楚，並不怎麼打緊，不過，盈哥今天的表現，卻讓我痛心疾首。」
說道這裡，這個猛虎一般強壯的漢子，居然雙目泛淚。
「盈哥給大傢伙服下的『脫胎換骨腦神丹』……盈哥雖然沒有具體說明，可是大傢伙兒將這些丹藥吃了，可不就是將生死把柄都送給盈哥一人了么，自此之後，這整個女真族還不時盈哥說甚麼就是甚麼。在這之前，盈哥本就極為暴虐，這以後的日子裡，卻再也沒有人能夠跟他抗衡，他還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說到這裡，完顏阿骨打長長吐出一口氣，說道：「我就是看出這一點，這才拚死也不吃這丹藥的，我就是要讓盈哥知道，我們女真族還是有不怕死的漢子的，可是……我這番舉動卻害苦了我們完顏氏族的老弱婦孺。」
「兄弟，哥哥是不成的了，你若還看得起哥哥，就替哥哥給多鐸帶一個口信，讓他帶著全族人口，棄了輜重，只帶必要的種子、羊羔、小馬，快快逃命去罷。」
陸離：「……」
片刻后，陸離方才說道：「大哥，我都來了，你就不想我救你出去么？」
「不想。」完顏阿骨打幹凈利落的道。
聽到這話，陸離不禁懵了。
陸離的第一個想法就是：我靠，完顏大哥不會是因為見到我來了，知道我肯定會去救他，卻在這裡牛氣哄哄假裝罷。
不過，通過這些日子以來的接觸，陸離早就熟悉了完顏阿骨打，知道他並不是這種心口不一的人。
所以，陸離覺得，這其中必定有什麼古怪，為解開心中謎團，陸離疑惑的問道：
「大哥？……」
「唉。」完顏阿骨打悠悠一聲長嘆，說道：「以前的時候，我的哥哥，因為看不慣盈哥飛揚跋扈的樣子，也不也不忍心自己的族民被欺壓，這才夥同了好些其他氏族的族長，打著為民請命的口號，去跟盈哥作對，造盈哥的反，說句實話，那個時候，我心裡也是頗不贊同的。盈哥那個時候雖然也十分的暴虐，但是畢竟帶領我們這些女真漢子，打退了荒野中的那些魔鬼。」
說到這裡，完顏阿骨打看了陸離一眼，說道：「你還記得『惡倀』么？」
陸離道：「記得。」
「那些惡倀並不是平白無故來的，這些惡倀就是荒野上的那些魔鬼釋放的，那些荒野上的魔鬼，再被盈哥趕跑之後，便釋放了大量的蟲卵，這些蟲卵孵化出來，便要吸食人的腦漿，將人變成怪獸。可是這些惡倀，其恐怖的程度還不及魔鬼的萬一。盈哥將這些魔鬼趕走，給了我們女真族一個太平的生活。我想，他就是怎麼暴虐，總比那些魔鬼要好一些。」
「可是我的哥哥卻不認可，他非得要同盈哥較量一番，結果……唉，我生平最看不慣的，就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打殺殺，可是見到最多的，就是自己人跟自己人打打殺殺。如今，盈哥……在我看來，也變成了另外一個魔鬼，我真是不遠再苟活在這世界上了。」
陸離聽了完顏阿骨打吐露的這番心聲，心中不勝唏噓，道：「大哥，你還不能死。你死了，你覺得多鐸是那種能夠帶著族人遠走高飛的人么？眼下，咱女真族整個部族的首領都服用了那丸藥，倘若你死了，你的完顏氏族整個就完了，而且，你們整個女真族也就完了……」
說道這裡，陸離凝眸看著完顏阿骨打，一字一頓的道：「你倘若死了，你就是千古罪人。大哥，我不勸你苟活於世間，我就問你一句話，這個女真族的千古罪人，你當還是不當？」
聽到陸離的說話，完顏阿骨打臉上顯露出焦慮、猶疑、痛苦……等等諸多表情。
陸離又道：「大哥，你死了之後，可有臉面去見女真族的那些列祖列宗？」
完顏阿骨打臉上顯露出一抹決然之色，怒道：「嘿，那就跟盈哥拼了！為了女真族！」
陸離臉上露出欣慰之色，說道：「對，這才是我的好大哥。」
說到這裡，陸離將火把插在牆上，伸手拿起完顏阿骨打雙手上帶著的手銬，潛運元力，將手銬之間的一個圓環拉開，又給完顏阿骨打留下一柄精鋼打造的小刀，小聲說道：「大哥，我眼下還不能救你出去，明日我們如此……這般……」
完顏阿骨打聽完后，大聲說道：「好，就聽你的。」
陸離又道：「大哥放心，待我們回到完顏氏族之後，我會傳授給你我們那裡的修鍊之法，不出兩年，哥哥必定會打造出一支精銳之師來，那個時候，你內可平定女真之亂，外可抵禦荒野上的惡魔。從此之後，女真族便可以過上平平安安的日子。」
完顏阿骨打臉上露出期望的神色，說道：「但願如此，但願如此。」
說到這裡，陸離便跟完顏阿骨打告辭，說道：「哥哥，既然如此，那就平日祭祀上見。」
陸離剛要走，忽然想起一事，趕忙回頭問道:「哥哥，你來盈哥這裡有沒有帶什麼隨從？我去聯繫一下他們，明日一起去救你。」
「不曾，這宴會如此兇險，我思忖再三，覺得還是單身為妙。」
「好，既然如此，哥哥，小弟告辭。」
陸離將手中火把重又插到牆上，退後兩步，將昏倒在地的兩人扶起來，拖到座椅之上，這才閃身離開。
且說陸離快步離開。
只見先前偷偷跑出去尿尿，爾後趴倒在桌前的那人，待陸離離開之後，居然晃晃悠悠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一面站起身來，一面口中「嘶嘶」吸著涼氣。那人說道：「哎呦，頭磕的好疼。」
那人站起身來，回身望著完顏阿骨打。
完顏阿骨打一雙眼眸中，精光四射，也在看著眼前這人。
兩人對視一陣。那人悠悠說道：「你們方才的談話，我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