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盈哥
眾人紛紛答應道:「可以,可以。」
完顏阿骨打更是說道:「白姑娘,你這也算是用大地來當做地板,用這生命樹當做座椅,蒼穹為屋頂。這天下間若論起來請客的排場,又有哪一個能及的上你?!」
白素貞笑的花枝亂顫,掩嘴道:「完顏英雄真是謬讚,謬讚。」
完顏阿骨打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說道:「非也,非也,我說的句句屬實。豈能是謬讚?」
陸離卻不理會兩人的談話,大馬金刀的往那樹上坐下,道:「好了,你們也不用探究到底是不是謬讚了。這走了半天的路,口渴死了,快點弄點水來喝喝罷!」
「噢,你看看我,居然連這等重要的事情都忘記了。諸位英雄稍安勿躁,我這就準備茶具,給各位奉茶。」
說著,白素貞來到自己的木屋之中,只聽得屋子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片刻后,白素貞重新從屋子裡走了出來,手裡還端著一個木製的托盤。托盤上擺著一些木頭杯子,木頭杯子中便盛的有水。
白素貞將托盤放在地上,端起第一杯茶,她沉思片刻,卻將這第一杯茶奉給了陸離。
「白姑娘,使不得。」陸離連忙推辭,道:「這裡當屬我們完顏大哥的年紀最長,這一杯茶水理應奉給完顏大哥。」
白素貞臉上現出一絲尷尬神色,道:「噢。還有這個道理,我們這裡的風俗是看著誰最順眼,就將這第一杯茶水給誰。」
這話一出,完顏阿骨打等女真群雄還沒覺出怎麼——雖然完顏阿骨打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失落,但他畢竟已經有了妻妾,況且陸離面容清雋,長身玉立,天然便有一種當小白臉的氣質,自然是比他這中年的壯漢吃香——可是林鳳兒卻勃然大怒。
林鳳兒怒的十分有道理,然而又十分的沒有道理。
說是有道理,自然是因為林鳳兒心中總是覺得她跟自己的師哥特別親近,彷彿覺得師哥就是自己的一般,甚至閑暇之餘,也會想到,倘若與自己的師哥結成道侶,也是極為美好的一件事情,是以她一聽得白素貞說「陸離是這一群人中她看著最為順眼的那人」,心中當即憤怒不堪。
不過,林鳳兒的這個憤怒,也是沒有道理的:一個人倘若出眾,自然會有很多的人欣賞。而且,明面上她跟陸離也僅僅是師兄、師妹的關係,更加親近一點的關係也不過就是兩人乃是「青梅竹馬」之交。所以,別的人看著陸離好,她也並沒有吃醋的理由。
陸離自然不知道林鳳兒的這些花花腸子,他將這第一杯茶謙讓出去。卻沒想到,白素貞將第一杯茶水給了完顏阿骨打之後,端起這第二杯茶,還是奉給了他:「陸離,請用茶。」
陸離不由得長長嘆了口氣,將這杯茶水接過來,卻沒有飲用,而是將這杯茶水給了自己的師妹,他柔聲跟林鳳兒說道:「來,師妹,喝茶。」
林鳳兒快活的接過茶杯,先是聞了一聞,誇讚道:「真香呀。」爾後小口小口的啜飲起來。
接下來,陸離不再等著白素貞去端第三杯茶水了,他主動端起一杯茶水,雙手遞給白素貞,說道:「白姑娘,你帶著我們這一大群人,走了這許多的路,也辛苦了,請喝茶。」
白素貞笑道:「謝謝你,陸離。」也接過了這茶水。
見白素貞接過茶水,陸離看了看女真族的群雄,招呼道:「諸位,大家都是自家人,我看白姑娘也是豪爽的姑娘,我們也就不必客氣了,有誰倘若口渴的話,就自己過來取水飲用罷。」
一面說著,先自己取用了一杯,陸離將這木頭杯子拿到近前,只覺的這木頭杯子的刀功極為細膩圓滑,心中先暗暗喝了個彩,又看這杯中之水,這杯中的水色做金黃,也不知道用的什麼茶葉,隱隱有一股香甜的氣息,心中不由得暗暗納悶,沒有立時便飲用。
女真族的群豪們,你取一杯、我取一杯,片刻之間便將白素貞端出來的茶水取用乾淨。
眾人喝了之後,紛紛讚歎:「這是什麼茶水?入口稍有苦澀,但是回味甘甜呀。」
「對極,對極。」
「飲用之後渾身還暖洋洋的,就跟吃了一斤牛肉一樣。」
陸離聽眾人說的有趣,便問道:「白姑娘,這到底是什麼茶水?」
「你先喝一口。我再告訴你。」白素貞說道。
陸離大囧,道:「我還不是十分口渴。」
林鳳兒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得打了個突,暗道:「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師兄怎麼也不喝這水,莫非是懼怕這水中有什麼古怪。不過師兄好可恨,既然存了這個心思,怎麼不提前跟我說說。害的我也喝了這水。」林鳳兒細細打量這杯中的水,只見水質清澈,渾然不似有毒的跡象。緩緩催動丹田中的元力,全無半分窒滯,心中不由的驚疑不定。
白素貞望著陸離嫣然一笑,這一笑百媚橫生。
陸離讓白素貞笑的心裡痒痒的。
白素貞說道:「恰好,我一時也忘了放了是什麼茶葉,只記得這茶葉是用來招待重要客人的。」
陸離:「……」
陸離傳音給三足道人:「三足道人,這茶水能不能喝?」
三足道人皺皺眉頭,心想:「這水完全看不出破綻來,再說陸離的丹田中還有個神秘的圓球,即便是出了什麼差錯,料想這個圓球都能給遮掩過去,話說……這個圓球到底是什麼來頭?」
「三足道人?」
「呃……本鳥覺得這水,你但飲無妨。」
「好。」
陸離登時放下心來,將手中的茶水喝了一小口。
那茶水順著陸離的喉嚨流到陸離的腸腹中去。
陸離只覺得渾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不由得小聲呻吟了一聲,陸離又看向白素貞,問道:「白姑娘,這是什麼水,現在可以告知了嗎?」
白素貞道:「我還是沒有想起來。」
陸離雙目一瞪,道:「你……」
白素貞笑道:「好了。我是逗你的。這也不是什麼茶水,這是生命樹的汁液,乃是生命樹從大地中汲取的養分,我們從來也不打獵、耕種,平日就靠著飲用這個生命樹汁液來生活。」
「噢。」陸離緩緩點頭。
片刻后,陸離忽然覺得此地過於冷清,便問道:「白姑娘,這裡就只有你一個人居住嗎?怎地如此冷清?」
陸離這句話一問出,便見白素貞臉上變了顏色,有些泫然欲泣的感覺。
沉默。
不過女真族的群豪們正在興緻勃勃的議論此間的風土人情,並沒有注意到這裡的情形。
陸離小心翼翼的道:「若是不方便的話,白姑娘也不用跟我訴說這其中的緣由。」
白素貞道:「也不是怎麼不方便了。其實……」白素貞欲言又止。
陸離凝眸看著白素貞,片刻后,白素貞道:「這牽扯到我們族中的隱私,請恕我不能跟你說。不過,以後倘若你一個人來的話,我再跟你說。」
「唉……」陸離心中暗嘆,道:「好罷。」他想:「這琅嬛洞天中處處透著詭異,下一次再進來,也不知道還能遇到這些人么。」
白素貞勉強一笑,說道:「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言為定。」
「嗯,一眼為定。」
陸離站起身來,立在這株大樹的枝椏上極目遠眺。
陸離他們隨著白素貞往這走的道路,曲里拐彎的,極為不好走,不過到了這裡,地勢卻緩和起來,放眼望去,一片平原,地上長著茂密的芳草,但是目力所及的地方,很少有樹。
陸離心道:「這個地方倒是一處很好的所在,若是在這裡建一個農場,養一些牛羊,栽種上一些花樹,再開墾出一片田地來種地,與自己所愛的人在這裡過活,豈不是美妙的緊。」
陸離正想到美妙的地方,忽然,他遙遙望見遠處似有一對人馬。
陸離隨即招呼道:「師妹,完顏大哥,快來。」
完顏阿骨打道:「兄弟,怎麼了?」
陸離伸手往遠處一指,道:「你們來看,前面可是有一對人馬?」
林鳳兒快步走過來,看了半天,說道:「好像……大概……似乎……是罷……」
陸離白了她一眼。
完顏阿骨打走到陸離身旁,眯縫著眼睛,沉吟道:「這似乎是盈哥的隊伍!」
陸離還沒來得及反應,卻聽得身後有人說道:「盈哥?這個魔鬼的隊伍怎麼會來到這裡?!」
說話的這人卻是多鐸。
完顏阿骨打瞪了多鐸一眼,說道:「多鐸,休得放肆。盈哥是我們女真族的大英雄,什麼時候成了魔鬼了?」
多鐸冷冷「哼」了一聲,怒道:「就他現在的所作所為,不是魔鬼是什麼?」
完顏阿骨打怒道:「多鐸!」
多鐸當即住口不言。
就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那隊人馬距離這裡近了好多,隱隱預約能夠看到是一群人騎著馬匹,還有不少人手中執著彩旗,那些馬兒奔騰起來,雖然是在草地之中,也是騰起好大一片的煙塵,遠遠望去,聲勢十分浩大。
多鐸也上前一步,只見那一隊人馬之中夾雜著數面彩旗:「赤旗、橙旗、紅旗、綠旗、青旗、藍旗、紫旗。哼,七面彩旗,果然是那魔……盈哥的隊伍。」多鐸原本想說是魔鬼,但是話到嘴邊,強忍了下去。
陸離心中一動,看了白素貞一眼,心中忖道:「莫非這盈哥來到此處,卻跟這白素貞有關係?」
不過看著白素貞的臉上頗為淡定,似乎也沒有什麼懼怕的神色。
陸離問道:「白姑娘,你看著盈哥的隊伍來到這裡,可是……」
白素貞道:「陸離,你隨我來。」說著邁步便往一旁的小木屋走去。
陸離被白素貞這麼一弄,深感莫名其妙,不過他藝高人膽大,隨身又有三足道人指點,也不懼怕什麼,便跟著白素貞一起來到那件小木屋。
林鳳兒心中吃醋,也要跟上,不料那件小木屋的房門在陸離進入之後,便呀的一聲關了起來。那木門雖然看著簡陋,卻十分的結實,林鳳兒使勁拉了拉那木門,那木門竟然紋絲不動。
林鳳兒心中不信邪,潛運元力,只覺得丹田中的真元順著胸腹、手臂的脈絡來到手中,勁力灌注在雙手,吐氣開聲,「嘿」的一聲,使勁拉了拉那木門。
木門還是移動也沒動,莫說動了,就是連晃也沒有晃的分毫。
完顏阿骨打本來還想勸說林鳳兒,不要隨便動那木門,人家既然說是要「陸離,你隨我來。」,而且沒有邀請其他的人,或許是有些隱私體己的話兒要說,我們這些人自然是被白素貞歸為「閑雜人等」了,既然如此,何必要自討沒趣呢?
其實,林鳳兒也不是自討沒趣,林鳳兒自年紀小的時候,便跟陸離待在一塊,兩人年紀又相仿,而且玩耍的極為投機,在林鳳兒幼小的心中,自然將陸離當成了自己的獨有之物,莫說別的人染指,就是看上一眼,都覺得是搶。
不過,完顏阿骨打眼見林鳳兒接連拉那木門數下,都沒有拉動那門,他心中也是十分震驚的:先前的時候,林鳳兒獨自一人纏鬥大蜘蛛,那一身功夫可是極為了得,這一扇木門破破爛爛的,林鳳兒居然拉不動?
完顏阿骨打當即上前一步,一拍林鳳兒的肩膀,說道:「弟妹,我來試試。」
林鳳兒會身一看,只見完顏阿骨打一身的腱子肉,不由得大喜,道:「對對,你的力氣大,你來試試。」
「是,是。」
完顏阿骨打一面答應下來,一面挽挽袖口,深吸一口氣,渾身的肌肉迅速鼓脹起來。
完顏阿骨打伸出兩手,捏住那木門的把手,使勁往後一拉,只聽得「格格」一聲響。
林鳳兒喜道:「成了。」不過卻沒見那木門打開,卻見到完顏阿骨打的一對臂膀軟軟的垂了下來,原來完顏阿骨打使力使的猛了,那木門沒有拉開,卻把自己的一對臂膀拉的脫臼。
林鳳兒驚道:「完顏大哥……你沒有事情罷?」
完顏阿骨打搖搖頭,說道:「沒事,若是脫臼也算有事的話,我們女真族的漢子豈非個個都是廢物!」
林鳳兒心道:「你脫臼,又怎麼跟女真族的漢子扯上關係了?」
只見完顏阿骨打「嘿」的一聲,雙臂的肌肉扭動,既然將脫臼的兩支臂膀重新接了上去。
多鐸道:「大哥,論武藝,論品德,我服你,但是這氣力么,我是深深的鄙視你。看我的。」說著,多鐸脫去上衣,露出健壯的上半身。
多鐸道:「哼,看我不把這門撕成兩半。」
剛要伸手去捏那門把手,卻見那木頭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陸離第一個走了出來,白素貞跟在後面。
陸離的面上一陣白、一陣紅,可見是十分的震驚。
白素貞的一雙妙目卻有些泛紅,彷彿哭過了一般。
陸離出來,看著多鐸的手正伸在自己不可描述的部位之前,不由得眉毛一挑,說道:「我可沒有龍陽之癖。」
多鐸收回自己的手,摸了摸自己腦袋,瓮聲瓮氣的說道:「龍陽之癖?這是什麼東西?」
陸離笑笑,不去理會他,沉聲說道:「大哥,眾位女真族的兄弟們,我想,我跟迎面而來的隊伍勢必要有一戰了,這隊伍是你們女真族英雄『盈哥』的隊伍。不知道你們待會是站在我這一旁,還是站在對方那一旁?」
完顏阿骨打沉吟道:「非得要打么?」
「非得要打。」
「唉,兄弟,你我一見如故,而且盈哥近年來行事很荒唐,適才多鐸罵盈哥為『魔鬼』你也是聽在耳中的。不過……」
完顏阿骨打說前面那些話的時候,陸離越聽心中越是高興,不過一聽到「但是」兩字,心中便是一涼。
果不其然,完顏阿骨打隨後說道:「不過,我們畢竟是女真族人,盈哥還是女真族的第一英雄,他自身的戰力,以及他身旁的勇猛戰士,都不是我這個小小部族首領能夠抗衡的。但是,我們女真族都是重情重義的漢子,我自然也不會跟你翻臉為敵,我看我們還是先沿來路退回吧罷。」
說完這些,完顏阿骨打看了陸離一眼,說道:「兄弟,哥哥對不起你。」
陸離說道:「沒有,大哥能夠跟兄弟說這些話,也是將兄弟當成了一家人。如此,我們就後會有期。」言罷一拱手。
多鐸道:「大哥!我們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