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又見屠城
凝望著繪滿整片城牆的彩繪壁畫,司曉宇面沉似水,隱隱的感覺到有些不妙。這壁畫筆法並不精細,並且還有些殘破,很多地方都斑駁不堪,但整體給人的感覺卻十分的寫意,揮毫之間已將所描繪的故事展現無疑。
它描繪的是一場恐怖的災難——屠城。
畫面中,一隊衣著各異的修者手持法器對城中的普通人進行著無差別的屠滅,遠處裝飾華麗的三層樓閣燃起熊熊的大火,巨大的門旗隨風飄落,漫天飛揚……
讓司曉宇在意的還是畫面中央出現的那一道暗紅色的光芒,那是一把長刀的樣子,長刀后一個少年低頭默立,那背影他格外熟悉,無論是衣著還是身材,都勾勒得惟妙惟肖,簡直就如自己一般。而與妲怛等人相類似的身影也同樣出現在畫面上。
曉宇的眼皮微跳,他又想起出現在末冬背上的那副圖畫,竟然和眼前這幅的筆法有著幾分相似。
「這又是預言嗎?」唐津皺眉說道,他的想法也和司曉宇一般。
禹州等人的目光也都一起集中在末冬的身上,顯然都想起了當日之事。末冬更是臉色鐵青,當日的感覺可並不美好。
眾人各有心思,一時氣氛居然怪異起來。
「預言?!那是什麼意思,難道預言我們要屠城不成?」隊伍中一個身材異常高大,上身赤裸,身上、手臂都顫有鐵鏈的中年大漢忽然開口問道。
這大漢叫路正途,是隨古辛同來的四個築音閣三代弟子中的一個,禹州同輩的師弟,修為不高,只有格果初期,但卻是門中較為少見的主修鍊器的高手,手中的鑌鐵萬毒鏈就是其親手煉製的配合毒功的法器,威力絕大。
這大漢在這畫面上也算是一個標誌,無論是他那近乎常人一個半的身材還是手中的那條鑌鐵萬毒鏈都實在是太過顯眼,就像防偽識別碼一樣,讓人一眼可辨。
而顯然,在這壁畫中,這大漢的舉動並不怎麼斯文,那一條閃著墨綠毒光的鐵鏈上血跡斑斑,將三五個人同時卷上了天空,更是將經過的數間民舍幾乎夷為平地。
「屠城?開玩笑吧!先不說這事我們會不會做,只說這裡是什麼地方?天機谷!地下王城!可是廢弛了幾百年了,這裡還會有人煙?!哈……」
說話的是一個瘦小的小老頭,這人穿著一身和其身材極其不協調的肥大黑色法袍,腰間用一條紅色絲絛系住,似乎只有這樣,才不至於讓袍子拖在地上。那紅色絲絛上系滿了五顏六色的粗布袋子,也不知是做什麼用的。再看臉上,皺紋堆砌就如一顆脫了水的核桃仁。
讓人注意的是,這小老頭和一旁一個文弱書生模樣的男子居然都不是巫修,而是以道家功法築基的道修。
這倆人曉宇也都見過,小老頭叫仲平,文弱書生叫做文峰,道還真都是築音閣三代弟子沒錯。
兩人修為大概比路正途略高一層。至於為什麼築音閣一眾巫人中會出現這麼兩個異類,古辛沒說,曉宇他們自然也不會特意去問,而此次古辛將他們也帶來,看來在閣中也該是有一定位置。
至於隨古辛前來的另一個人倒是有幾分神秘,這人曉宇等人在麒麟山上之時並沒有見過,年紀不大,而自從到了這裡,也一直未發一言,和其他築音閣弟子或爽朗豁達,或調笑大方的性格大相徑庭,顯得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這人身形纖瘦,總是穿著一件兜帽衫,水白的牛仔褲,裝束來看並不向是苗疆人,時常是以衣帽遮擋住口鼻,看不清完整的真容,只知道其臉色十分的蒼白,一頭短髮,倒是有些中性化。
這人叫霓榕,在隨行而來的四人中,這人的修為算是最高的,已經是進入了翁則期,比禹州和唐津還要高上一籌,和韓澈也只在彷彿。據禹州說,這人是近十年才進入築音閣的,法力高強,只是性格原因,平時和眾人接觸也並不多。
聽見小老頭說的話,那文弱書生模樣的男子一擺手中小巧戒尺,點頭道,「雖然一路聽禹州、唐津兩位兄弟說了始末,但說實在話,在下也並不信什麼占星預言之類,以在下看,這多半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把戲,專門用來迷惑人的,你們看這話中,人數根本就不對,哪裡就一定指代的我們呢!你看,哪裡有在下的影子?」
經他這麼一說,眾人的目光再次在壁畫上搜索起來,很快就發現人數果然不對,少了兩個,除了幾人陸續在畫中找到了類似自己的形象,還真是沒有文弱書生和賽長老的形象。
「沒錯,看這圖上其他人的樣子,都是用有著比較突出的特徵,所以一目了然,這才被大家一一對應起來,按理說文峰師弟的本命痋獸是一隻雙鼻猛獁,應該最為明顯,偏偏沒有出現,看來這壁畫確實有些問題,我們還是不要在這裡亂猜了。」唐津看過半晌,沉聲說道。
「唉?那是什麼,好像是……蜘蛛精?!」小老頭驚呼出聲,指著畫面的一角大叫道,眾人這才看清,在壁畫的一角,一隻巍峨小山般的巨大紫色狼蛛出現在了畫面上,八隻長刀般的長腳高高揮舞,每一支上赫然都掛著一具屍體。
「那是老夫的本命蠱,並非什麼蜘蛛精,道友真是說笑了!」范護法顏色不改,酷酷的說道,聲音陰沉得像是要擠出水來。
「哦,哦,原來是這樣,護法還真是神通廣大!佩服!佩服!」小老頭面露驚駭,可嘴上還是連連的說道。
范長老的嗓子眼裡若有若無擠出一個哼字,顯然自持法力高人一等,不想理會此人。
他的身後,那莫長老和賽長老嘴唇微動,似在傳音議論著什麼,其中那賽長老的臉色十分的難看,像是很有幾分凝重,而那酒糟鼻子的莫長老,卻是眼珠滴溜溜亂轉,一會兒瞄瞄這個,一會兒瞄瞄那個,不知在做些什麼。
他們黑麒苗寨的四個人,這次前來倒是低調了許多,都是不聲不響的,就是那平時最愛說話的,此時也像是努力剋制,這一反常態的舉動倒更讓築音閣的幾人在意起來,兩方都是心存芥蒂,連站立時都是各站一邊,顯得那麼涇渭分明。
看著眼前的情景,聽著這麼一大群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司曉宇只覺頭都快要大了,他再次瞄了一眼妲怛,見他仍是一副充耳不聞身邊事的樣子,不禁長嘆了一聲,這種韓澈不在,妲怛狀態不佳的狀態下,還真是遇見的不多,讓他的心中忽然像少了主心骨一般。
「還是先進去吧,在這裡看著總不是個辦法,也許到了城中,一切就都明白了。」司曉宇晃了晃頭,將一切雜念都暫時的拋開,邁步向城門方向走去。
眾人微微愕然,但片刻后也都跟了上來,只有妲怛像是沒聽見一般,落在後面,末冬自然是寸步不離的守在身邊。
「宗主,您沒事吧?」末冬關切的問道。
妲怛這才再次睜開了雙眼,輕輕搖頭,接著,很是艱難的抬頭看了一眼面前的壁畫,眼中精光一閃,卻還是沒有評論什麼,「走吧!」他淡淡的說道,說著邁步向著大部隊離去的方向走去。
「是!」末冬應了一聲,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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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老鬼,現在可以說了吧,和本座一起下來,到底有什麼企圖?」
地下火海數十丈之地,入目是一片刺眼的暗紅,三條身影兩道遁光在火紅岩漿中快速的穿行,三人的身邊都泛起淡淡的護體光罩,一為金黃,一為銀白,一位粉紅。
這粉紅光罩要比其他兩道暗淡了許多,似乎薄薄的一層,吹彈可破的樣子,只是有那其餘的兩道光罩挾護,才穩固下來,在其中,一火紅一碧藍兩隻鐲子懸停在其中人的頭頂不停旋轉,落下淡淡的雙色華光,那灼熱岩漿一碰觸到這兩隻鐲子,便自動的分開兩邊,顯得格外的聽話。
「閣主這是什麼話?!哪裡還有什麼企圖!不過……」那銀白色遁光中的修者呵呵一笑,嘴唇微動間向另一側的金色遁光傳音道。
「不過什麼?慕容老鬼,你雖然剛剛坐上這護法的位子,可早年不在黑麒山時,你我就已經相識多年,也算是熟人,誰又不知道誰的底細,你和別人裝瘋賣傻,和本座……哼哼,有話直說就是,何必吞吞吐吐。」金光中的古辛卻根本不給這慕容護法面子。
傳音中慕容護法乾笑幾聲,顯得有些尷尬,隨後還是說道,「既然閣主這麼說,那在下也就不必兜圈子了,閣主下來,除了擔心那位翁則師弟,恐怕還有別的目的吧?想必『太歲冥王』的事,也瞞不過閣主吧!」
「哼,若論見識,天下之大,恐怕你慕容護法自稱第二,就沒有人敢稱第一了!就憑這三言兩語,護法就叫出了這『太歲冥王』的名字,真是讓本座也自愧不如啊!」古辛七分真三分假的稱讚道。
「這種事,閣主不也是一下子就猜出來了嗎?!哪裡還有在下班門弄斧的份兒!小輩們看不出來,那是正常,可你我這一把老骨頭,什麼稀奇事沒有見過,太歲冥王和滕王鼎息息相關,自然是不能不去看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