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靈台之爭
「按說築音閣對我寨有恩,晚輩於今出力本自是應當,不該再有所求,但玄凰蠱之於我月鷙苗寨是何關係想必閣主也是知道,事關重大,所以……」
「唉!」古辛一擺手,「仙子哪裡話,這次是老朽承仙子的情,今日之事若成,收服三寨云云築音閣必當盡心竭力,難道老朽說話仙子還不放心?」
綺月趕忙施禮,「啊,閣主一言九鼎,晚輩自當是放心的!」
「好了,時間已到,開始吧!」凌大夫沉聲道,面上卻無顏色。
三人再不言語,一齊掐訣,三道靈光交纏著五柱星光齊齊的投向台中的韓澈,立時在其周身形成了一圈厚實的光團,如是一張巨繭,將其包裹在其中。
這巨繭不斷的蠕動,不斷的膨脹,貪婪的吸收這周遭的靈氣。穹空頓時一暗,彷彿明光都被這巨繭吸取了一般,連空氣中都彌散了一層朦朧,看不真切。
「仙子!」古辛叫了一聲,手中加速了幾分,又朝向凌大夫做了個手勢。
凌大夫會意,也將手決掐得神速如飛。
綺月緊鎖秀眉,在頭上下一支泛著金光的玉簪,在眼前拜了三拜,終於長嘆一聲,在纖指上一劃,晶瑩的血光立時飛向了法台中央。
轟的一聲,法台中央的巨繭劇烈額顫抖了起來,發出排山倒海般的轟鳴,彷彿隨時都要爆開,虧得古辛和凌大夫以靈光壓住,這才稍稍的穩住。
便見那巨繭中忽的衝出兩隻光團,一隻翠色慾滴,一隻冰藍似海,兩隻光團在天空中纏鬥不休,其間隱隱便見一隻青蠶,一隻冰鳳。
這兩種先天神蠱視同水火一般,一個照面便激烈的交鋒,毫不相讓。
古辛眉頭皺緊,長袖連甩,那穹窿頂上盤桓的三件靈寶終於有所動作,穹窿圖騰與白骨幡齊齊射出華光,將那爭鬥的兩隻靈蠱照定,那蠱便動彈不得,不得化形,依舊是兩團華光,便有造化玉碟迎上,將兩團光華俱都盛在碟中。
玉碟飛快的轉動,帶動兩團華光不住的飛旋,不一會兒便復又攪成一團,只是明顯的,那藍色的光團要壓過那青色光團許多,並且還有再進一步的趨勢……
這一過程持續了有一刻鐘,綺月和凌大夫的頭上都已見了汗水,顯得極其吃力,就連古辛都暗暗穩了穩心神,同時操控三件靈寶融合兩件神蠱,便是他們三位這在世一等一的煉蠱大師都有些力不從心。
「怎麼回事?!」便聽凌大夫忽然低吼了一聲。
綺月和古辛便覺天地一赤,兩人同時感到眼前一花,一把赤紅的精芒忽然又自繭中飛出,直取造化玉碟!
三人的臉上同時顯出驚異,連忙收束法力。
誰料這赤紅精芒居然完全不受三人的法力限制,就像是穿梭了虛空,眨眼間已到了那三寶兩蠱相鬥的場中,輕輕一攪,已經將古辛三人的法力聯繫盡數破去!
古辛立時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索性受傷不重,只是心中大駭,驚恐萬狀的望著這瞬間失控的局面,頭腦都有些短路。
他再向場中幾人細看,便見綺月整個人已經離地半尺飛了起來,正掙扎著向自己的身上施加著法力,看那樣子,是在試圖逃離這法台,再見她的手腕上,鮮血便如泉涌一般飛射落向了造化玉碟,在她與玉碟之間詭異的形成了一條血色長虹,撼人心魄。
「快停下來!停下來!」她在空中大聲的尖叫,可這聲音卻穿不出來。
「怎會如此?!」古辛心中劇盪!完全不明白眼前發生的一切,他只是知道,再這樣下去,綺月必死!
「不可輕動!」凌大夫叫道,「用天命鎖!」
那還用得上他說,古辛一個騰身,腳步虛晃,一口精血噴在虛空,天命鎖已然飛到了綺月的面前,將那血虹攔腰截斷,「咔」的一聲,扣了下去。
凌大夫已經快步趕到,凌空虛點,封了綺月的命門。
「砰砰」兩聲,兩人被巨大的爆炸餘波震得倒飛出去,虧得凌大夫早有所料,伸手抓住了綺月,這才讓這已經昏迷過去的蠱女救了下了。
再見空中,已是雲歇雨住,三件靈寶又如先時一般高瞻虛空,兩隻神蠱仍是青紅兩色經緯分明,相互纏繞交/合如同太極,卻已不再激烈,而是簇成一團,緩緩的落入繭中。
而那始作俑者的赤色短劍卻是不見了蹤跡。
哐當一聲,司曉宇和妲怛粗暴的撞開竹門,闖了進來,望著眼前的一切亦是驚得說不出話來。
司曉宇心有所動,伸手一招,造化玉碟閃了一閃,輕盈的飛回他的手心,又化作一隻古樸簡陋的石盤,鵝卵大小。
隨著玉碟的離去,穹窿圖騰與幽冥白骨幡也變回原來的模樣,落入繭中,巨繭鼓了一鼓,其上的彩光終於緩緩的抽離,一縷一縷隨風消散,不復成型,在那法台中央,朦朧霧色中,唯一少年盤膝而坐,悄然無聲。
「這,這算什麼?」司曉宇低聲問身旁的妲怛,他與造化玉碟心神相通,自然也感受到了剛剛發生的一切,這才敢硬生生闖了進來,但是此時,就連他都有些迷惘了。
「看來是失敗了,玄凰蠱沒能取代螟蠶蠱,兩種蠱居然同時存留了下來,合二為一成為了本命蠱,只是不知道是福是禍……」
妲怛嘆了一口氣,語聲未畢,便見韓澈的背後裊裊的升起了兩團虛影,一隻展翅向天的冰藍火鳳,一隻星芒點閃的碧色螟蠶,都是栩栩如生,靈氣十足。
「失敗了?」司曉宇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那,那可還有危險?是否已經壓制了驚鴻靈光?」
「驚鴻靈光?!」妲怛的笑容若寒霜一般凍結,他轉身望著司曉宇,「你們身上到底還有多少秘密?!那驚鴻靈光,到底是什麼東西?」
曉宇怔住,也看著妲怛,半晌,才勉強笑笑,「還是讓他告訴你吧,如果,他還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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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飛快的過去,期間一行人就住在竹林小築,韓澈和綺月在那天過後的一周就一直處於昏迷的狀態,但據凌大夫說,他們的情況還略有不同。
綺月是典型的精血流逝過多導致的內虛,需要時日將養,再佐以藥物調息,問題並不大;而韓澈的情況要複雜一些,表面似是無礙,內里三種強橫的力量相互糾纏碰撞,此消彼長。
三種力量形成三色光團,其中碧青色的天蠶蠱氣息最為綿長,也最好鬥,雖然不善攻擊,卻無時無刻不在自我修復,韌性極佳,稍一不留神,便有反噬其他光團之舉;
冰藍色玄凰蠱沉靜內斂,但陰寒透骨,最為兇狠刁鑽,像是一隻蟄伏的獵豹,等待時機主動向其他兩股力量發動殘酷的衝擊;
而紅色火屬性的驚鴻靈光最為熾烈霸道,佔據著主導的地位,幾乎是一己之力壓制這另外兩種力量,可又難以消滅。
三種力量在韓澈的體內形成了詭異的平衡,即是一個整體,可又相互獨立,又相互制約,可以看出這三種力量實質上也在慢慢的融合,只是這融合的進程奇慢無比,想要靠他們自行融合,那不知道何年何月。
而韓澈的昏迷,似乎就與這三種力量的碰撞有關。
不得已下,凌大夫也只得以藥物刺激,希望能儘快的喚醒韓澈。這方法竟然還真有效,也不知他用了什麼靈丹妙藥,一周后,韓澈的氣息竟然真的和緩了起來,雖然仍未曾醒來,但體征已經巫醫,體內的三種力量也好像是陷入到了一種微妙的和平期,不再躁動,就連以前驚鴻靈光的每日折磨也似乎輕了許多。
凌大夫把過脈后,說這樣的狀態短時間內反覆的機會不大。讓古辛和曉宇等人都稍微放下了心。
植蠱之後的第二天,月鷙苗寨的人接走了蠱女綺月,出人意料的是,他們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那樣對於植蠱中的意外興師問罪,大概是綺月此前已經下達了某種命令,當確認綺月並無大礙之後,就連巫女離月和青鸞等人都沒有多說。
三天之後,黑麒苗寨剩餘的五大護法,正陽、慕容、梁、魯等幾位長老忽然一齊登門拜訪,雖然面色鐵青,但舉止言辭都還克制,古辛自然是笑臉相迎,雙方在小築會客室中談了多半天,卻不知談了什麼,五大護法離開時神色凝重,眼神有些飄忽。
無論他人怎麼盤問都是三緘其口。再之後,幾家之間就再無動靜,好像一灘似水一般。
二十一天後,韓澈終於遲遲的醒來,第一時間就以風捲殘雲之勢消滅了竹林小築半月的口糧,就連廚子見到他都有些微微發顫——有一次他上菜慢了半分,差點被韓澈連手都咬了去。
其實度過格果境后,修者主要靠吸納自然靈氣或日月精華修行,對於尋常食物的需求量並不大,像韓澈這樣暴食無度簡直就是令人髮指。要知道這些口糧大多都是供給低輩弟子,築音閣人數雖不多,但,糧食也不多啊……
古辛到最後終於忍無可忍,「曉宇,你上!」,於是司曉宇親自下廚,這才多少打壓下了其瘋狂的食慾,築音閣弟子因此無不將司曉宇敬若恩人,這還是后話。
身體漸漸恢復,韓澈的氣色也好了許多,至於黑麒苗寨和月鷙苗寨那邊的諸多事宜,大家倒是都沒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