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敵即是友
「砰!」青木聖君恨恨的把這個神志迷亂,瘋狂攻擊自己的清元禪師摔在地上。看著眼前並排而立的三個少年,他一雙橙紅的眼中放出森森的寒光。
剛剛若不是自己出手,這個自己付出重大代價「策反」來的秘密高手恐怕就徹底報銷了,就算是現在,清元身上那詭異的狀況也讓他感到一個頭兩個大。
「這傷看來非得他親自出手了。」他看了看已近癲狂的清元,眉頭皺成一團。
妲怛一臉諱莫如深的微笑,看著青木;韓澈好似漠不關心,專註清理著小夭的耳屎;而司曉宇立在二人的中間,臉色蒼白,眼窩漆黑,胸前幾乎被鮮血打透,雙腿更是打顫,要兩人各借一隻肩膀才能勉強站住,但是他嘴角揚起的那一絲該死的微笑,卻讓人感到比之此前罵過的所有言語還要惡毒。
「施主有禮!」妲怛單手打躬,沖青木施了一禮,笑意如春。
青木聖君的表情說不出的精彩,不知是憤怒?冷笑?還是漠然,他那臉色本來就青中泛黃,現在看來,卻是多了一種盈盈的紫色。
雪域的疾風吹拂在青木的臉上,讓他覺得這傍晚充滿了詭異。
剛剛那一刀威力之大,恐怕是自己正面對上也要吃個不小的虧。但這絕對不是說自己就怕了這小子。恰恰相反,如果能再重來一次,就算清元也能輕鬆的把他幹掉,這其中的關鍵顯而易見,出其不意。
這小子八成從一開始就憋著壞,他隱藏實力只守不攻,直到清元全力進攻才暗中反擊偷襲,那青白巨蛋也不知什麼寶物,從沒見過,殷紅長刀倒是有些眼熟,可他也不敢認。
「孤無所施,說什麼施主?!」青木冷酷道。
妲怛歪了歪頭,重新施禮,「聖君有禮!」
「哼!」青木冷哼,算是答覆。
妲怛呵呵一笑,「聖君可是好奇那丹朱班禪、薩迦法王為何突然來訪?」
青木一凜,直直盯著妲怛。
「我若說他們並非為了聖君您而來,聖君會不會更加好奇?」妲怛問道。
青木的眼睛眯成一條線,他的嘴角揚了揚,「我更好奇你們是什麼人?」
妲怛吃驚的表情很浮誇,一拍大腿道,「阿彌陀佛,聖君好奇的原來是這個。」他咯咯大笑,笑得韓澈和司曉宇都紛紛側目。
青木也不語,玩味的看著他。
妲怛笑畢,這才說道,「聖君可知,天地為盤人為棋。」
青木面上表情一僵,疑惑的看了看妲怛,又看了看司曉宇和韓澈,眼神在三人身上不停歇的掃過,過了片晌,這才似乎釋然道,「原來是你們!」
他的舉止神情神情還算正常,只是目光卻更加的鮮艷,如是鮮血。
「聖君知道?」妲怛笑眯眯道。
「我說,」司曉宇突然有氣無力道,「你們快點,啞謎也有時有晌好吧,這可還有個傷員呢,需要水和食物。」
青木聖君臉皮抽動,他已看出來,這剛剛才與清遠大打出手的年輕人確實沒有硬撐,他有傷,甚至不算輕,然而短短的一刻鐘,那些外傷,竟然已經好的七七八八,就連消耗的精力也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恢復著。
「原來如此,難怪!」青木搖頭苦笑,一揮手,那隱在暗處的分身已經重新歸於本體。他已經放棄了出手拿下這三個黃毛小子(根本沒把其緣看在眼裡)的打算,雖然他有了七分把握能做到這一點。
但是,變數太大。
「巫門!」他在心中暗暗驚異,「哼哼,黎巫魔裔,這世道果然是要亂成一鍋粥嗎?」
見青木收回了分身,妲怛臉上的笑意更濃,就好像是惡作劇得逞的小孩子。他再次深深打了一恭,「不知聖君有何打算?」
「嗯?」青木聖君疑惑的看著這個看起來也就十一二歲的毛孩子,心裡卻生出一種忌憚。
妲怛道,「聖君可否聽小僧一言」
「說!」青木不失威嚴的冰冷出聲。
「聖君欲助西楚公子三分天下,宏願雖大,眼下卻是選錯了對手!」妲怛道。
聽見「西楚公子」青木聖君聞言色變,那剛剛還鎮定冷酷的臉上居然瞬間寫滿了憤怒與震驚!他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四個字,「你說什麼?」
妲怛卻佯裝不見,繼續道,「天下皆知梵天魔尊,卻不知西楚公子,世人愚鈍盲目,正如為九黎遺物你爭我奪,可又幾人真的聽聞九黎之迷。聖君此來,為的只怕不是刺殺,而是取物吧。」
青木狠狠的攥了攥拳,勉強的壓制住奔騰的殺意,冷聲問道,「你都知道什麼?」
「所謂九黎遺物,雖然流傳甚遠,但究其實質各處說法不一,此物為何人所留?究竟幾件?各為何物?下落如何?最為重要的,是此物到底有何作用?世上能說清單單其一者也不過僅有寥寥幾人。此物原與九黎無關,卻因九黎部族而聞名,因為最早記述乃是一部《巫咸三卷書》。」
「《巫咸三卷書》?!」
此話一出,確實三個聲音同時發出了疑惑,妲怛掃了一眼韓澈和司曉宇,望著他們面色古怪微微皺了皺眉。
他繼續道,「不錯,此書原為九黎大巫所編,彙集巫族秘法奇聞,洪荒之後即已失落,再不可考。而部分拓本卻是被留了下來,一分為三。公子敢於在此時力抗天下,手裡必然是有著憑依,那該是至少兩件九黎遺物,而想要染指更多,三分之一的拓本顯然不夠。而另外的兩份……
他頓了頓,看了看青木的臉色,見其並無異狀,這才繼續道,「一份就在寧瑪紅教了!紅教曾為密宗之尊,與九黎諸部糾葛百年,直至九黎舉族失蹤,諸多謎團也先由紅教所起,紅教得這拓本三分有一併不算秘密。聖君為公子苦尋的應該就是此物了吧。」
青木死死盯住妲怛的眼睛,好像是想從他那黑色的瞳孔中解讀出什麼。
「胡說,」青木道,「孤不知什麼《巫咸三卷書》!」只是他的眼神卻分明不是否認。
「哦,」妲怛笑道,「既然聖君不知,那小僧只有一話,藏域密宗,看似孤立,各個偏安一隅,弱小不堪,但風雨百年,歷經武道激流沖刷屹立不倒,必有其道理,正如潭水之深,地下多有暗河,暗流涌動,卻不如那洪流大河,波濤洶湧全在表面,倒是更亦渾水摸魚。」
「哦,這是何意?」青木雙眉一揚,沉聲問道。
「崑崙!西楚少主也必知道,那最後一片拓片,甚至是數件未出世的九黎遺物,就在崑崙,崑崙勢大,自視也極高,傲然睥睨,除了那從不出世的崆峒,從不將外門入其法眼,更將天下視為己物,但孰要知盛久必衰,正要藉此事將其拉下馬來,方可圖之。少主不圖崑崙,而先削弱掣肘道門的藏域,豈不是本末倒置,如若真與密宗爭個天翻地覆,縱是得勝,聖君和少主又要拿什麼來力抗崑崙?!哼!倒是生生送給人家一個斬妖除魔,匡扶濟世的名頭!」
青木的手心有些冒汗,「小師傅有何妙策。」
「哼,聖君何必問我,崑崙自視再高,總歸也是道門,不可能真的超脫事外,不理道門生死,聖君不是已經做得很好!」妲怛的嘴角揚起邪異的笑,「只是還差一把火而已,也許,普陀論劍就是個最好的契機。在此之前.……」
妲怛吹了吹手指,「殺,殺到他露頭為止。」
青木臉色大變,妲怛這話說得已經不能再露骨。就連韓澈和司曉宇都是心中一凜,暗道這孩子好生的歹毒。
「不錯,少主正是此番計較,逼不出崑崙,一起皆是妄談,只是有一樣,中原佛門已然站了出來,你那麼確定藏域不會出手?」
「哼,」妲怛冷哼了一聲,「藏域如若有心出手,聖君認為今天你們還逃得出來?!」
青木不說話了,他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妲怛就那樣眯著眼睛看著他,似笑非笑。
「那,你要什麼?」過了許久,青木才恢復了常態,沉聲問道。
妲怛搖頭,「自是不與聖君衝突,我等憑岸觀潮,只取風景。」
「哼!」青木冷哼了一聲,他自是知道這孩子說的鐵定不是真話,可是此時追究卻也沒有意思。
青木道,「小子,你確有幾分小聰明,只是在這修者圈中,佛道妖魔,盤根錯節,誰又沒有點自己的心思。殺戮場中,永遠看的還是拳頭,最不缺的就是聰明。今天我不殺你,明天別人未必就不願動你,火中取栗從來都不是上策,小心聰明反被聰明誤。」
妲怛嘿然一笑,「那就多謝聖君提醒!」說著已是深鞠了一躬。
青木輕哼一聲,一揚手無數慘綠的妖蝠捲起瘋瘋癲癲的清元禪師,兩人已是共同消失在殘陽中。
「小師傅,你那麼聰明,你說那刺殺生根長老的真的是我師兄嗎?你說……你,你怎麼了?」其緣的情緒很低落,看著青木和清元遠去他的心裡又是一陣的不安,他想找妲怛問個究竟,可是話問了一半,卻是呆住了。
隨著青木的離去,笑容漸漸在妲怛的臉上凝固,他緩緩的轉過身,看向韓澈的一雙眼中滿是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