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狹路相逢
「師叔,好多蟲子啊!藥粉和玉符都用完了,現在怎麼辦?」
韓澈二人哪裡還顧得了身後那激烈搏鬥的兩人或是兩獸,就連那簌簌而落的岩石碎屑砸在身上臉上都渾然不覺,只是奔跑,不要命的奔跑。
終於是轉過了一個拐角,便見得密密麻麻的蟲子正如潮水一般向這邊湧來,其中有那種紅色甲蟲一樣的血蜱子,有類似蚊子長著尖銳口氣的糜蟲,有如冰蠶一樣散發寒氣的冰岩蟲……
這些蟲子或是剛剛孵化,或是離戰場太遠,都沒有受到先時混戰的波及,此時卻是受到某種吸引,俱都趕了過來,正巧是和匆匆逃出的韓澈二人打了個照面。
韓澈雖然害怕,此時達郎傷勢嚴重,形勢更是緊急,卻也顧不得許多,強忍住由於靈力枯竭造成的眩暈噁心,當下再次將卻邪骨刀祭出。
他畢竟是法力有限,剛剛施展那都天封魔,已經是耗盡了多半的心力,此時雖說有所恢復,但又如何能夠重現初入之威,卻邪骨刀的刀芒閃了一閃,那熟悉的風柱卻是沒有出現,只是化作四把橙色短刀,向著飛襲而來的蟲子劃去。
達郎見狀,也是無奈嘆了一聲,卻從懷中取出數枚彈丸,向著蟲海便是一甩,轟隆一聲,黃白之光頓生爆開,又是地動山搖,生生的在蟲海中炸出一條通途,達郎拉了一把韓澈,也不管那爆炸的餘波,直直衝了過去。
就在那卻邪骨刀祭出,放出光芒的剎那,那洞底爭鬥的堯弋陡然的一滯,一張血盆大口就停在了那巨人堯弋頸上的血管上,就連那抓緊巨人皮肉的四爪也是戛然停止了撕扯……
山洞深處,轟隆一聲,堯弋一個踏步,將那巨人尚餘一息的龐大軀體踢到一邊,彷彿是忘記了吞噬,就那樣四肢著地的趴伏著,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洞口方向,彷彿是不很確定,略略的踟躕。
他的喉管里不斷發出低低的咕嚕聲,像是野獸發出威脅的低吼。
猛地,堯弋的後肢奮力的蹬踏在地面上,縱身飛彈了出去,在其身後的地面上馬上出現了兩隻深深的腳印,堯弋絲毫就沒有遲疑,四肢起用,如同一隻矯健的獵豹,向著韓澈和達郎逃走的方向全力的賓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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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澈和達朗的身上也不知爬了多少只蟲子,隨便一抖動都會抖落數十隻,可是二人誰都顧不上多看一眼,任憑蟲子肆意的啃咬著自己的肉身,卻是不敢因此停留片刻。
好在是那些血蜱子之類的恐怖蟲子都在洞穴深處,並且在剛剛的消耗戰中也消滅了一大批,在這一段洞穴並不多見。
僥倖的也沒有見到當初那陣能與人近身相博的大個螞蟻,那些尋常的小毒蟲小毒蟻,韓澈和達朗還並不在乎,只是肉皮受些苦頭。
啪的一下,韓澈將咽喉上的一隻小型甲蟲拍成碎屑,鮮血愉悅的奔流了出來,他皺了皺眉,隨即就是一喜,目力中,一處洞口隱約發出光亮,蜿蜒向上。
「就是前面!」韓澈大叫。
達朗哪裡還用他多說,早就奔了過去,韓澈微微一怔,忽覺身後有動靜,下意識的回頭,便見得無數的蟲子迅速的集結成蟲海,向著洞穴深處匯聚。
這些蟲子幾乎沒有靈智,尋求血肉進食幾乎就是他們全部的欲往,因此顯然是洞穴的一端產生了什麼變化,才驅使著他們匯聚過去。
果然,就在韓澈呆立的檔口,洞穴深處傳來連聲的咆哮,一個人四肢齊用,快速的奔跑了過來,他的全身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蟲蟻,就像是穿了一具蟲蟻鎧甲,密密麻麻,讓人看不禁頭皮發麻。
韓澈看得清楚,正是堯義。
只是此時這個堯義卻與最初見到的那個又有很大的不同,這卻不是說外貌或者體型,而是氣質。
若說之前的堯義是個隱忍甚至有些窩囊木訥的少年,洞中初見時已經更像是一個喪失理智的野獸,而現在見到的堯義,卻彷彿是一個魔鬼,那一雙微眯的眼中,布滿了冰冷的殺意,渾身蒸騰著血腥的氣息。
韓澈打了個哆嗦,看著那雙完全不似人類的眼睛,心中先就畏了三分。
但此時再想跑已經來不及,只得做好了防禦準備,僅有的兩樣法器同時祭出,洞穴內的空氣驟然一緊,十二道卻邪骨刀帶起十二道龍捲風,將洞穴封的嚴絲合縫,其間刀芒閃現,高速的旋轉,似乎要將任何膽敢闖入者切割成碎片。
同時穹窿圖騰亦是發出琉璃彩光,化作數條粗大的藤蔓,配合著卻邪刀陣,罩定韓澈身前,這卻是得自都天封魔的妙用。
韓澈此時也當真是不敢留手,一照面便已經使出了壓箱底的招數。
先前堯義吞噬碧睛獸,後來又無數個堯義相互廝殺的場面他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倒不是說這堯義太過厲害因此害怕,只是那虐殺場景太過震撼。
想象著一個不留神這堯義也會撲上來把自己大卸八塊,血淋漓的吃掉,他就不免的有些反胃。
望著眼前突然出現的旋風刀陣和七彩藤蔓,堯義前沖的身體不由也是滯了一滯,尤其見到那龍捲中隱約閃現的白色刀芒,竟然奇異的顯出一絲落寞的神情。
他雖被獸性支配,但畢竟還留有一絲意識,可僅僅只是一瞬,那神情隨即消散,堯義猛地將身一抖,傴僂著站起,無數蟲蟻如暴雨般脫落,堯義腳下蓄力,首先就向著那旋風刀陣猛撲上來。
一聲咆哮,堯義的雙臂瞬間暴漲了數倍,獸皮緊繃,肌肉虯結,五指化作五條鋒利鋸爪,帶出五條寒光,拍打在龍捲風柱上,三道風柱立時潰散,刀芒黯淡逐漸消失,卻只在堯義肩上劃出數道細傷。
韓澈皺眉,用手一指穹窿圖騰,一點紅光忽然暴漲,七條藤蔓如七條蟒蛇,紛紛向堯義身上纏去,同時剩餘九道龍捲一齊飛馳撞向堯義,刀芒卻是收歸一處,仍舊化為卻邪骨刀落在韓澈手中,韓澈持刀前撲,直刺堯義。
狂風、藤蔓,刀刺,三道進攻只取堯義三路。
韓澈靈力有限,見到被動防禦幾乎無效,便也不在穩守,轉而猛攻。
面對攻擊,堯義又是連連嘶吼,雙爪齊抓,先是撕碎數道龍捲風,跟身近步,靈活的繞過諸道藤蔓的纏繞,向著韓澈持刀的手臂抓來。
韓澈連忙撤身,空手一招,又是兩條藤蔓自堯義身下鑽出,一個纏繞,將堯義兩隻腳腕纏住,堯義飛身撲抓之勢立緩,忽覺得周身靈力向著雙腳匯去,也是大異,連忙躬身空翻,一雙利爪去抓那琉璃藤蔓。
誰知一個抓撈,爪子竟然落在空處,全然不著力道,而靈氣已經緩緩向著那藤蔓匯聚。
與此同時,韓澈手中的卻邪骨刀已然欺近,狠狠的捅在堯義的肩膀上。
一擊之下,兩人具是一愣,堯義是楞在赫然見到骨刀傷了自己;而韓澈卻是愣在堯義肉身之堅毅,卻邪骨刀剛剛劃破皮膚便已被肌肉夾住,竟然不能寸進,就連拔出都有些困難。
堯義冰冷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了卻邪骨刀,似乎是不敢相信一般,隨後身上陡然金光一閃,韓澈直覺一股巨力襲來,那纏住堯義腳腕的藤蔓竟然砰砰兩聲炸開。
韓澈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但好在神識異常清明,另外兩條琉璃藤蔓化作長鞭,胡亂的抽打在堯義的身上。
堯義身體微怔,韓澈抓住機會連忙收回卻邪骨刀,九道龍捲一齊罩頭壓在堯義的身上,將其帶往空中,洞內本就稍顯狹窄,正好藉助地勢,堯義在風中連連撞擊洞壁,卻是一時控制不了平衡。
得此便宜,韓澈抽身就走,剛剛的一較力他已是看的明白,單憑自己這兩手本事,根本就只有逃跑的份,正面抗衡更是想都別想,此時不跑只怕下一刻便再難脫身。
果然,堯義身上金光連閃,一雙利爪在風中連抓,霎時就將那粗大的龍捲攪成漫天激流,紛紛消散,身形一轉絲毫也不停留,便如是不受重力一般,踏著洞壁追襲而來。
剛剛一輪硬拼,韓澈雖說略戰便宜,消耗卻是極大,被堯義先後擊破神識所化的琉璃藤蔓,自身亦是受了輕傷,此時再不敢硬戰,只是周旋逃跑。
堯義的攻勢卻是愈猛,那利爪簡直比鋼鐵還要堅硬,韓澈一個不留神,又是一條琉璃藤蔓被堯義一爪撕碎,連穹窿圖騰的光芒都黯淡了許多,自己的獨自上更是被其劃開一條口子,直覺那裡的皮肉如冰雪遇熱水般化開,就快見到腸子。
並且那傷口還漸漸的發紫發黑,顯然是附有劇毒,韓澈嚇得不輕,好在是馬上就又碧綠光點閃現,碧血螟蠶已經自動修補起肉身,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那紫黑鬱結的皮肉也被這些小蟲慢慢吞噬。
韓澈心有餘悸。
卻是無法,只能不住的消耗靈力騷擾,以求脫身。可又怎麼容易,堯義的速度奇快,戰鬥似乎全憑本能,要壓根不知疼痛,就連卻邪骨刀砍在身上也是沒用。
韓澈一個破綻,堯義的雙爪馬上一齊襲來,只取要害,韓澈想要撤身亦是不及。
猛然身後一道人影極快的本來,不等近前,便是飛身而起,雙腳在前,正向堯義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