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虛空遁法
后心一涼,韓澈心叫不好,便覺鑽心的疼痛已經由背後襲了上來。
他忙要咬牙硬抗,誰知,疼痛忽然戛然而止,像是被馬蜂狠狠叮了一下,隨後就只有微微的酸麻。
韓澈一愣神兒,旋即知道那兇器竟然是被肌肉本能的夾住,寸進不得,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一半,也暗嘆自己這重塑的肉身果然強橫到變態。
心下一松,韓澈也就有些發獃,剛剛那洶湧襲來的警兆也似淡了幾分,只是腦筋卻還停留在那山下的廝殺中,他茫然的轉過頭,不知所以,便見小喇嘛虛空子手握著匕首也怔怔的望著自己……
四目相對,兩人都很尷尬,竟是一時間雙雙無語……
過了好一會兒,韓澈才眨巴眨巴眼睛,遲疑的開口道:「你……要殺我?!」語氣疑惑,便像是詢問對方今天吃了什麼?
小喇嘛更是迷糊,見那一刀下去竟然連滴血都沒放出來,還寸進不得,一下子也懵了,他似是腦筋都不夠用了,想了想,支吾道,「對……對,對啊」,忽然覺得不妥,囁嚅問到,「有,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啊,」韓澈慌忙擺手,頭搖的向撥浪鼓,好像是生怕對方誤會,「沒有沒有……」
「哦。」
這一回答,兩人具都感到如釋重負,只是氣氛依舊尷尬。
小喇嘛手握刀柄長舒了一口氣,忽然想起哪裡似乎不對,「好像忘了什麼事兒……」
他眨眨眼。
一抬頭便見那刀還在韓澈背上,這才想起來自己在幹嘛!慌得就一哆嗦,便見眼前一個拳頭越變越大,越變越大……
「嘭」的一聲,拳頭和鼻子來了個親密接觸,直砸得萬朵桃花開,酸得涕淚橫流,睜不開眼睛。他忙捂著臉將身一轉,邁步而走,一下子就消失在虛空中。
韓澈一拳得手,第二拳便已成型,揮拳遍擊,居然落了個空,他瞪大眼睛,可是四周哪還有那虛空子。
韓澈心下疑惑,忽然覺得背後又是鑽心的疼痛,便知虛空子已在身後,連忙轉身,可是身後,又是一片空白!
韓澈受驚不小,這虛空遁走的本事他也不是沒聽說過,但那至少也是翁則的境界才能勉強做到,他相信便是遺寺除次仁外的幾位長老也斷沒辦法做得如此乾淨,不著痕迹。
打死他也不相信,這個三年來時常見面的小喇嘛是個隱藏的翁則高手,那不說自己白休了一身巫法,便是遺寺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長老具都瞎了不成?!
「怎麼回事!這明明就是虛空遁術,道家的須彌介子,這小子,小小年紀怎麼可能到了這一步。」
韓澈手心都攥了汗,他連連出拳,拳拳落空,反倒是虛空子每每似幽靈般的鑽出,刺出一刀,馬上隱入虛空,刀刀不離韓澈要害,只把韓澈疼得呲牙咧嘴,雖然造不成過重的傷害,但蟻多難免有咬死象的一天。
韓澈驚恐交加,終於是明白了這虛空子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
不知何處傳來虛空子低低的笑聲,一反那乖巧童子的聲音,變得尖利陰柔。
「師兄,想不明白吧?!都說師兄天縱奇才,不必磨礪神識便有格果修為,憑心御風,師弟好生羨慕啊!只是師弟也有些不值一提的小手段,今天,少不得要讓師兄吃些苦頭。我們師兄弟相處多年,師兄待我不錯,也有交情,本不想和師兄為難,只是師兄實在是得罪了不該得罪之人,要買師兄的命,讓師弟難辦啊!」
這虛空子貌似十分的話嘮,一邊喋喋笑著,一邊又是說道,「不如我和我師兄打個商量,師兄乖乖束手就擒,也省得許多的苦楚,師兄雖然肉身強橫,恐怕也遠遠不是不死之身吧,師弟我可是還留著情面呢……」
「呼」的一聲,韓澈只覺腦後勁風不善,比之此前強了不知多少倍!
他心道不好,不敢再回頭,忙就勢將身一側,肩上立即傳來皮肉撕裂的劇痛,綠影一閃而逝,韓澈卻見得清楚,正是一把油綠的鐮刀。
韓澈心驚,去看那傷口,發現那刀口且長且深,周圍皮肉翻卷,呈紫黑色,發出濃郁的焦臭味,竟是中了毒。並且,那毒似乎還要擴散,連背上完好的皮肉居然也隱隱的變成了青色。
韓澈倒抽了一口涼氣,幸虧是他早有警兆,躲得及時,否則這一鐮刀劈在頭上,量他肉身再硬,恐怕也少不得變個西瓜。
此時,那傷口上除了酸痛無力,漸漸的傳來一種麻癢的感覺,再看時,翻卷的皮肉竟然是蜿蜒活動起來,似乎想要重新聚合,那紫黑的顏色中時不時的透出一點碧光,隨之淡去一線。
韓澈知道,自己重塑肉身之後,拜碧血螟蠶所賜,確是得了許多的好處,不光是肉身強悍,恢復的速度也是增長了不少,居然是到了肉眼可見得地步,比如方才較早的那些刀傷,此刻已經俱都撫平,結了痂。
只是這鐮刀上的毒也著實是陰狠了些,任是韓澈那傷口上的皮肉如何蠕動竟也聚合不到一起,每每血脈一個上涌,那紫黑色也便恢復的一分,漸漸與那碧光鬥了個旗鼓相當。
韓澈大皺其眉,眼前的形勢確實令他頭疼不已。他已經隱隱的感到,這虛空子的遁術似是和正常的虛空遁法有所不同。
巫門遁法有其兩種,一是走的韓澈這條路子,以自身神識溝通天地靈氣,容我於物,物我一體,修到火候便是肉身屬性也可隨意變化,到那時才真正稱得上無形無質,萬千空間,穿行無阻。
這卻是境界上的問題了,非要超越那「大自在」的翁則境界不可達成;
而另一種,和佛門的須彌芥子有著異曲同工之意,是以大法力擊破一小塊兒的虛空,而進入到另一個虛空位面,雖然取巧,但卻更為實用、多見。
而這虛空子的遁術,竟然和兩種皆有不同,就好像這虛空壁障在他面前,就是一層水波,完全的無所障礙,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真是匪夷所思到了極點。
「莫非,這就是司曉宇所說的異能?!」韓澈心中忽然生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司曉宇曾對他談起,巫門產自先天,神通術法匪夷所思,但最難傳承,就是因為極重血脈,大神通者往往先天不同,大能與生俱來水到渠成;如若非此中人,即使後天再去努力,也是枉然,根本窺不得門徑。
所以巫門中人不乏天生與常人又所異的,生來便有了某方面的大法力,只是這種情況並不常見,所具的異能方向不同、強弱也是不同。
有人生來便有此能,目可透金石,耳可聞萬里;有人可能終其一生,也未必就有機會發掘出來,一切皆看機緣。韓澈也曾經對自己的「異能」憧憬了好一陣,絞盡腦汁的回想,可是最後終於發現自己最大的異能就是胃口極好,從不挑食,什麼都能吃到撐!
他寡廉鮮恥,倒也甚是自豪。
「看來,確是異能沒錯了,想不到還有這種異能,破開虛空啊,倒是實用的緊,不僅偷襲打悶棍一打一個準,而且打不過就跑,這誰能抓得住?!」韓澈心中讚歎,同時也是連連叫苦。
這虛空子秉持著水滴石穿的精神,不住的偷襲,時不時還抽出鐮刀來一下狠的,弄得韓澈防不勝防,心力憔悴,渾身上下又添了不少的傷痕。
倒是那螟蠶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無論是被那鐮刀劃了多少道,毒素有多猛烈,那碧光雖然不能盡數治癒,竟然也讓其不至發展,這傷勢就停留在了皮肉外傷。
曾經韓澈重傷被重塑了肉身,喜樂見這螟蠶難得,也捨不得廢掉,索性憑著那半吊子的醫蠱之術把它們豢養在了韓澈體內,韓澈的血肉自然也就成了他們蟲子糧,嚇得韓澈臉色鐵青,又不敢說出半個不字。
如今看來,卻是因禍得福,歪打正著。
虛空子不停的調笑嘮叨,韓澈臆想這孩子是不是在遺寺許多年來被憋出了毛病,怎麼如此愛說話,卻是身上實在酸痛麻癢難耐,一方面還要警戒四面八方,暗暗想著脫身之計,咬著牙不能反口,狼狽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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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開兩朵,且說司曉宇戰那枯瘦的老者。
雙方兵士自彝良城下駐紮半月,交兵已不下十數次,他自是認得那人乃是有巢麾下的普化尊者,一身巫法當不在自己師父之下,他哪裡能應付得了。
見那如意法寶一出,紫電穿梭,料定再不跑必然是要栽在此處,誰知剛一抽身,一條青龍居然就騰在了頭頂,頓時駭得面無人色。
司曉宇畢竟機警,卻是留了一手,向懷中一掏,一個龜殼樣的物什便在手中,向天一拋,疾速的變大,便有一人來高,澄白泛青,渾圓似鍋蓋!
呃……便真的是一隻碩大無比的烏龜殼。
「轟隆」一聲,這巨型龜殼落在了樓船上,曉宇一個縱身竄了進去,手腳一縮,大小正好!
旋即那青龍所化的寒光與那如意所放的電網便齊齊的轟在了龜殼之上,只見得紫電、青光齊飛,聲勢驚人,可那龜殼,竟然紋絲不動,連個毛都沒有傷到。
作者按:作者知道烏龜沒毛,意會!
便聽見烏龜殼裡傳來曉宇狂怒的咒罵之聲。
「你們兩個老不死的還要不要臉!一個為老不尊、以大欺小也就罷了,竟然還來了兩個,你當是蝶燕雙飛呢啊!我呸!坤傑,你個老人棍!我師與你交情非薄,師伯更是待你有恩,你就這麼報答的嗎?!你和這色鬼老渣渣什麼關係,良心和屁股一起賣了嗎?!」
曉宇極致憤怒,聲音扯破了嗓門,加之他身在龜殼之中,聲音透過那龜殼的孔洞傳出來,便如同面前放了六隻巨大的放聲喇叭。
這一吼之下頓時就聲如驚雷啊,就連幾百里地之外,恐怕都震得耳膜發痛。
在場幾萬人,各個是聽得清清楚楚,雖然也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可聽著聽著竟然就都聽出了故事,頓時望向兩位大師的眼神都有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