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參合
這一天，武啟手提一根熟銅棍，溜溜達達的朝著長安走著，最後他選擇的兵器是棍。
雖然對敵的時候喜歡用拳腳，殺人的時候多用長刀，但是在選擇自己兵器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就覺得自己應該用棍，。
武啟決定遵從自己內心的感覺，花了五百兩銀子買下了手中的棍子。
這兩個月對武啟的提升真的是一個質變的過程，在跋鋒寒說出自己空有境界的缺點以後，武啟按照他的指點，狠下心來訓練了幾十天。
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了上升的空間以後才從深山中出來，現在的他打之前的自己只需一棍就能解決，自覺已經超過了杜伏威那個層次，雖然沒有真正交過手，但是感覺不會有太大的偏差。
交了入城費，武啟慢慢悠悠的走進了長安城，也不知道去哪兒找他們幾個，那會兒就應該和小寒約定一下，武啟有些後悔的想到。
突然看見不遠處有個酒寮，裡面三個人，其中兩個人坐在一起說著什麼，那個不就是小陵嗎？真是瞌睡來了遇到枕頭，武啟興沖沖的向兩人走去。
還有幾步遠的時候那個背對自己的傢伙突然一掌拍向了徐子陵，武啟心中一急，喝道
「住手！」
三步並作兩步，手中銅棍已經刺向了那人頭顱，卻聽徐子陵急切的喊了一聲
「大哥且慢！」
武啟心知可能有所誤會，拇指輕輕一撥，銅棍擦著那人的耳邊「嗡」的一下停住。
那人只覺一陣狂風從耳旁擦過，耳中不由響起了轟鳴，饒是他有著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的心態，後背也是一下就濕了。定定的坐著不敢再有多餘的動作，手僵硬的放在徐子陵的肩頭。
徐子陵連忙站起說道
「大哥，這是我好友世民兄，世民兄，這是我以前和你說過的大哥武啟。」
武啟一聽，收起銅棍，哈哈一笑道
「剛才感覺他情緒激動的向你拍去，還以為是你的對頭，原來是你好友，這位朋友，武啟剛才有些焦急，倒是有些魯莽了。」
那被稱為世民兄的人這時也是緩緩站起，轉身抱拳道
「原來是武大哥當面，在下李世民，剛才和子陵說到興起有些激動，倒是讓武大哥誤會了。」
武啟一看此人行為大度，舉止有禮，言語不亢不卑，倒是一副世家精英的樣子，眼神平穩內蘊氣質，倒是有了幾分好感，點了點頭道
「既是朋友，那就沒什麼誤會解不開，大家都坐下說話吧，小二，先上十壇好酒。」
轉頭又對遠處那個人說道
「朋友一起來喝幾杯吧，剛才我向世民出手的時候，似乎你對我動了殺機啊。」
徐子陵和李世民這才看到遠處竟然還有一人心中都是一驚，自己竟然不知道這人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那人卻不轉身，只是淡淡的說道
「適才聽見他們二人談話，有些話甚合我心中所想，所以兄台出手時有些意動，兄台不必誤會，只不過秦某對世民兄剛才所言很有興趣，不知道世民兄願不願意繼續說幾句。」
李世民卻道
「剛才說的話已經有些不宜，既然朋友已經聽到，我也不想多說了，不如就此打住。」
那人也不勉強，又問道
「不知道世民兄如何看待為君之道？」
三人面面相覷，感覺這人真是莫名其妙，我們認識嗎？說這些幹嘛？
武啟自覺剛才行為有些魯莽，有心彌補一下，張口道
「世民剛才被我驚擾，不若就由我替世民兄說說。」
李世民一想，我是不能在這種場合說太多這些敏感的話題，倒不如聽聽這個備受子陵推崇的大哥是怎麼說的，當下一笑道「多謝武大哥解圍。」
那個自稱秦某的也沒出言拒絕。
武啟一看小二半天還沒上酒，隨手拿起桌子上的酒壺，拿下蓋子，一仰頭，將一壺酒倒入口中，胸中突然升起一股豪邁之情，張口就道
「君者，天下之主，翻手為雲覆手雨。道者，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為君之道，始於志，志不立，人不成，所謂志，上及天，下通地，故，氣魂寰宇，剛柔並濟，度眾生，平天下，方為志。無志，不君。」
一句話說完，剩下三人頓時有所悟，李世民雙眼放光，徐子陵頷首讚許，那個背對著三人的秦某，站起身來，走到武啟面前躬身一拜
「兄有大才，請恕秦川剛才失禮了。」
三人這才看清這秦川，相貌清雅，頭上一隻烏釵斜插在一頭黑髮中，顯得很是洒脫，聲音有些低沉，卻讓人忍不住親近。
徐子陵說道
「恕我直言，秦兄似乎是佛道中人，亦或是與佛道淵源頗深。」
秦川只是笑笑沒有回答，反而目光灼灼的盯著武啟道
「適才武兄話中似有未盡之意，不知可否繼續？」
小二這時搬了幾壇酒過來，武啟拿起一壇酒，揭開封口單手握住壇口，一仰頭，有若鯨吞一般，坐著飲盡了一壇酒水，然後隨手擦了下嘴繼續說道。
「可惜了楊廣啊！」
三人大驚，現下世人無不痛罵楊廣是昏君，聽這武啟的語氣似是對楊廣很是欽服，此人剛才一段話已經夠引人深思，又不知道這人接下來又會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三人不由打起精神，認真的聽這武啟的言論。
「楊廣此人有大志！他開疆拓土，修大運河，重開絲綢之路，建東都，復長城，立科舉，征高麗，逐突厥。這些都是千古之功！只是可惜啊可惜，此人過於急躁了。」
秦川忍不住道
「可是楊廣為人殘暴，為了修運河，建東都，復長城死了多少人？三征高麗更是無數將士屍骨無還。」
武啟不由輕蔑一笑
「楊廣殘暴？是啊，楊廣要是不殘暴世家門閥又如何會反？如果世家門閥不反，再過十年你且看看，還有沒有所謂的世家門閥！」
李世民一聽，額頭不由的冒出了汗珠。
武啟接著說道
「都說十八路反王，呵呵，十八路啊，哪一路沒有和世家有關？哪一路不是世家暗中支持，甚至很多就是那些世家門閥直接舉旗造反！」
「先說征高麗，以楊廣的文治武功，會死那麼多人嗎？那他之前怎麼平的江南，怎麼逐的突厥？如果不是為了消耗那些世家門閥，區區高麗還需三征？第一次就打他國滅人亡了啊！」
秦川再次忍不住道
「那他為何要消耗世家門閥，世家門閥都是當世支柱，豈可輕毀？」
「支柱？不過是蛀蟲罷了，你沒看見那些世家壟斷了朝政，兼并著土地，你說到了最後，是皇帝說來算還是世家說了算？」
武啟看著秦川問道。
秦川深思片刻，竟是無言以對。
「所以他楊廣才立科舉，削弱世家在朝堂的話語權，還能讓寒門子弟有了晉陞的渠道，這是在挖世家的根，然後三征高麗卻故意下旨『投降退兵』這樣搞笑的事情一般人能做的出？
能想的出都算他厲害！這樣的消耗是在削世家的血肉。所以世家門閥為了不滅亡，只能反！但是我敢斷言，今後若是有一統山河的明主，一定還是會想方設法的削弱世家，滅絕門閥！」
李世民不由的暗暗點頭。
「再說修運河，復長城，建東都。說句最簡單最直白的道理，歷朝歷代，哪家君主這麼干都會民不聊生，可是大隋呢？前些年你們可曾見過人民流離失所？
可曾見過有百姓因為因為這些舉旗造反？沒有吧，相反，民間衣食充足，百姓都能吃飽飯，逢年過節還能吃上肉，這就是楊廣殘暴？
如果這就是殘暴的皇帝，我寧可從今往後所有的皇帝都是殘暴的！反而現在因為世家門閥互相征戰，多少人流離失所，多少人食不果腹，多少人背井離鄉。可笑，可笑啊！」
武啟說完又打開一壇酒，一仰頭，又是一口喝盡。
「所以楊廣真是可惜了。為君之道，為君之道啊，立志而後謀，何為謀？
術為一，忍為二，學為三，為國為民，道之大者，術為道生，是為大術，大術之首，韜光養晦，十年磨一劍，出，則封喉，不然則樹敵生事，大業所忌。
其末須忍，為人能忍者，人中之龍，小不忍則亂大謀。所以楊廣真的好可惜啊，若我是楊廣，這許多事情徐徐圖之，何愁天下不平，何懼這可笑的十八路反王！」
說完又開了一壇，飲盡，復開一壇，復盡，再開一壇，再盡。武啟連喝三壇後站起身來哈哈大笑道
「今日已然興盡，不若歸去，不若歸去啊，子陵，走吧，世民，這位秦朋友，咱們有緣再見，告辭。」
說完提起熟銅棍，竟是大笑出門，留下了李世民和秦川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