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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醜事,做牛做馬(3更)

  162.醜事,做牛做馬(3更) 

  隨著馮氏說的每一個字,元崢朔的面色便是一沉,最後,連帶著看著三姨娘的目光,都凜冽了幾分。 

  三姨娘心中一寒,便撲上去抱住元崢朔的大腿,「老爺,老爺不是這樣的!豫柏是妾身的命啊,這世上,哪兒有親娘克自己孩子的?老爺……」 

  「是不是與豫柏相剋,也不是你是他的親娘,便能夠脫得一乾二淨的,老爺,此事關乎於豫柏的性命,不可不做打算呀!」 

  再怎麼說,元崢朔對三姨娘,也還是有感情的,不可能因為方士占卜出來的卦象,說是與三姨娘犯沖,便要了三姨娘的命。 

  他猶豫了會兒,才擰了擰眉心道:「先將她帶下去……」 

  「不!不可以!老爺……老爺,豫柏離不開妾身啊,老爺!」 

  兩個婢女上前,硬是要將三姨娘拉下去,三姨娘哭喊著,猛地掙脫開婢女的桎梏,撲向了元菁晚。 

  「大小姐!大小姐救救妾身……妾身……」 

  三姨娘想要說些什麼,卻在下一瞬,撞上了元菁晚如古潭般深幽的眼眸。 

  她清楚地從那雙眼眸中,捕捉到了不一樣的神色。 

  猛地一個機靈,便慢慢地鬆開了手,竟然恢復了少許的冷靜,「老爺,妾身是絕對不會克豫柏的,還請老爺查明真相,莫要因為一個卦象,便讓豫柏失去親娘。」 

  三姨娘在離開房間之前留下的話,卻是讓元崢朔怔在了原地。 

  正當他要細細往下想之際,一直保持著沉默的元菁晚,卻是緩緩地開口了:「依先生所言,與四弟命中相剋之人,一個是與三有關,而另外一個,則是在春天出生?」 

  輕輕地笑了下,「真是湊巧呢,菁晚也是在春天所生的,不知……先生所謂的卦象中,指的第二個人,是否說的便是菁晚呢?」 

  元菁晚的嗓音輕飄飄的,聽著十分柔和,但所說出的話,卻是讓在場的人都怔了住。 

  尤其是姜穢,他不過是一個抬首,便對上了那雙深如古潭的眼眸,似乎,在隱隱之中,泛起了漩渦,將他整個人給吞噬其中。 

  直至,元菁晚再次慢慢補充著:「便在昨日,菁晚有幸,碰到了一位老先生,出於對四弟的關心,菁晚便將四弟的生辰八字,報與了那位先生,讓其為四弟算上一卦,還真是巧呢,老先生所占卜出的命相,與先生你所卜出的卦象,恰好相反,菁晚不知……該信何人了。」 

  一聽這話,姜穢先是詫異了下,轉而便怒道:「你敢質疑我姜氏一族的占卜結果?!」 

  「衢山姜氏,乃是除了宗師鬼谷子之外,掌握頂端占卜之術的氏族,菁晚不敢懷疑。只是巧的是……菁晚昨日所遇到的老先生,也信姜呢,所以菁晚才說……不知哪位,卜地更准一些了。」 

  聞言,元崢朔頓時便反應了過來,上前一步問道:「菁晚你昨日遇到的先生,姓甚名誰?」 

  微微一笑,元菁晚將身子一側,淡淡開口:「菁晚特將老先生請了來,現下……應該也快到,這位老先生,先生你也一定認得。」 

  便在話落之際,大門猛地便被推了開,逆打而來的強烈光芒,讓原本適應了黑暗的眾人不由眯起了眸子。 

  先是有一道蒼老,卻十分有力的嗓音傳入了耳中,「我姜氏一族,奉天卜命,上達天庭,唯心誠靈,只佔命格,不為謀事,違令者,當革除姓氏,逐出族門!」 

  在聽到這道嗓音的同時,原本面色鎮定的姜穢,驚出了一身的冷汗來。 

  在眾人都還不曾反應過來之時,他便已膝蓋一屈,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晚輩……拜見天樞長老!」 

  姜氏一族,世代相傳至今,有兩位長老的名號名揚九州,為世人所敬仰,亦是後輩們所瞻仰的對象。 

  那便是天樞與天音兩位長老,曾經,這兩位長老在年輕之時,便一同下山,足跡遍布九州大陸,為無數人占卜命數,無一差錯。 

  而天樞與天音,不過是兩位長老的法號,天樞長老,真名為姜騖,乃是姜氏一族的正統血脈。 

  但天音長老卻並不是姜氏之人,她的名字,除了與她朝夕相處的姜騖之外,無人知曉。 

  此刻,站在,門口處,白髮飄然,長須浮動,但這一雙眼眸,卻格外清明的老者,正是天樞長老,姜騖無疑。 

  對於天樞長老這個響噹噹的名號,饒是元崢朔,也是早有耳聞的,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人,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快步上前,出於恭敬之意,行了一禮,「天樞長老蒞臨輔國公府,乃是輔國公府莫大的榮幸!」 

  自從十餘年前,天音長老離世之後,天樞長老便也一同消失在九州大陸之內,這麼多年了,都不曾再有人見過他。 

  他與天音之間的事兒,也就漸漸地成為了一段可望而不可即的傳說。 

  卻不想,今日竟然還會有如此榮幸,能夠一度曾經被傳為九州神人的真容。 

  「天樞已經在十三年前死了,如今……老夫只叫姜騖。」 

  無視元崢朔的恭維之意,姜騖抬腿便走了進去,而後,停在了渾身止不住在發抖的姜穢面前。 

  一雙清明的眼睛,盯著姜穢,讓姜穢覺得後頸發涼。 

  沒有說話,但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無形的威懾力,卻是讓氣氛變得劍拔弩張。 

  目光忽然一轉,落在了還躺在圈內,已經哭得沙啞的元豫柏身上,皺眉,「丫頭,將孩子抱過來。」 

  便在眾人還不曾回過神來之時,元菁晚已經走了過去,將元豫柏抱起來,走至了姜騖的跟前。 

  看著天真無邪的孩子,姜騖原本犀利的目光,變得柔和了幾分,抬手,撫上他的眉心之際,緩緩說道:「天庭飽滿,劫後餘生,這孩子日後……有莫大的福氣呀。」 

  一聽這話,元崢朔心中大喜,趕忙問道:「天……老先生所言,可是真的?我兒日後真的會有莫大的福氣嗎?」 

  也不知是被元菁晚抱著,還是被姜騖點了下眉心,原本還哭泣不止的元豫柏,竟然停止了哭泣。 

  眨著水汪汪的大眸,似是好奇地看著面前這張陌生的面容。 

  「世上之物,本就相生相剋,哪兒有什麼犯沖一說,不過都只是世人因為磨難,而臆想出來,安慰自己的一套說辭罷了。」 

  姜騖這一套看似隨意的話,卻是在無形之中,打了姜穢一巴掌。 

  「可是方才……」 

  元崢朔話未說完,姜騖忽然轉過了身,目光凌冽地掃向姜穢,「看來,世代相傳的祖訓,還及不上利益讓你心動,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長老……長老我沒有……」 

  被姜騖這麼一語道破,姜穢面色難堪不已,卻像是一條渴死的魚一般,想要做垂死掙扎。 

  「我也有許久不曾回過衢山了,正好可以瞧瞧,而今的衢山,變成了什麼模樣。」 

  若是姜騖回了衢山,那麼他今時今日在輔國公府所做之事,整個姜氏一族都會知曉。 

  到時,他定然會被逐出姜氏一族,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再也顧不上其他的,姜穢爬到姜騖的腳邊,哭著求饒:「長老,是穢被利益迷了雙眼,做出以占卜之術去害人的錯事來,穢知錯了,穢大錯特錯,請長老再給穢一個機會!」 

  元菁晚一面逗著懷中的孩子,一面柔柔地說道:「被利益迷了雙眼?那可真是奇怪,此次你前來輔國公府為我四弟占卜命格,乃是輔國公府出了巨額,難不成……還是輔國公府,讓你去誣陷三姨娘與四弟命格相衝,進而要了三姨娘的命?」 

  姜穢猶豫了一下,幾番權衡之下,他將心一橫,指著馮氏便道:「是她,是這個女人昨日找上門來,給了我三箱銀子,讓我在占卜之時,將矛頭指向三姨娘和元家大小姐!我……我的手裡還有她親手所寫的字據……」 

  說話間,姜穢便從袖中掏出了一張字據。 

  馮氏大驚,心急之下,便重重地朝著元崢朔跪了下來,「老爺,妾身絕對沒有要害三姨娘和菁晚,都是他誣陷妾身,老爺……」 

  『啪』地一聲脆響,馮氏的話還未說完,氣急敗壞的元崢朔,舉起手來,這一巴掌揮下來,馮氏的臉直接側向了一邊,頓時腫得如饅頭一般的大小。 

  「毒婦,你這個毒婦!我當初怎麼就瞎了眼,將你這個心腸如蠍的女人給娶進了家門!」 

  被打得腦袋嗡嗡響,但馮氏還是掙扎著爬起來,爬到元崢朔的腳邊,一張嘴,便吐出了一口血。 

  但她還是狡辯著:「老爺……妾身沒有,老爺你要相信妾身啊……」 

  元崢朔看到這張嘴臉,便覺得胸口犯上一陣陣的嘔意,直接抬起一腳,便踹中了馮氏的胸膛。 

  她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被踢起,直接被踢出了數米之遠,腦袋撞在柱子之上,眼睛一翻,便昏死了過去。 

  即便是這般,元崢朔都覺得還不解氣,還想要再做什麼,但元菁晚卻是緩緩地開口了:「父親息怒,母親便算是犯了再大的錯,在此之前,她都還是輔國公府的嫡母,還是……馮氏一族的嫡長女。」 

  元菁晚的這一句話,將處於怒火正旺之際的元崢朔給驚醒了。 

  沒錯,且不論馮氏到底犯了多大的錯,只要他一日沒有寫休書,那麼她依然還是輔國公府的嫡母。 

  而且最為重要的便是,馮氏的背後,有整個馮氏家族的支撐,若是他休了馮氏,無疑便是折斷了輔國公府的一隻翅膀! 

  利益權衡不過是轉念之間,元崢朔便生生地忍下了這口氣,只道:「將這個毒婦帶下去!」 

  這話的意思,便是要放過馮氏一命了。 

  待到馮氏被抬了出去,元崢朔才穩了穩情緒,上前來再次行禮,「府中醜事,讓老先生見笑了,今日若不是老先生出面,我便要犯下大錯,老先生之恩無以回報,這些銀兩……」 

  不等元崢朔說完,姜騖將手一擺,「元大人客氣了,今日我來府上,不過是清理門戶,沒有其他的意思。」 

  說罷,他便瞅了跪在地上的姜穢一眼,而後便徑自向前走了。 

  姜穢趕忙起身來,低著頭不敢出聲,只快步地跟上姜穢的腳步。 

  直到他們走遠了,元菁晚才輕聲道:「父親,事情已明了,是否也該放了三姨娘?」 

  元崢朔收回目光,沒有說話,而是深深地,看著面前的少女。 

  這個才不過十五的少女,是他的親生女兒,但……自她回到輔國公府之後,他卻從未看懂過她! 

  回想今日之事,元崢朔回過神來,便覺得有種莫名的可怕。 

  這一切的事態發展,看似是馮氏所設下的計謀,但其實,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以為聰明的馮氏,反被將了一軍,而且這一軍,還把她往死里逼! 

  只要想到這一點,元崢朔看著面前的少女,便覺得脊背發涼。 

  元崢朔的目光那麼明顯,而元菁晚卻攢著明白裝糊塗,眨了眨眸子,微笑道:「父親在看什麼,難道菁晚的臉上有髒東西嗎?」 

  見她有所動作,元崢朔幾乎是下意識地便倒退了一步,等反應過來之後,元崢朔又覺得懊悔不已。 

  身為長輩,他竟然對一個晚輩生了害怕之意! 

  「父親若是無事,那菁晚便帶四弟去見三姨娘了。」 

  說罷,也不等元崢朔回答,她便抱著元豫柏出了房門。 

  劫後餘生的三姨娘,在看到孩子的那刻,激動地熱淚盈眶,衝過去將孩子抱了過去,親了又親。 

  而後,直直地朝著元菁晚跪了下來,便要磕首,「大小姐的大恩大德,妾身便算是做牛做馬,也無以為報!日後只要是大小姐所言,即便是讓妾身去死,妾身也絕不會有二話!」 

  說實在的,元菁晚已不知救了三姨娘多少次,三姨娘便算是真的做牛做馬,也報答不盡元菁晚的恩情。 

  元菁晚只是微微笑著,虛扶著她起來,「三姨娘客氣了,我所做的,也是為了自己的私心,恩德實在是談不上。只是……日後的日子雖是太平了,也希望三姨娘莫要因為太平過了頭,便忘了自己從前到底經歷過什麼才好。」 

  面前的少女,總是帶著溫溫和和的笑意,但就是這樣的笑意,反而讓三姨娘覺得,其實她什麼都知曉,什麼都能看透,只是……便看她在不在意,或是願不願意說而已。 

  三姨娘趕忙應下:「妾身定然謹記大小姐之言,好好地帶著豫柏過日子!」 

  兩場好戲便算是落幕了,接下來,便看馮氏醒來之後,會有如此的反應了。 

  在這兩場年度大戲中,最後的勝利者,無疑是元菁晚。 

  按理而言,此刻的她,應當是要高興的,可不知為何,她的心裡,卻感受不到半點的愉悅。 

  反而悶悶地,連一向心思通透的她,都看不懂自己這是怎麼了。 

  她留神地走著路,在離陶然居尚還有一段路時,在石門處,便有一顆腦袋,一直四處張望著。 

  在看到她的身形之後,那人拔腿便跑了過去,正在想事情的元菁晚,被眼前忽然出現的一大捧紅潤欲滴的櫻桃嚇了一跳。 

  微一抬眸,便撞上了一雙帶著幾分躊躇之意,又有幾分靦腆之色的乾淨眼眸。 

  她怔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給我的嗎?」 

  一看到元菁晚唇邊柔和的笑意,清默臉一紅,不自覺地別開視線,而後才僵硬地點了點首。 

  元菁晚失笑,在伸手接過他手心的櫻桃之時,瞥見他挽起的袖角處,有斑駁的血跡。 

  眸光一斂,二話不說便扣住了他的手腕,將他挽到一半的袖角撩起,果然便瞧見,他手臂的上半部分,有一道頗深的血痕,應當是被什麼東西給勾了去。 

  「怎麼弄的?」 

  見她發現了,清默便想要將手給縮回去,而元菁晚也不勉強他,在鬆口手的同時,便明白了過來,「你摘櫻桃時,划傷的,對嗎?」 

  元菁晚何其聰慧,不過是轉念一想,便猜著了。 

  而清默明顯是不會撒謊的那種類型,先是下意識地點了下首,而後又遲鈍地反應過來,迅速搖頭。 

  腦袋都快搖成撥浪鼓了。 

  無奈地嘆了口氣,元菁晚從他手中將櫻桃拿了過去,帶頭走在前面,「今日是花燈節,舒珊也不在,不如……便我們倆一起過吧。」 

  回了房間,元菁晚將舒珊的藥箱拿了出來,有了幾次抹葯的經驗,現下的元菁晚,雖然說不上嫻熟,但至少不會太拙笨。 

  而在元菁晚為他擦藥之際,清默的腰板綳得直直地,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甚至呼吸都不怎麼出。 

  待到將葯塗好,元菁晚正打算為他包紮上繃帶之際,忽然覺得房內的空氣驟然一冷。 

  耳畔掠過一道疾風,在腰肢被一股霸道的力道給摟緊的同時,有陰鷙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怒火之意的嗓音,就響在耳垂邊。 

  「元菁晚,你真是好樣的!」 

  ——題外話—— 

  下一章,乃們懂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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