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十年一劍
羅冥擊退杜十娘，太清門眾人的包圍圈頓時出現一個大大的缺口。
而眼看羅冥就要衝了出去，可是龍飛、林白等人卻都在他身後較遠的地方，一時根本追趕不及。
但就在此刻，天空中銀光乍現，燦爛奪目。
只見一柄亮如秋水的銀白色仙劍毫無徵兆地出現，轉瞬及至，沖羅冥當頭劈下，看那架勢，大有要將羅冥一劈兩半的意思。
事出突然，羅冥猝不及防，但在這千鈞一髮的生死關頭，他仍然拼盡全力，硬生生將身子向右橫移了三分。隨後那銀光直劈而下，從他身側轟然斬落，血染長空。
「啊！」
羅冥大叫一聲，凄厲至極。
但見他左臂齊肩處已經不翼而飛，那一條手臂飄在空中，頃刻間又被銀光絞為碎末，只留下青冥硯，當空墜落。
斷臂之痛，幾欲使羅冥昏厥，身子更在空中搖搖晃晃，感覺隨時都有墜空的可能。
不過在這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羅冥終究沒有放棄對生存的渴望，他踉蹌著穩住身形，右手持山河筆在光禿禿的左肩處連點數下，止住了洶湧而出的血水。
「錚！」
一聲清越劍鳴響起，亮如秋水的銀白色仙劍劃過虛空，又一次出現，但與剛剛不同，這次是從羅冥正前方，當面刺來。
羅冥看在眼裡，豈敢有一絲一毫的大意，右手已然翻轉，山河筆頓時黑光閃耀，橫擊出去。
繼而只聽得「轟」的一聲大響，羅冥悶哼一聲，張嘴吐了一口鮮血，身形踉蹌著往後退去，另外左肩處剛止住的血水，再度噴涌而出。
與此同時，反應過來的龍飛、林白、杜十娘等人，又復圍了上來，將羅冥團團包圍。再配合地面上恢復了清醒的古千帆，以及天空中威勢赫赫的銀白色仙劍，此刻的羅冥，真可謂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汐水劍！」羅冥詫異驚呼。
下一刻，他面如死灰。
……
遠處的沙丘之上，無道面無表情，將軍令眼中卻是異彩連連，自說自話道：「汐水劍！穆婉兒！肯定沒錯了。消息說她在這一次太清門的隊伍之中，可結果卻一直沒看見人，原來是躲在暗處，做那隻『黃雀』了啊！」
說著，將軍令忽然想到什麼，扭頭望向無道，開口問道：「無道兄！你是不是早已發現了穆婉兒的藏身之處？」
沒有回答，無道目不轉睛地望著遠處天空。
將軍令沉吟了半晌，一本正經道：「絕對是了，不然你剛才也不會那般篤定的說羅冥逃不掉。而我原以為是說有你我二人在，羅冥插翅難逃，敢情是我想多了。無道兄之所以那麼說，只是因為早就知道了穆婉兒此女藏在暗中啊！」
「你廢話可真多。」無道聲音低沉道。
將軍令訕訕一笑，不以為然，又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別以為我沒了解過啊！據說當年，你也是一位嘴上不饒人，無理攪三分的主，現在自己把自己的心給封閉了，於是看這個世界，好像哪哪都不順眼。」
無道眼神忽的一凝，冷冷地望著將軍令。
將軍令見狀，眼角一抽，趕緊移開了目光，不與無道對視，轉而竟說道：「這個古千帆，好像……好像身上有傷。」
無道神色一動，不由得回頭望向遠處站在地面上的古千帆，這才猛的驚覺。
……
場中，羅冥眼看再無任何退路可走，反倒鎮定了下來。
然他在施法止住了左肩的血流后，立即仰頭望向天空，惡狠狠地瞪著一處，陰厲的目光，彷彿要擇人而噬。
蒼穹下，忽的「咔嚓」一聲，驚雷炸響。
眾人為之側目，紛紛循聲望去。
只見那斬去羅冥一條手臂的銀白色仙劍，突然光芒大放，劍體狂漲，片刻間已是無比巨大，橫亘天際。
而天空就此狂風大作，雲層翻滾，雷聲轟鳴，黑雲攜裹著閃電從四面八方迅速匯聚而來，在眾人頭頂上空極速旋轉，如猙獰恐怖的漩渦。
便在這時，一道白衣身影出現了，凌空立於天地之間，在狂風凜冽下，她的絕世容顏，更顯冰冷如霜。
遠遠的沙丘上，無道身子微微一震。
將軍令看在眼裡，一直有說不完話的他，這時也沒話了，不過他卻悄悄的，無聲無息的消失在了無道身旁。
白衣女子赫然是穆婉兒，銀白色仙劍也正是神劍汐水。
穆婉兒凌空而立，衣裳被風颳得獵獵作響，然只見她腳踏虛空，步行九宮，口中低聲頌咒。
瞬間，天空中電芒亂閃，如有無數條巨大的電蛇穿梭在黑雲之間，單是看著，就讓人頭皮發麻，心驚膽戰。
緊接著，汐水劍在一聲銳嘯沖入黑雲，瘋狂吞噬起那些電蛇。
羅冥見著此幕，面色大變，一瞬間蒼白如紙，臉上肌肉更是一個勁地不停抽搐。
可事已至此，他已經沒得選擇了，望了眼僅剩的獨臂，以及山河筆，毫不遲疑，抬手將山河筆拋向頭頂上方。
穆婉兒眼神冷冽如刀，面無表情地看著羅冥，握訣右手猛的揮下，毅然發動了攻擊。
只見吞噬完電蛇的汐水劍撕裂黑雲，轟然落下，擊在山河筆上，登時銀光大盛，轉眼間便照亮了整個魔鬼城。
無道身上的黑袍被風吹得緊緊貼在身上，面部肌肉也被吹得有些變形，但他始終目不轉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處天空中的那道白衣身影。
而當那清秀絕俗的容顏，秋水的眼眸，可人的酒窩一一倒映在他深深瞳孔之中，記憶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過去。
汐水劍威力無窮，巨大的光柱折射而下，尚未落到地面，古千帆與一眾太清門弟子就已紛紛退避。
他們退至安全距離，后又聚集在一起，望著天空中呼嘯的狂風，周圍被連根拔起的樹木，眼角皆是抽了抽。
「古師兄！」杜十娘走上前來，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古千帆望著杜十娘，微微一笑，回答道：「沒事的，多謝杜師妹關心。」
杜十娘頓了一下，欲言又止，欲止又言，道：「可是剛才……」
「呵呵！」
古千帆乾笑兩聲，打斷了杜十娘的話語，低頭訕訕道：「說來慚愧，因為風火鏡威能太大，所以時至今日，我還是沒能完全掌控。而剛才又過於著急，不小心引發了身體上的舊疾，於是便那樣了，唉……」
一聲長嘆，似乎道盡了辛酸與難言。
杜十娘好像也清楚一些事情，便不再追問，轉身望向高空中的穆婉兒，喃喃道：「穆師妹這十年苦修，道行精進速度之快，近乎是與日劇增，實在不可思議，令我等望塵莫及啊！」
「是啊！」古千帆點頭道。「不過穆師妹能有今日之成就，完全是她自身努力的結果，令我們羨慕之餘，其實我們更該反思一下自己，作為修真之人，是不是懈怠了修真之事？」
杜十娘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后，問道：「古師兄，依你看來，穆師妹能有幾分勝算？」
「九分！」古千帆不假思索道。
杜十娘聞言，不禁怔了一下。
古千帆心下明了，隨即解釋道：「穆師妹十年磨一劍，這一劍之威，就算是你我聯手也未必能接下。然而此時的羅冥既已斷了一臂，那麼量他再如何有本事，想來也是逃不脫的。」
「是嗎？那這一劍還真是厲害，比起十年前，可要厲害多了。」杜十娘如是道。
古千帆一愣，面色陰晴不定。
十年前，莫多谷。
穆婉兒一劍雖未殺死任何人，但卻叫一個人徹底走上了萬劫不復。而她自己，彷彿從那以後就失去了靈魂。
十年間，穆婉兒一心苦修，期間從未曾離開過丹霞峰一步，憑藉她過人的資質，還有冷月大師的傾囊相授，以及通靈劍體對劍道一途的超凡助力，修行一途勢如破竹。
十年後，人們只知穆婉兒已經今非昔比，但具體厲害到什麼程度，無人知曉，因為沒人見過她出招。
然而當下，正是穆婉兒十年來第一次在人前出劍，僅一劍，石破天驚。
「轟隆……」
響聲太大，震耳欲聾。
羅冥根本承受不住這股巨力，縱然他已經出盡全力，拚死抵擋，可還是沒有什麼作用。
汐水劍打在山河筆上，磅礴巨力直壓向羅冥，而他才堅持了片刻，就被從空中壓向地面，然後又被壓入地下。
羅冥雙腿大半陷入沙土地里，獨臂支撐，面色痛苦至極，越來越扭曲難看。
若不是穆婉兒這一劍的威勢太大，太清門眾人插不上手，否則此刻數十法寶一起攻來，只怕眨眼工夫就能讓羅冥變成飛灰，形神俱滅。
不過在這時候，天空中穆婉兒的身子忽然輕輕一震，面色白了幾分。
羅冥恰好捕捉到這一變化，眼中精光與怨毒之色同時一閃。
他忽地狠命一咬，咬破口舌，一大口鮮血噴在山河筆上。然又不知從何處召來了青冥硯，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往上噴著血水。
登時，在山河筆與青冥硯這兩件絕世異寶的相互配合下，居然硬生生將汐水劍連同巨大光柱一起給頂了回去。
穆婉兒大驚，眼神陡然一凝。
但很快，穆婉兒身形一動，竟是沖入了汐水劍中，人劍合一，再次斬下。
「不要！」
只聽羅冥大叫一聲，撕心裂肺。而這，也是他在天地間的最後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