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你要死了
白眉老者自是發現了少女身上的異樣,再一看客棧角落處那個黑袍,眉頭一皺。
少女身子微顫,不禁站起身,將她婀娜多姿的身材展露無疑。
但她這時已然並不在意身後七雙直勾勾的眼神,只將手裡的紅葫蘆放下,抱著琵琶,輕移蓮步,向黑暗角落中那人走去。
白眉老者見此,眉頭皺得更深,急喚道:「靈兒,你別過……」
他話未說完,便自行止住,眼前少女是個什麼樣的性格,他豈會不清楚,只怕自己就算橫身上前,也未必真能攔住。
不過好在角落中那人雖然奇怪,卻並沒有給人以任何危險的氣息,這點只叫白眉老者心安不少。
而既然如此,少女要過去,也就由她好了。
思量間,白眉老者忽然發現了少女丟下來的紅葫蘆,頓時喜出望外,一把抓過,拔下塞子就是仰頭狂飲,那就一個酣暢。
少女走近角落,看著眼前把自己腦袋都包裹在黑袍里的人,沉吟片刻,方才鼓起勇氣,輕聲問道:「這位……公子,靈兒看你覺得眼熟,不知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
沒有回答,黑袍中人兀自坐在原處,竟都不動一下。
少女神情一怔,雖看不見眼前之人的相貌,因而無法確定心中的答案,但她的心裡卻一直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不是他,還能是誰呢?
「大……」
少女話剛出口一個字,立刻閉嘴不言。
她嬌軀一震,顯得十分緊張,似是在擔心什麼,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見白眉老者正在飲酒,而她非但沒了剛剛的怨氣,反倒暗鬆了一口氣。
於是她立馬又轉回頭來,壓低聲音,方才繼續說道:「大哥哥,這些年,你還好嗎?」
依舊沒有回答,黑袍中人坐在原處,彷彿不曾動過。
不過少女看的真切,在眼前這寬大的一襲黑袍之下,剛剛分明伸出了一隻手,並沖她揮了一下,只是動作極快,除了她,外人恐難察覺罷了。
見此,少女的情緒突然變得傷感起來,眼泛淚光,大有崩潰的徵兆。
她抬起纖纖玉手,緩緩伸向眼前的黑袍中人,看樣子,是想揭開對方腦袋上的帽子,以便更直觀的看了清楚。
便在這時,大堂內忽地颳起一陣冷風,在這大雨滂沱的夜裡,竟然還有人推門走進客棧?
但見來人是名男子,全身濕透,他猛的推門而入后,又迅速把門關上,並直接鎖了上門栓。
同時眾人只聽他口中罵罵咧咧道:「大爺的,像這種鬼天氣就該在床上摟個胸大屁股大的娘們睡覺,結果有福不會享,偏偏跑出來活受罪,更可氣的是,居然叫爺爺我在這種時候出去買什麼巧……」
話音未落,便戛然而止,客棧大堂內,瞬間變得鴉雀無聲,詭異莫名。
可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多久,馬上就被一道喝聲打破。
剛進客棧的那名男子伸手撥開濕淋淋遮在眼前的頭髮,露出一張麻子臉與缺了一隻耳朵的腦袋,赫然是萬蛇山的麻子。
麻子一見有一位年輕少女正把手伸向坐在角落裡的那個人,悚然大驚,急忙斷喝一聲道:「住手!」
少女驚了一下,循聲回頭,卻見一個「水鬼」一樣的男子向她快步衝來,頓時嚇了一大跳。
麻子心中雖急,但這並不妨礙他的眼睛正常視物,一看對方是位天資絕色的少女,也是怔了一下。
不過一想到那人的恐怖,他又豈敢掉以輕心?萬一在這白樹城最大的客棧內殺起人來,只怕他們就再也別想出城了。
畢竟以凌雲閣對白樹城的重視程度,暗中肯定有不少高手坐鎮,而縱然那人的道行已遠非十年前可比,可終究只是一人之力,一旦他們的身份暴露,必將九死一生。
一念及此,麻子可管不了眼前少女是不是九天下凡的「仙女」了,手臂一甩,作勢就要將她推開。
少女又驚又怒,但是不得已,因為她可不想被眼下這人碰到自己,於是只好身形後仰,腳尖一點地面,輕盈的身子立即往後飄了出去。
麻子吃驚不小,沒想到眼前少女居然還有這份能耐,登時心念百轉,想著可千萬別是正道三大派的弟子才好。
不遠處,白眉老者放下手裡的紅葫蘆,望著眼下一幕,以及這新出現的麻臉男子,眼神忽地一凝,若有所思。
而少女看著攔在她身前的麻臉男子,氣不打一處來,喝問道:「你是誰?阻我幹嘛?」
麻子嘴角一抽,心中暗道一句不知死活的臭丫頭。
不過他只是這般想,嘴上可沒這般說,而是反問道:「我還沒問你是誰,你想幹嘛呢?」
少女嘴一撅,沒好氣道:「要你管?」
麻子嘴角又是一抽,還有眉梢與眼角,都止不住的一陣顫抖,憤然說道:「這是無……我們家公子,豈是你能隨便碰的?」
「你們家公子?」
少女秀眉微蹙,滿臉疑惑,沉吟片刻后,問道:「他叫什麼名字?」
麻子冷哼一聲,說道:「公子的名字你別問。」
少女一愣,隨又問道:「那你叫什麼?」
麻子頓了頓,兩度張口卻都是無聲,直到第三次才淡淡吐出三個字:「鄭英俊!」
「鄭、英、俊?」
少女口中重複著這個名字,一字一頓。
下一刻,她笑噴了,「噗嗤」一聲,嬌軀亂顫,彷彿一瞬間忘卻了剛剛的傷感,天真爛漫的樣子,加上「跑」出來的一對小虎牙,簡直美麗極了,也可愛極了!
麻子臉上肌肉猛抽,但就相貌而言,眼前的年輕少女笑他,他還真無言以對,畢竟二人比較起來,簡直雲泥之別,他又能說什麼?反駁什麼?
「喲喲喲……」
一聲嘲弄般的笑聲響起,正是從客棧老闆杜必叔口中發出的。
此刻,杜必叔挺直腰板走了過來,陰陽怪氣道:「不僅少了一隻耳朵,而且還一臉麻子,我看就你這副鬼樣子,不如城中乞丐,居然也敢自 稱『英俊』二字?真是笑話,天大的笑話。」
麻子聞聲,霍然轉頭,狠狠瞪了眼嘲笑他的杜必叔。
然而杜必叔卻對這不善的眼神視若無睹,接著說道:「哦……是我誤會你了,名字都是爹娘取得。不過話說你的爹娘也真是心大啊!既然生了你這麼個種,那麼還敢取名『英俊』,我也只能呵呵呵……」
麻子聞此言,尤其是聽著最後那肆意嘲諷的笑聲,臉上勃然變色,目中更有凶光一閃而逝。
「咔嚓!」
屋外亮起一道白光,驚雷在這天地間轟然乍響。
杜必叔心頭「咯噔」一下,莫名有種被毒蛇給盯住了的感覺,寒毛豎起,悚然大驚。
可他哪裡知道這種詭異且不詳的感覺完全是麻子那一眼造成的,毫無眼力見的他,只當是外面的雷電突然響起,驚著自己了呢!
杜必叔看著膽敢瞪他的「一隻耳」、「落水狗」,毫不示弱,狠狠回瞪過去,張嘴又要說話。
然他這回話未出口,就被打斷。
只見被麻子逼退的年輕少女又復走上前,開口向杜必叔微笑道:「掌柜的!」
杜必叔循聲扭頭,見是天仙一樣漂亮的少女主動對他說話,登時又驚又喜。但混跡賭坊與煙柳之地二十多年的他,深知對待女子,尤其是漂亮女子,切記操之過急。
這不,杜必叔強忍著內心的激動,面上故作鎮定,道:「這位姑娘,有什麼事嗎?」
少女心中暗笑,卻也不點破,輕聲道:「掌柜的,我自幼開始學習相術,如今也算小有通達,而既然今日恰巧在貴店避雨,那麼便算是一種緣分了吧……」
「算是緣分!當然算是緣分了!」杜必叔迫不及待道。
不過話剛出口,他就後悔了。可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他也收不回來,只好訕訕一笑。
少女回之一笑,不讓場面太過尷尬,然後說道:「那這樣一來,不知能否讓我為您看一看手相,算一算餘生運勢、旦夕禍福?」
杜必叔毫不猶豫,一口應道:「能。」
說著他就把右手伸了出去。
少女身子讓了一下,以免伸過來的手掌碰到自己,乾笑道:「男左女右。」
杜必叔微微一愣,瞬間恍然大悟,收回右手,換成左手伸了出來。
少女莞爾一笑,定睛看向杜必叔的手掌,一會兒點頭,一會兒皺眉的樣子,還真像那麼回事。
半晌后,少女抬起頭,欲言又止,表現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
杜必叔哈哈一笑,似乎對結果完全不在意,朗聲道:「我杜某人一生除了賭運不佳,在其它事情上都可謂順風順水,所以姑娘有話,儘管直說便是。」
少女搖了搖頭,面露戚戚然,輕聲道:「掌柜,你手相哪兒都好,只是這生命線……」
「但說無妨。」杜必叔道。
「唉!」
少女嘆了口氣,說道:「你這生命線很長,本該是長壽相,奈何六分處有道小疤,橫在掌中,阻了命線,主你命中有關乎生死的大劫。而如今看你歲數,差不多近了,所以勸你還是少說些話,也少些禍端。」
杜必叔收起臉上的笑意,正色道:「這話什麼意思?」
少女撇了撇嘴,道:「你要死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