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無道
「啊……」
凄厲的慘呼聲響徹整個地下洞穴。
萬蛇山一方活著的人本就不多，又個個負傷，如今在天魔門數位黑衣高手的強大攻勢下，很快不支，然後接二連三被打入身後的無盡深淵，不消片刻，便只剩下麻臉男子一人還在苦苦支撐了。
「咦！」
一身輕咦，從黑暗中不知名處傳來。
天魔門的壯碩男子聽見此聲，身子一震，以為是那人對他未能將麻臉男子打入深淵的事情表示不滿，因此攻勢更急，手中法寶的威力，陡然大了一倍不止。
麻臉男子心中大驚，面對即將到來的死亡，他再顧不得所有，立刻把手裡的暗紅色三叉戟法寶朝壯碩男子奮力丟去。
緊接著，他空空如也的雙手快速在胸前交握，掌心似有黃芒閃了一下，十分詭異。
壯碩男子看著迎面襲來的暗紅色法寶，嗤之以鼻，全然不以為意，只見他大袖一揮，一道黑氣席捲而出，登時便擊飛了麻臉男子丟出的三叉戟。
只不過，壯碩男子似乎沒有注意到麻臉男子掌心中一閃即逝的詭異黃芒。
便在這時，麻臉男子忽地手往外翻，一道拇指粗細的黃色光柱激射而出，帶著腥臭的、令人作嘔的氣味，閃電般射向壯碩男子。
「小心！」有人提醒道。
其實用不著旁人提醒，壯碩男子也意識到了來自黃芒的危險，但等他想要躲避的時候，才赫然發現，那腥臭無比的氣味，竟令他手腳一軟，法力為之一滯。
他大驚失色，但眼看黃芒近身，已然避無可避了。
「哼！」
一聲冷哼，如驚雷落地，在這地下洞穴里轟然響起。
天魔門眾人只見一道血芒從他們的頭頂上方飛過，速度之快，簡直匪夷所思。
血芒后發先至，在壯碩男子身前咫尺處，撞上那一道黃芒。
「轟！」
一聲大響，伴隨著「噼啪」的爆炸聲，黃芒頓時化作一縷黑煙，消散在空氣中。而血芒只是稍微黯淡了幾許，威勢不衰，繼續向前，直向麻臉男子衝去。
「什麼？」
麻臉男子驚恐不已，三魂七魄都嚇飛了一半，但他可不傻，豈會站在原地等死？
「砰！」
欲撕裂眾人耳膜的爆炸聲中，那以古篆龍飛鳳舞刻著「萬蛇窟」三個大字的巨石，瞬間變成了漫天的碎石粉末，並在呼嘯的狂風中，全都被吹進了旁邊的深淵之下。
相比於在此之前，山頂上那塊同樣是用古篆龍飛鳳舞刻著「萬蛇山」三個大字的巨大石碑，後者的下場，未免也太悲壯了些。
前者雖然斷成兩截，但不管怎麼說它都還在，後者卻是直接化作飛灰，除了在原地留下一個深坑以外，再無人能尋得見半點蹤跡。
而此刻，僥倖逃脫的麻臉男子孤身站在不遠處，背靠山洞岩壁，大口喘息，同時在他臉上，肌肉止不住的劇烈抽搐，眼神里，更全都是恐懼。
「趵趵……」
腳步聲更近了，彷彿來自九幽地獄的魔鬼，從無盡的黑暗中，慢慢走出。
一步，一個血印！
天魔門所有的黑衣人，包括壯碩男子，忽如潮水一般，向兩邊分開，讓出一條通道。
幽厲的血芒，攝人心魄的黑氣，在黑暗中輕輕蕩漾，緩緩前行。
這一刻可不只有麻臉男子，就連天魔門一方的黑衣人，也都變了臉色，身子輕顫。
然只見天魔門眾人齊刷刷單膝跪地，異口同聲道：「恭迎副門主大駕！」
話音剛落，一襲黑袍出現在場中，他看也不看一眼身體兩側跪地的無數黑衣人，只把目光，投向麻臉男子。
「無、道！」
麻臉男子聲音顫抖，一字一頓，可只有兩個字，卻彷彿用盡了他全身力氣。
他緩緩垂下了雙臂，看著眼前的黑袍中人，目光渙散，似是認命一般，不準備再做任何抵抗了。
話說十年前，天魔門並沒有眼前這一號人物。但在那之後，也就是莫多谷那場正魔大戰後的短短數年裡，一個名叫「無道」的黑袍人，突然出現在了大眾視野。
相傳他曾是正道叛徒，身懷太清門和金光寺兩大門派的無上功法，入了天魔門以後，得魔羅賞識，視同己出，並將魔道功法，悉數傳授與他。
至此，無道便成了當今天下唯一一個，同時集魔、佛、道三家功法於一身的人。
他的出現，更讓才經歷了正魔大戰，並元氣大傷的魔道，再起紛亂。
一開始，無道尚且還不是天魔門的副門主，手底下也只有寥寥二三十號人。於是他便帶著那二三十人，從人數同樣只有數十人的魔道小宗小派開始，展開了瘋狂的吞併。
不過這樣的吞併，並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因為不出一年，原本的二三十人，就已經壯大到了二三百人。
自那之後，瘋狂的吞併就變成了瘋狂的殺戮，整個魔地，人數不足百人的宗門，盡數被無道帶人「洗禮」了一遍。
他如彗星般崛起，所到之處，遍地魔焰，最後更是直接導致了天魔門、地煞宗和玄冥殿這三大千年巨派之間的戰事。而如果不是黃泉谷處在魔地極西的死亡沼澤，只怕同樣難以倖免。
可以說無道一個人，便攪亂了整個魔地。
而他在這十年裡，除了道行突飛猛進，堪稱不可思議之外，性子更是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嗜血好殺到了令魔道中人也心驚膽寒的地步。
近年來，魔道之中內鬥日益慘烈。
而一手造成當今局面的無道，這個曾經的太清門百草峰弟子，在宗門大比中勇奪前四，看似前途無量的一個年輕人，赫然搖身一變，成了魔道天魔門第一號戰將，帶領天魔門弟子縱橫殺戮，滅門無數。
如今，他更是成了天魔門中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
一人殺身成魔，天下再難安寧！
而這個人，十年之前，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面如死灰的麻臉男子背靠著岩壁，頹然坐到地上，口中喃喃低語，道：「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其實早在十年前，我就應該死的，僥倖能夠活到今天，也算是值了，值了……」
天魔門的人聞聽此言，紛紛抬起頭，用疑惑的目光看向麻臉男子，畢竟十年前參與那場正魔大戰的魔道弟子，差不多都死絕了。而他們這些人，要不是當初被安排留守宗門，因此幸免於難，就是在這十年裡，才加入天魔門的。
然而他們抬頭看歸看，卻都不敢說話，一絲一毫的聲音都不敢發出，也不敢從地上站起來。
「好久不見！」
一個冰冷中帶著些許蒼涼的聲音響起，所有人皆是渾身一震。
麻臉男子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向那個被他喚作無道，被天魔門眾人敬稱副門主的黑袍中人。
但見此刻，無道緩緩摘下了他頭上的帽子，十年前明眸秀眉，男生女相，十年後依舊還是那般。
而要不是起自眉心，燃燒在額頭的那一朵血焰，使他整個人由內向外散發出一股滲人的凶戾之氣，似乎就真的一點都沒變了。
麻臉男子看著眼前歷歷在目，十年如昨日的一張臉，心臟「砰砰」的開始跳個不停，彷彿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個人，而是魔鬼，來自九幽地獄，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四周寂靜而無聲，彷彿回蕩在耳邊的只有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音，那對死亡未知的恐懼如無盡冰冷的水，將麻臉男子徹底淹沒。
他渾身顫抖！
但就在這時，空氣中瀰漫的凶戾之氣，不知為何全都消失了，就像那塊刻著「萬蛇窟」的巨石一樣，無影無蹤。
無道背對麻臉男子，站在深淵的邊緣，默默地向下凝望著，眉頭皺起，陷入深思。
有風吹來，麻臉男子失神的目光中，忽然閃過一抹精光，心中更有一個大膽的念頭，悄然萌生。
如果，說的是如果，他這時候撲上去的話……
這念頭一經產生，頓時如火燒一般在麻臉男子心頭縈繞，灼的他全身發熱，同時那本已經提不起的法力，似乎一瞬間充盈了許多，致使他忍不住躍躍欲試。
「你動一下，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聲音冰冷，如一盆涼水當頭澆下，使麻臉男子從頭頂涼到了腳底。
無道慢慢轉身，彷彿是在說一件跟他毫不相關的事情，淡淡道：「想把我推下去？」
麻臉男子不答，只把頭低下。
天魔門眾人聞言，頓時又驚又怒，後知後覺的壯碩男子更是暴跳如雷，斷喝一聲道：「麻子！居然膽敢對我們副門主欲行不軌，你這是在找死！」
說著從地上一躍而起，直撲麻臉男子。
「退下！」
無道呵斥了一聲。
壯碩男子一驚，卻已收勢不住，可他又不敢違抗命令，於是只見他飛在半空中的身形陡然一轉方向，徑直撞上了旁邊的一側岩壁。
「砰！」
一聲悶響，碎石落下無數，但好在壯碩男子的身形，總算是按照吩咐「退下了」。
無道只用眼角餘光瞄了眼灰頭土臉的手下，什麼也沒說，接著對麻臉男子道：「我勸你還是收了那份心思吧！如今我想要你死的話，至少有一百種方法，所以別逼我用最殘忍的手段來殺你。」
此言一出，麻臉男子心中的念頭一下熄滅，閉上雙眼，做好了等死的準備。
然而半晌后，他等來的，卻只是一句話。
但見無道手裡正拿著一柄暗紅色三叉戟，翻來覆去看了兩眼，霍然抬頭，淡淡說道：「把手伸出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