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入魔
石頭目力極好，所以即便是在夜色下，又是相隔如此之遠，依然看得真切，且比在場所有人都要看得更加清楚。
只見青陽真人手裡的仙劍全長四尺有餘，非金非鐵，倒似玉石，散發著灼灼青光，而那劍刃坡形起伏，形制特異，劍身之上除了刻畫無數繁雜劍紋之外，還有九顆星辰圖案，精巧非常。
此劍，赫然就是那世人皆知，但卻沒幾人有幸能夠親眼得見的太清門無上法寶，古劍「伏魔」了。
「妖孽！還不速速束手就擒。」青陽真人斷喝一聲道。
其聲若驚雷，響徹天地世間，站在地面上的正魔雙方弟子無不抬頭仰望，只見青陽真人一手緊握伏魔劍，另一隻手負於身後，傲立在雲端的模樣，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嘩……」
正魔雙方弟子盡皆嘩然，只不過正道弟子臉上是掛滿了喜色，而魔道弟子臉上卻是寫滿了愁容。
石頭的目光好不容易才從伏魔劍上移開，轉而望向天魔門的魔羅，心中莫名一突。
魔羅眼中綠光閃動，好像是在抽搐。剛剛一擊，雖說沒有發揮出他的全部實力，但力道也絕非尋常，奈何在伏魔劍下，竟然討不到絲毫便宜。
他望了眼對面的青陽真人，對所謂的「束手就擒」四個字，置若罔聞，目光一低，看向青陽真人手中的伏魔劍，詫異道：「你已經能完全駕馭此劍了？」
「哼！」
青陽真人哼了一聲，沒有正面回答，只是沉聲說道：「殺你足矣！」
然後就見青陽真人手腕一翻，伏魔劍登時發出一聲清越劍鳴，其上青光閃爍，九顆星辰圖案亮起了六顆，盡顯威勢赫赫。
魔羅似乎怔了一下，尤其是在見到伏魔劍上閃爍的六顆亮星之後，身子明顯一顫。不過他也只是很輕微的顫了一下，目光不夠敏銳的人，壓根難以察覺出絲毫異樣。
然而，石頭的目力可遠非常人能比，毫不意外將魔羅顫抖的那一下給捕捉到了，只是他的身體，竟也跟著顫了一下。
程彩虹沒注意到魔羅身上的細微變化，但石頭身體上的異樣，她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還以為是石頭受傷所致，頓時吃了一驚。
她一把握住石頭的手，關切道：「石頭，你怎麼了？」
「啊？」
石頭一愣，轉頭看向程彩虹，微笑道：「我沒事。」
「可是剛剛你……」程彩虹話未說完一半，聲音頓止。
她與石頭一起抬頭向天空中望去，只見青陽真人忽的往前踏出一步，而這一步的距離，竟足足有三丈多遠。
話說青陽真人何許人也，到了像他這樣的境界，身邊但凡有一絲一毫的風吹草動，就都逃不過那堪稱恐怖的「精神力」，更多時候，不用眼睛看，比用眼睛看來的更加可靠。
所以魔羅的舉止，理所當然逃不出青陽真人的「法眼」。
與此同時，魔羅恍然大悟，看著簡單跨出三兩步，就將兩人間距離給縮短了一半的青陽真人，嗤嗤一笑，道：「青陽，才堪堪亮起六顆星辰而已，就想著要把我們一網打盡？」 青陽真人不答，但也只是又往前跨出了一步，便沒再繼續。
魔羅「嘖嘖」有聲，禁不住出言感慨道：「痴心妄想，異想天開啊！」
頓了頓，魔羅又說道：「青陽，如果今日你能催動伏魔劍亮起八顆星辰，我魔羅轉身就走，並且承諾，此生再不踏足中原半步，可惜了……你沒那本事。」
最後五個字，幾乎一字一頓，擲地有聲。
青陽真人眼神陡然一凝，同樣用一字一頓的口吻，沉聲說道：「你走不了！」
「呵呵，就憑你……」魔羅話音未落，突然渾身一震。
只見青陽真人把伏魔劍橫在胸前，手握劍訣，口中吟咒。
很快，在伏魔劍坡形起伏的劍身之上，第七顆星辰緩緩亮起，雖然光芒尚不及其餘六顆，但卻真的是亮了起來。而與此同時，伏魔古劍威勢陡盛，給人的感覺，何止厲害了一倍？
「咔嚓！」
一道閃電當空乍響，雷聲落地轟鳴。
剎那間，狂風呼嘯而起，烏雲翻湧不休，天地都在這一刻為之色變。
而在伏魔劍上，爆發出一股彷彿來自上古的洪荒氣息，隨著狂風，瞬間擴散開去，使得在場眾人，無論是正是魔，全都呼吸一滯，神色大變。
石頭當然也不例外，目不轉睛地看著青陽真人手裡的伏魔劍，看著那青光大放，威勢驚天的一幕。
可出人意料的是，石頭非但不像同門師兄弟那樣歡呼雀躍，反倒是悚然一驚，下意識的，他反手一把抓住了程彩虹的纖柔玉手，用力握緊。
「嗯！」
程彩虹手上吃疼，不禁悶哼了一聲。
但是當她看見石頭臉上異樣的神情之後，不僅沒有選擇抽手，而且還沒有出言提醒石頭，反而是隨著石頭的目光望去，頓時嚇了一大跳。
天空中，魔羅身上黑氣翻湧，好似是黑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一般，並且越燒越旺，轉眼那黑色的火焰已經高達六七丈，駭人聽聞。
這時候的魔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天外魔神降世，霸道無匹，面對青陽真人似乎能毀天滅地的一劍，竟巍然不懼。
石頭看在眼裡，心中早已被震撼的無以復加，瞠目結舌。
同樣的，程彩虹也已經花容失色，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天空中的這一幕，實乃她生平僅見，量她此前早有預料，卻還是被驚得心頭狂跳，倒吸涼氣。
突然，石頭身體劇烈一震，面容扭曲，他鬆開了程彩虹的手，然後雙手抱頭，居然痛苦到蹲在地上。
程彩虹大吃一驚，趕緊跟著蹲下，急切道：「石頭，你這是怎麼了？」
石頭蹲在地上，身體瑟瑟發抖，似是正在遭受著某種無法言說的痛楚，除了顫抖和咬牙發出的摩擦聲響，一句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程彩虹嚇壞了，但好在她還算冷靜，於是伸出雙手，托起石頭的腦袋，定睛看去。
然而不看不要緊，看了這一眼，登時把她嚇得不輕。
不遠處，古千帆和穆婉兒幾乎同時發現了石頭處的不對勁，二人本還在疑惑，卻又看見了驚人一幕。
只見程彩虹身子向後一躍，一屁股坐倒在地，一臉驚恐的樣子。
古千帆和穆婉兒看的清清楚楚，程彩虹這往後摔倒的一下，既沒有人攻擊她，也不是石頭推的她，完全是她條件反射般的舉動。
可如果僅僅只是如此，倒也不算什麼，但是程彩虹那雙驚恐的眼神，著實詭異。
如此一來，再一看蹲在地上渾身發抖的石頭，已然足以說明，問題所在，就是出在了石頭身上。
程彩虹臉色蒼白如紙，看著青陽真人與魔羅施法，那是震撼，可看著眼前的石頭，則完全是驚嚇，不由得失聲叫道：「石頭，你的眼睛……」
古千帆和穆婉兒前後腳趕到，時間上相差無幾。
穆婉兒二話不說，一把扶起坐倒在地的程彩虹，問道：「沒事吧？」
程彩虹搖了搖頭，顯得六神無主，唯有一雙眼睛緊緊盯住石頭，神情複雜至極，又是害怕，又是擔憂。
古千帆心中一動，略微猶豫了一下，便霍然伸手，抓住石頭抱住腦袋的雙手，用力拉開。
「啊……」
石頭大喊一聲，猛然抬起頭。
古千帆見之，倒抽一口冷氣，本能的鬆開雙手，且還往後連退了三步。
程彩虹再次看見石頭的樣子，依然大吃一驚，嚇得失聲驚呼。
相比較而言，還是穆婉兒要冷靜一些，不過也好不了多少就是了，但見她秀眉蹙成一團，本就冷漠的臉上，這會兒則變得陰沉似水。
石頭從地上緩緩站起，面貌與之前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他雙目一片血紅，差不多快要滴下血來。另外起自眉心，「燃燒」在額頭正中央位置，赫然是一枚血色火焰。只見這「火焰」栩栩如生，忽明忽暗的樣子，彷彿真的是在燃燒一般。
便在這時，以石頭額頭上的血色火焰為中心，一縷縷血絲蔓延開來，速度很快，片刻間已經布滿了整張臉龐，乃至脖頸，也都現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如今的石頭，詭異而滲人。
「糟了！」古千帆失聲道，立即又往後退遠了些。
古千帆忽然想起，曾經在廬城大蜀山一役中，石頭就變成過現在這副模樣。
記得當時，石頭修為大漲，實力成倍激增，儼然已經堪比門中的首座與長老，甚至相比於一部分長老來說，只強不弱，有過之，無不及。
然而當下的情況，似乎比上次還要棘手一些。
穆婉兒看到這裡，臉色已然不能用陰沉來形容了。
不過話說回來，對於眼下石頭這種情況的了解，穆婉兒要比古千帆更加清楚，畢竟當初在大蜀山的時候，唯有她始終與石頭待在一起。
青陽真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因此對於石頭的驚人變化，又豈會沒發現呢？
而待到青陽真人徹底看清楚后，眉梢眼角，忍不住一陣抽搐，訝異說道：「怎麼會這麼快入魔？」
「嘿嘿！」魔羅陰笑道：「當然是我做的好事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