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木夫人的報復
石頭下意識撇過頭,只見一個陌生婦人站在百草園大門前。
她身穿縞素衣裳,臉上薄施脂粉,眉梢眼角,皆是春意,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眸便如要滴出水來,似笑非笑,似葉非葉的斜睨著石頭。
「這位姐姐,你找誰?」石頭試探性問道。
緩緩轉過身,面對這個初次見面的美貌婦人,他除了在稱呼上採取一貫的行事風格,先討好再說,內心其實是警惕的,直覺告訴他來人是沖著他來的,而且來者不善。
「我找百草峰石頭,猜想就是你吧!」美貌婦人笑容嫵媚,眼角春意更甚。
「不是,我就是一個送菜的。」石頭脫口而出道。
他雙目瞳孔微縮,如果不是之前感受到那種小時候在山裡面被野獸給盯上的徹骨寒意,所以先入為主,這會兒肯定認為面前這個美貌婦人是勾引他來的。
畢竟他在大比上的一系列驚艷表現,著實俘獲了不少在冬日裡思春的女弟子,尤其是那些體驗過男女情愛的過來人,可沒少往百草園跑。
倘若不是有紫靈這尊冷麵菩薩鎮著場子,還躺在榻上的他肯定早早就被糟蹋了。
他動不了沒關係啊,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有的是法子,什麼金雞獨立,飛龍在地,尤其最喜歡觀音坐蓮了,不僅名字有仙佛氣息,更有一種征服和玩弄男人的快感。
「一個送菜的也敢在百草園撒尿?就不怕被割了胯下那根槍?」美貌婦人淡淡說道。
在她說出「割」字的時候,目光敏銳的石頭捕捉到了她眼睛里稍縱即逝的一抹寒意。
迄今為止,石頭只在兩個人眼中看見過這種眼神,一個是廬城外死在他手上的劉東,另一個是大比上與他搏命的木喆。
在最後那視死如歸的一擊中,木喆就露出了這種眼神,想要殺死他的眼神。
而今天,只隔了短短一個月後,他再一次遇見有人想殺他,且還是一個此前素未蒙面的女人。
石頭忽有所悟,驚恐地看著站在他三丈開外,雙膝陷入雪地里的美貌婦人,她眉梢眼角的春意,現在看來,就成了這世間最能麻痹人心的毒藥。
最毒婦人心,說得大抵就是面前這種人。
「你很聰明,這麼快就猜到我是誰了。」美貌婦人笑道,聲音不大,卻如同這大雪天一樣寒冷。
石頭脊背生寒,如果這時候伸手去摸,一定整張後背都是冷汗,他在害怕,是那種山雞面對野狼時的害怕,心驚膽寒。
站在石頭面前的美貌婦人不是別人,正是九劍峰木輝長老的妻子,木喆的娘親,木夫人。
她可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絕無第二的,不像木喆的親爹是誰那般引人爭議,因為任何人都只能有一個娘。
石頭早想到木喆的娘親會親自找上門,但沒想到她會是一身縞素。
縞素,就是喪服啊!
世間還有什麼事,是死了兒子的母親不敢做的,所以石頭能不害怕嘛!
「師叔!我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這身打扮前來,真是讓我始料未及,但我們能不能冷靜下來,衝動是魔鬼啊!」石頭強自鎮定道,內心已是波瀾起伏。
在猜測到來人身份的那一剎那,他就想著是不是該大聲呼救,畢竟紫靈就在房間,最多兩三個呼吸就能出現在他身邊,那時候就沒人能傷害他了。
可同時想到身前這位美貌婦人是個半隻腳搭在長老位置上的超級大高手,石頭就放棄了呼救的念頭,擔心萬一惹惱了這位喪失愛子的母親,紫靈還沒來得急出現,重傷初愈的他就要糟了滅頂之災。
「好啊!你跟我出來,找個僻靜的地方慢慢談,不要驚動園子里的其她人。」木夫人說道。
石頭嘴角抽搐,這真是個兩難的選擇,是他提出冷靜下來有話好說,然後對方說找個安靜些的地方,看上去沒什麼不對,可他真要是出了這個園子,極有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師叔,要不我們去竹樓里吧!也暖和些,你看怎麼樣?」石頭試探性問道。
木夫人沒有說話,眯起那雙桃花眸子,一張年輕時迷倒男人無數,如今時過境遷,卻並沒有留下多少風霜歲月痕迹的完美臉龐,終於露出了一絲猙獰。
……
百草園西北角,紫靈房間內。
白雪像只溫順的小貓一樣窩在紫靈懷裡,一臉的嬌羞之色。
「石頭真的沒欺負你?」紫靈問道。
「沒有。」白雪斬釘截鐵道,這兩個字已經是她第五遍說出口了,一次比一次堅定。
紫靈伸手輕輕摩挲著白雪那光滑柔順的秀髮,神情一如往常般古井不波,讓人猜不透她在想些什麼。
「汪!」
一聲犬吠,並伴隨著低沉而憤怒的嘶吼。
「小金!」白雪臉色大變,她與小金相處十幾年,但這般怒意滔天的吼叫還是她第一次聽見,胸口不由一緊。
紫靈身體霍然繃緊,怒氣填胸,一臉鐵青,手中把玩的一枚精美羊脂白玉瞬間被她捏成粉碎。
白雪剛穿好鞋子準備出去一探究竟,就聽見庭院里傳來「啊」的一聲痛呼。
聲音未落,又是「撲通」一聲重物摔在地上的沉悶聲響。
白雪恰好打開門,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摔在庭院中間的地上,之後余勢未歇,推著那個人在雪地里滑行,最後撞上竹樓前的台階方才停下,由此可見那人受到的攻擊是何等恐怖力道。
白雪張大嘴巴,才發現她叫不出聲來,痛極失聲,短短一個月就在她身上發生了兩次。
她急忙奔向那個慘遭橫禍,被積雪掩埋在竹樓前生死不明的人,兩行淚水奪眶而出,在空中劃過兩道弧線。
因為那人是石頭啊!
紫靈站在房門口,臉色陰沉,卻鎮定到令人膽寒,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徵兆。
她轉頭看向百草園門口一身縞素的美貌婦人,有一剎那的驚疑,然後就又恢復可怕的沉靜。
「你不該來,更不該這麼做,即便……」紫靈冷冷道,欲言又止。
「哈哈哈!」
木夫人什麼都沒說,只是一反常態地瘋狂大笑,如瘋如癲。
紫靈面沉似水,瀕臨在隨時可能爆發的邊緣。
「你覺得一個即將失去兒子的母親有什麼事是不能做的?何況那個傷害我兒子的人正生龍活虎地逍遙著,我氣不過,我忍不了,我要讓他不得好死。」木夫人指著被白雪抱在懷裡奄奄一息的石頭,咬牙切齒道。
狗急跳牆,人急燒香,瘋人急了叫嚷嚷,女人急了就像木喆的娘。
庭院里這麼大的動靜,自然驚動了躲在房間,縮在被窩裡的冬蟲和夏草,兄弟倆透過窗戶看見竹樓前的石頭和白雪,以及那一地被鮮血染紅的雪花,驚懼失色,顧不得外面到底有多寒冷,光著腳丫就雙雙跑了出去。
「小師弟,你怎麼了?」夏草急問道。
「嗚嗚嗚!」白雪不住地哽咽,想說話卻泣不成聲。
「我先看看傷勢怎樣。」冬蟲將他帶出來的被子墊在石頭身下,一手搭在石頭右手脈搏,一手輕按石頭胸口。
「噗!」
先是一口暗紅色血液噴出,接著石頭就開始不停地往外吐著鮮血,狀如井噴。
「冬蟲!」夏草叫了一聲,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意思再簡單不過。
「來不及多說,夏草,快跟我一起將小師弟抬進丹房。」冬蟲急聲道。
平日里的夏草總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即便是在宗門大比那樣的嚴肅場合也沒收斂,雖然他最終沒有捅出大簍子,但也沒少被各脈女弟子追殺。
可他也不是沒有嚴肅認真的一面,就像現在,在白雪手足無措,紫靈忙著應付外敵,師父又不在場的時候,他便變的出奇地沉著冷靜,猶勝冬蟲。
「好!」夏草沉聲道,與冬蟲一起將石頭抬向丹房。
這時,庭院里就只剩下對峙的兩個女人,紫靈和木夫人,以及一條嚴陣以待,如臨大敵的小金,它守在竹樓門前,大有一狗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紫靈陰沉的面色緩和了幾分,但不代表她不生氣,一面盯著木夫人,一面餘光瞥向竹樓前,在看到那觸目驚心的血跡后,她心中怒火再難壓抑,「錚」的一聲劍鳴,紫氣仙劍懸浮在她身前。
「喲!鼎鼎大名的紫靈長老原來也會因為一個男人動怒啊!看來世間女人都難逃『情』之一字,即便是你這樣的天地之靈,一旦化形成為女人,同樣不能免俗。」木夫人陰陽怪氣道。
「他是我師弟。」紫靈冷冷道。
「少跟我拿師姐弟做幌子,騙得了別人,還能瞞得過我嘛!」木夫人嗤笑道,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連忙又補充道。
「我一個閱盡人間桑滄,嘗遍世間百態的女人,同時還是一個孩子的母親,能看不明白你這種情竇初開的女兒心?就算你言行上掩飾的再好,可眼睛卻會出賣你的心。」
「說夠了沒有?」紫靈冷聲問道。
「幹什麼?你難不成真敢拿劍刺我?」木夫人驚慌道,自她踏進百草園起,第一次流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紫靈對此置若罔聞,一腳踏出房門,踩在雪地里,握住那柄紫氣仙劍。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