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木匣
柳羿開始往鎮子里走,沿途花草就在昨天一晚上都竄了出來,鋪滿路兩側,瘋狂的生長,柳羿心中只覺得酸柳,體會不出自然的生機,扭過頭,疾步前行。
一會功夫,柳羿已經走到鎮子最外側,那些被霜之潮安頓好的人們還在不安的等待著,婦女護著小孩,驚恐的表情絲毫未消散,孩子卻已累的睡著了,臉上還有殘餘的淚痕,那些健壯的男人們,輪流看守著周圍,防止惡獸突然襲擊。客棧的老婆婆凝神望著什麼,十分專註。
這一幕,雖然凄苦,但柳羿卻莫名覺得溫馨,即便面對這樣的危險境況,他們仍舊是積極的爭取活著,而他的努力,阿潮的犧牲,不就是為了這種源源不斷的力量的延續嗎?縱使在最危險的情況,也絕不輕易放棄生存的希望,把死者的力量灌注到自己身上,完成他們未完成的使命。
「那些凶獸已經全部解決了,大家可以開始正常的生活了。」柳羿面帶微笑,手裡舉著那柄沾滿血的短刃,上邊的血雖然凝固,但仍舊可以看出持刀者搏鬥的艱難,血是一層層粘在刀上的,必然經歷了不止一次搏鬥,他把其插在地上一處草格外濃密的地方,仔細看著。
那些將近一夜沒合眼的人們,全都愣住了,半天才緩過神來,然後開始一個接一個抽抽搭搭地哭泣,被支配已久的恐懼此刻終於可以被驅散了,黑暗結束了。
他們再也不用日夜擔驚受怕,再也不必同類相食,再也不用東躲西藏。那眼淚里飽含著解脫后的釋懷,從這純樸的人們眼中落下。
「謝謝你!」「多謝你了!」「英雄!留下來多住幾天吧!」「去我們那裡吃飯吧!」……人們感激的話語不斷湧來,的確,如果沒有那些惡獸出現,這裡便是這樣安寧,祥和,的一個小鎮,原本的它才不是那個人間地獄似的地方。
這樣一個救他們於水深火熱之中的人,怎樣的話語都表達不盡對他的感激之情。
「多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不宜在此地久留,柳某有要事在身,不能耽擱。我需要儘快抵達仙妖戰場。」柳羿還是婉言拒絕了他們。他得盡量早到仙妖戰場,不能耽誤太久。
之後他們便是一起從這外圍深入腹地,柳羿扶著客棧的老婆婆,同時一路向他們詢問那個引來巨獸的人。一個鎮里管事的長老耐心解釋,所將內容與老婆婆講的並無二樣,但是當柳羿向他們問起其的長相時,他們只能模糊的指出其年齡,相貌,就連特徵都說不出一二,這樣只能大體估計其是一個年輕人,生的俊朗。
如果從和其相處過的當地人那裡得不到更詳細的描述,那就只能從巨獸入手了。
「你們之中可否有被那凶獸襲擊,但是最後脫險的人嗎?」柳羿話畢,一個瘦削的人急著走了出來,「我便是,我記得我被他們襲擊時,剛開始只是疼,後來卻像是魂兒都沒有了,身體越來越沒力氣,跑路都十分費力。最後若不是有人來救我,我早就死了。後來過去很長時間才恢復過來。」
那他一定是有所圖謀,他的目的絕對與這個人的經歷有關。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引來惡獸,如果是消耗人的精力來練得功夫,那這門功夫只能是師父冷幻曾經給他講過的――碧岐冥咒,這是江湖流傳十大邪術之一,曾有人因為練此,殺害無數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吸取其靈氣,最後自己卻走火入魔,被眾正派門人合力抓獲,懲戒關押在試煉塔最底層,永遠受烈炎之苦。
為什麼就算冒著生命危險,也要練此邪功。只為了能稱霸天下嗎?
抵達了鎮子內部,昨晚殺掉的巨獸屍體已經快和土地融為一體,周圍長著濃密的野草,輕輕地搖曳。
「好了,我即刻便要出發了,諸位保重,後會有期。」
柳羿正要離開,那個長老拽住他的衣袖,示意他等會兒,然後帶領他們進入一個鎮子里的祠堂,這祠堂從外邊看並無異樣,那長老走到祠堂前香爐之下,用手使勁旋轉一個輪盤狀物,「轟轟……」香爐後方一個石門緩緩升起,露出裡邊的是,更大的空間。
人們紛紛驚異,從前從來不曾不見此地的,沒想到這小小祠堂竟另有洞天。
長老獨自一人,取了祠堂里的一盞破燈點亮了照明,這密室並不是裝滿刀劍兵器,而是整齊的擺滿了各式典籍,排在雕刻著精緻花紋的書架上,書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是最近幾日沒打掃的緣故。
長老從最裡層的書架之下,抽出一個古色古香的木匣,雙手平舉端著走了出來。
「柳羿,他只是一個萍水相逢的修鍊道法之人,只是看我們遭受苦難,便伸出援助之手,幫我們擊殺惡獸,幫我們打開了真正意義上的新生活。今日我把我們上輩留下來的秘籍送給他,以此來感謝我們的救星,相信大家都沒有異議。」
那長老將木匣緩緩平舉,高過頭頂,像某種儀式一般鄭重,然後遞到柳羿手裡,在他眉心劃過一個古字,「殺人莫敢前,須如蝟毛磔。」長老誠懇地讚揚道。
柳羿接過那木匣,表情凝重,「感謝大家的厚愛,同時,希望你們能記住還有和我一起並肩作戰的夥伴――霜之潮。她現在雖然已經不能看到這些了,但我希望你們也能記住她。」
「我們一定會的,她將和你一起,成為我們的英雄,被我們永遠銘記。」長老誠懇的望著他。
那老婆婆此刻已經淚眼婆娑,「從沒想過你們真的會拯救我們,阿潮姑娘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沒齒難忘。」
「那我就此告辭,江湖未遠,有緣再見。」柳羿收起厚重的木匣,轉身走向前方。
只留下一個背影,落寞但堅毅。
告別了鎮子里的所有人,柳羿孤身一人飛速前行,他希望能早早趕到仙妖戰場,和大家會合。
當然,他還在思考那個背後的兇手是誰,而那個人,如果煉成了碧岐冥咒,將帶來多大的禍患,後果不堪設想。想著柳羿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入夜,天空仍舊是墨染的濃稠的藍,繁星點點,閃爍著瑩瑩的光,天階夜色涼如水。
柳羿坐在剛剛生起的火堆旁,思考著什麼,一會卻是不由自主開始盯著天空看,「你好嗎?在那邊,記得好好照顧自己,可以嗎?」
說完,突然停住,一陣苦笑之後,他雙手撐著腦袋躺在草堆上,沉沉睡去。
靈翼飛舟的速度還是飛快,仍舊平穩地前行著。
楊晚被關了一晚上后,開始變得很乖,只是嚷嚷著要吃東西,那些守門的人實在被吵得沒辦法,得到長老的同意之後,馬上放出她去了。
當然,楊晚剛剛被放出去,就跑去伙食房討吃的,小女孩愛吃的本性在這一刻,顯露無疑。
此刻正值伙食房的人休息,趁著沒人看守,她毫不費力就偷走了一隻雞腿,叼著雞腿的她
還順手拿了兩個包子。
悄悄溜到一個空房間就開始大啃特啃了起來,平常師父教的禮儀早就拋至了腦後,風捲殘雲般的把剩下的兩個包子也快快結束了。
吃飽后,楊晚終於開始想起自己要出來的原因了,易流,到現2流哥哥在還沒有回話呢!已經失蹤了那麼久,長老們竟連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和平常並無二樣,楊晚只覺得他們鐵石心腸,不近人情。
現在她已經不想著要改變那些人的想法,讓他們來救柳羿。她要依靠自己的力量,可是已經過了那麼久,易流哥哥還會回來嗎?
他說過要自己回來的,究竟是否該相信他,楊晚難得的有些擔憂,她害怕有一天突然聽見他的噩耗,她還沒有好好和柳羿玩過什麼,吃過什麼。
「你在這裡做什麼?誰放你出來的?」柳青霜今天著一身淺綠色長裙,身姿曼妙,薄薄的輕紗隨風而起,十分動人。
但她那神情卻是微怒,帶著一股傲人的氣勢,楊晚回頭瞪了她一眼,「你以為你是什麼人?還來管我,哼!易流哥哥消失了那麼久,你就連一句話都沒有替他說。一點同門之誼都不顧。」
柳青霜並沒有理她,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臉上有吃東西留下的殘渣,嘴角也全是油,你還真是不拘小節呢!」
柳青霜笑了笑,「你管我,離我遠點,不想看見你!哼!」楊晚終於生氣了,開始胡亂地攻擊。柳青霜這下可不願和她開玩笑,厲色道,「你真的以為這樣就能幫了柳——易流嗎?你只是讓那些長老們更討厭他罷了。」
楊晚雖意識到她說的有些道理,但是嘴上卻不肯承認,「切」了一聲,做了個鬼臉,就從她身後小跑而去。
楊晚最不喜歡她那自以為知曉一切的樣子,每次看見她雲淡風輕的表情,都心裡不舒服,她覺得那是一種故作姿態。
人生在世本就是活個自在,開心了就笑,不開心就哭,連自己都不能主宰的人生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