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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百密一疏

  高大老者眼神中充滿了不可思議:「你已經知道了?」


  「呵呵,從你靠近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為什麼,我哪裡露出了馬腳?」


  老者聲音中,滿是不甘。


  「沒有哪裡露出馬腳,駝背,神情,偽裝,都很好,就連眼神,都和原來老闆一樣,猥瑣,市儈,充滿了小心翼翼的討好和畏懼,原本的確是應該完美無缺。」


  「那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腳步聲!你的腳步聲,太輕了,一個普通人,走在這種木質地面上,都是『咚,咚,咚』……聲如雷震。」


  「可是你,一個眼神昏濁,行將就木的老人,而且又沒有半點修為,居然走起路來,輕若無聲,讓我根本沒有辦法聽到你的腳步聲,甚至心跳,那就不正常了。」


  「可是你不是已經……」


  老者的眼睛中,滿是不可思議。


  「喝下這壺毒酒嗎?我赤無煙若如此容易死亡,也就無法在擂斗台上獲得八百連勝了。」


  說到這裡,他猛然一鼓腮幫,「噗」的一聲,仰面噴出一大股毒酒,這股毒酒,有如箭支,射在地面之上,瞬間,木質的地面發出一陣陣「滋滋」的聲音,堅固耐用的木質地面,竟然瞬間腐蝕出幾個大洞。


  好可怕的毒酒!


  四周眾人,頓時受到驚嚇,生怕被濺上,紛紛退避,哭爹喊娘一樣逃下樓去。


  就算幾個膽大的,也只敢遠遠看著,不敢靠近分毫。


  「你……」


  老者面露驚恐,手腕一翻,掌化蛇龍,就要朝紫衣年輕人抓住他肩頭的手掌抓去,欲謀脫身。


  年輕人卻絲毫不以為意,在這弱肉強食的地界,他豐富的經驗救了他不下千次,「我先用靈氣將這團毒酒包住,含在口中,只要不接觸到皮膚,便絲毫無事。吐出時連這道靈氣一起吐出,你說我,有沒有中毒呢?」


  說完,他伸手一翻,雲淡風輕,就輕易抓住老者的手掌,將他按在原地。


  他臉帶微笑,依舊一幅不急不徐,從容自若的模樣,淡淡道:「說吧,說出幕後主使之人,饒你一命,其實你不說,我也會知道,只不過,是拿你作個旁證而已。」


  「不,不能說……」


  聽到紫衣年輕人的話,高大老者卻神情陡然變得驚恐,似乎對說出身後之人的名字,充滿了極度的恐懼。


  他見逃生不能,猛然一狠心,「噗」的一聲,咬碎了自己封在牙齒中的一粒毒囊,頓時,潺潺鮮紅色的毒液,瞬間沒入他的咽喉。


  只不過一兩息,他便全身發紅,而後迅速潰爛而死,原地只剩一灘血水。


  「可惡,晚了一步……」


  紫衣年輕人感覺到不對,伸手欲救,卻已遲了。


  這世間千難萬難,什麼比一顆赴死之心更難;但這世間千易萬易,卻又有什麼能比尋找一種尋死的方法,更容易。


  「呵呵!」


  年輕人無聲笑了兩句,雙眼少見地眯起,眼睛中,兩道精光如同閃電一閃而逝。


  在他指尖,纏繞著一截亮黃色的絲弦,絲弦無聲抖動,如同有著自己的生命一般。


  其另一端纏在他的腰間,被衣服遮住,看不見全貌,只能看到腰側微露出的一個墨玉龍頭,似乎是這條絲弦的首部。


  「小龍,也是時候,讓你重現世間的時候了。」


  「這魔鬼城,讓某憤怒啊!」


  是夜,魔鬼城風雨交加,下了百年以來第一場大雨,樹葉飄搖,天驚地動,刺目的閃電,劃破夜空,深紅似鬼域,成為歷年來罕見之異景。


  魔鬼城三大黑暗勢力之主,卒。


  而那個「擂斗台」上,本有望第一個完成千古未有之傳說,千連勝的紫衣年輕人,赤無煙,也從此消失不見,如同從來也沒有出現過。


  據城中人傳說,那夜,只看到一條金龍,衝天而起,仰天咆哮,而後,大地便陷入一片沉寂。


  那一晚的夜,比任何時候都黑。


  而第二天,雲收雨散,天朗氣清,卻又比任何時候都來得清明。


  ……


  茫茫大漠。


  一個年輕和尚,提著一個籠子,在烈日黃沙之下緩緩前行。


  這籠子並不是一些富貴人鳥逗鳥玩的鳥籠,也不是豬籠狗籠,而是至少比它們大上數十倍。


  籠子四壁皆由一根根數如兒臂的鐵棍組成,上面還有佛門畫的卍字印。


  籠中裝的也不是飛鳥,也不是什麼其他寵物,走獸……而是一個蜷縮著身子,一臉萎靡的青袍年輕人。


  前方,出現一個小鎮。


  年輕和尚提著這特大號的鐵籠,裡面還裝著一個人,居然健步如飛,絲毫不感覺吃力,頭上也沒有冒出一丁點的汗珠。


  他單手提籠,單掌豎於胸前,幾個起步間,就到達市鎮,來到一座酒樓前,開始化緣。


  那店小二滿臉詫異地看著他身後幾有半人高的鐵籠,又看了看站在樓前,一臉和煦,態度誠懇的和尚,心下有些畏懼,進去拿了一碗米飯,遞給和尚。


  和尚接過,真心誠意致謝,卻沒有如眾人想的一樣,自己食用,反而將它推到鐵籠子里那個精神萎靡的青袍年輕人面前。


  「武施主,請用午膳!」


  「哎!」


  鐵籠中,那個青袍年輕人,一臉無奈,看著面前這一碗乾巴巴的米飯,抱怨道:「無菜無酒,如果下飯?空冥和尚,你不是說只是把我抓回去面壁九年,為什麼又要提著我到處跑,讓我與你風餐露宿,這一年多硬是連一點葷腥都沒見過,我要死了,快死了!」


  誰知,那個年輕和尚聞言,卻依舊一臉鎮定,淡淡道:「施主靈氣充盈,這一年以來無時無刻不以靈氣衝擊這鐵籠,意圖脫身而出,怎會餓死?」


  「再說!」


  說到這裡,他左掌豎起在前,念了一聲「阿彌陀佛」,「佛說,世間未凈,還有大量惡念未除,所以空冥責無旁殆,必須出來替世人凈化魔穢,還世間一個清靜太平!」


  青袍年輕人更憤怒了:「好好好,你偉大,你節操高,這都是你自己的事。」


  「只是你自己出來凈化世間,非要帶我出來幹什麼,還把我一直關在這鳥籠子里,當我是你的寵物養嗎?」


  「知不知道,我本來是靠臉吃飯的人啊,現在這幅尊容,讓人看到,臉都沒有了,還如果吃飯?」


  「梵空冥,我恨你,早晚有一日,我要從裡面蹦出來,殺了你……千萬刀剮,也不能泄我心頭之恨!」


  「阿彌陀佛!」


  年輕和尚聽完,卻依舊不見絲毫生氣的樣子,反而心平氣和地解釋道:「讓武施主一直待在這『佛魔卍字籠』中,確實是小僧的不是,委屈施主了。」


  「不過施主心思詭譎,智計百出,小僧寺中的僧人怕是看守不住,所以只能隨時帶在身邊,日日念佛經三百遍,希望施主早一日有所悟,慧根重鑄。」


  「那時,施主就可以早一日出得籠外,重獲自由了。」


  「至於施主要殺小僧,如果你能重歸正義,縱使地獄火海,又算什麼,施主要殺,那便殺吧,小僧一條性命,本來就微不足道,能救一人命得脫苦海,於願足矣!」


  「啊,啊,啊~~~啊啊啊~~~」


  鐵籠中,青袍年輕人一臉悔恨,滿臉都是淚水:「不要提你的每日念經三百遍了,我耳朵都要快起繭了。」


  「大師,聖僧,西天如來佛祖,求求你們,快收了你們這個小徒弟吧。」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保證,你放了我,我一定向佛懺悔,洗心革面,從新做人,從此再也不妄自殺生,也不吃肉,也不……也不……上青樓了!」


  籠外,年輕和尚聽得一臉莊重,再次單掌念佛,道:「阿彌陀佛,施主已經快悟了……看來每日念經三百遍的確有用。」


  「既然如此,從即日起,小僧願為施主放棄晚課,再念心經三百遍。如果一來,早晚各三百,一天六百,相信再過不久,施主就能大徹大悟,歸我佛門了,阿彌陀佛!」


  籠中人聞言,雙眼一黑,很乾脆的直接一頭暈了過去。


  年輕和尚卻似不以為意,似乎對眼前這一幕早已司空見慣了,向小二討來一碗涼水,直接一頭澆了下去。


  籠中人再次清醒,雙眼獃獃地望著籠外的天空,沒有一絲神彩,已經是雙眼無聲淚雙流,此時無聲勝有聲了。


  年輕和尚將那碗白飯再次歸還小二,而後看了看天色,提起籠子,繼續朝著北方趕去。


  ……


  真龍,紫魂,鳳舞三大王國交界之地,有一座通天矗地的寶塔。


  寶塔中,有一個年輕人,正站在滿滿上千萬冊的各種書架前,捧著一卷書卷,細細研讀。


  忽然,塔中塵風捲起,一條白蛇,破空而來,在月光下,竟然如人一樣直直地豎立起身子,口吐人言:「稟主人,暗報傳來消息,『地君』赤無煙蹤跡已現,現在目的地,已經前往仙妖戰場!」


  「呵呵,他終於出現了!」


  年輕人放下書卷,目光透過古塔,看向千萬里之外的北方:「據傳鬼君在同仁館,被秦天白一掌擊退,狼狽逃回『玄鬼洞』,苦修近半年,最近也將近出關了!」


  「天君,地君,鬼君……再加上我……」


  「除了一向隱世不出,蹤跡不見的人君,我們四人,終於要齊聚了么?」


  他微微一笑,掌指間,驀然燃燒起無盡的烈焰。


  這烈焰竟然如同日月之光,不見一絲溫度,卻充滿了聖潔的氣息,將手心中的那捲書卷燒成虛無,連灰燼都沒有留下一點。


  「走吧,小白,也是時候,見見我那些故人的時候了。據傳秦天白修為已廢,尚且能一掌逼退鬼君,他這樣的人,豈能永遠這麼頹廢下去,這次,我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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