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若即若離
一月中旬,晨。
素雅清朗,日照寒霜。
玄玉峰已經被厚厚的積雪覆蓋,要說往年,玄玉峰總是人來人往,光滑透亮的石梯因太多靈士踩踏而經常更換,那些剛剛入門,資歷不夠的小弟子只能做一些更換石階的小活,也就因此苦不堪言。
然而人心到底是懶的,這天氣又不給面子,玄玉峰幾乎要被那雪給埋了,於是玄玉峰少見的出現了一副門可羅雀的景象,不過也倒顯得清靜。
如果說,玄玉峰峰主凌步宇的住處某天沒有一波又一波的靈士拜訪,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山峰峰頂。
「吱——」
一名實力凝靈初期的小靈士,沒有一口氣推開因積雪凍住的凌府大門,腳一打滑,加上風雪略微交加的天氣,發起了無名火,
「呸!下大雪就算了!偏偏今兒還我們掃雪!掃雪就算了,偏偏這破門也要跟我作對!」
「算了凌仰,運氣不好能怪誰,認真點吧,說到底也是我們分內的事情,畢竟峰主待我們也不薄。」
凌仰啐了一口,拿起爛得不能再爛的舊掃把,不耐煩地左掃掃右揮揮,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長期修鍊的靈士觸感都要比一般人要強,且掃地也不是什麼技術活,但是凌仰卻感覺到了不對勁,他皺著眉頭,思忖著,在一個地方又掃了幾下。
「欸,?凌熙,這兒有個怪玩意兒啊……你快來看看,咱這兒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別到時候是個靈玄境妖獸的幼崽,那我就完蛋了,你實力比我強,過來看看?」
凌熙小跑過來,蹲下身去,右手伸進凌仰所指的方向,想一探究竟,摸索了好久,忽然,瞪大眼睛,像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驚嚇,他猛地回頭,看向凌仰,把自己粗獷的聲音壓低,費力地吐出三個字——「是嬰兒!」
……
紅花山莊。
因山莊內一年四季都種植著紅花樹而得名,沒有人知道是用的什麼方法,也沒有人為什麼種植這麼多的紅花,好像一直以來,它們就在庄內,逞妍斗色。
紅花山莊為城中的大戶,日進斗金,門客無數,整個山莊就像一條沉睡的蛟龍,安安靜靜地盤踞在山幽城的北邊,周圍山水環繞,靈氣裊裊,以此來鎮住山幽城地底的邪氣。
別的山莊名氣起來之後,便開始謀划著想要更多,漸漸的,好景不長,名聲也壞到一敗塗地。
而紅花山莊卻恰恰相反,一直以來便是山幽城主心骨 ,紅花山莊的口碑通過老一輩的口口相傳,傳至今日,山幽城內上到八十歲高齡老大爺,下到六歲流鼻涕的孩童都知道,紅花山莊庄內的每一位成員都是善良無比、人心極好的存在。
紅花山莊能有這樣的根基,還得追溯到五十年前,五十年前,那個少年孤注一擲,決絕的身影。
五十年前,紅花莊主雲岩曲,僅憑一人之力,擊退當時山幽城的侵略者——天丹武帝。
風頭一時無兩,也成為山幽城少女愛慕的對象。
然而,那一場戰爭,卻是傷了紅花山莊不少的元氣,而最後之所以能夠取勝,還是雲岩曲在最後關頭使出家傳秘笈,「花紅劍法」獲得勝利。
花紅劍法縱然威力強大,可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
造成的後果,便是山幽城千年的基業,幾乎毀於一旦。
時間飛逝,紅花山莊漸漸從五十年前的重傷中恢復過來,而山幽城也在紅花山莊的庇護下,慢慢地恢復了往日的生機。
這天,肥頭大耳的山幽城城主在城內大擺筵席來迎接他的第五百個小妾,鑼鼓敲得震天響,甚至派了眾多弟子挨家挨戶討喜錢,每家必須繳納五千金木幣,否則全家滅門,人們也都不在乎,馬馬虎虎的給了了事。
也得虧山幽城的元氣剛剛恢復得差不多,人們的小日子漸漸的紅火了起來,往日清冷的街道充斥著做買賣該有的熱鬧,鏗鏘有力的吆喝聲,久久打烊的店鋪也紛紛放起鞭炮,怕是稍有差池,就會被在城中巡邏的「招勇軍」帶走。
忽然,風雲變幻,抬頭一看,天丹武帝的義子——慕容韶羽,正踏著層層翻滾的雲浪疾馳而來,慕容韶羽手上握著義父天丹武帝生平所用的兵器—「畢風刀」筆直地站在山幽城城牆上,像極了當年雲岩曲對戰天丹武帝的樣子,眯起深邃的眼神,俯視著山幽城如今繁華的景象,想看看自己父親隕落的地方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
眼前是一片喜慶的景象,肥頭大耳的城主臉上的肥肉都要堆到後腦勺了,慕容韶羽冷哼了一聲,隨後催動「辰音法」:「山幽城,哼!今天,我要你們所有的人——下去陪葬!!!」
話音剛落,慕容韶羽頭也不回,緊握住畢風刀,從城牆之上一躍而起,手上的刀泛著冷光,竟直衝著城主而去, 「刺啦——」一劃,碗口大的截面竟滋出一米高的鮮血,離城主一尺遠的賓客臉上還陪著笑容,就這樣生生的濺了一臉的血跡,那山幽城城主那肥得流油的大頭,應聲落地。
堂堂山幽城城主,前一秒飲酒作樂,下一秒便趕去閻王爺那兒報道了。
普通的百姓哪裡見過這場面,有幾個當場嚇得昏死過去,慕容韶羽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嘲諷,更像是鄙視,對於從小把殺戮當做日常生活的慕容韶羽來說,死人,已是家常便飯。
「死了一個,那麼就不在乎再多死幾個!」
「宇月風轉!大破蒼天!去!」
話音剛落,慕容韶羽大手一揮,畢風刀發出「嗡!」的一聲,扔向廣袤的天空,用指一點,指尖射出的靈氣如利劍般擊向畢風刀,「變!」畢風刀像是得到感應,逆時針不停地旋轉,就差把上天撕出一個大口,幻化成千萬道刀影,毫不留情地沖著街道上的靈士而去。
山幽城,瞬間變成人間地獄!
炫目的刀光像是地獄伸出的魔爪,遇人就砍,毫不留情,有些正在買賣的靈士還沒有反應過來,胸口就出現一道細如絲線的血痕,而鋒利的刀影又去尋找下一個目標。
即使用力捂住胸口,鮮血還是不斷地溢出,與附近的已死靈士的血液匯聚在一起,散發出陣陣腥臭味,令人作嘔。
山幽城亂作一團,紅花山莊內卻又是一番景象,枝繁葉茂的紅花樹開的比以往更鮮艷了,從遠處看,更像是另一片「血海。」
大廳外,每個胸口都綉有一朵紅花的家僕站成一排,肅穆的臉上在紅花的花暈下映襯得可怕。
懷裡都抱著一個嬰兒,這些嬰兒面容竟十分相似,倒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她們似乎沒有受到外界的影響,睡得很香甜,還有幾個,小嘴一鼓一鼓,呼著熱氣,享受著懷中的溫暖。
雲靂雙手背在後面,眉頭深深地皺著,山幽城內發生的一切早已傳進山莊,他也知道來人所為何事。
他深深地看著襁褓里的孩子,只發出六個字的命令——「儘快離開山莊。」聲音冰冷,鏗鏘有力,不帶一絲感情。
「是!」說完,他們依然鎮定地抱著懷中的嬰孩,像是不肯離開這陪伴自己前半生的地方,沒有動身。
雲靂看著遠處。
這是紅花山莊最後一批死士,他們懷中的嬰孩,只有一個是山莊的大小姐,他知道紅花山莊將要面臨什麼,這個時候,也只能這麼做。
「走!」雲靂一聲令下!渾厚的聲音在整個山莊里迴響。
下令以後,總管家雲靂帶著剩下的成員出去抗敵,像是要與他從小就來到的紅花山莊共存亡。
紅花死士則在同一時間跳過長滿紅花的圍牆,分散逃去,轉眼間便消失,動作乾淨,不見蹤影。
各人的結局怎樣,也就不得而知了。
繁華的街道變成人間煉獄,慕容韶羽彷彿很享受這種味道,拚命地吸著空氣中散發的血氣,「好久沒有聞到這種純正的血腥味了!雲岩曲,你還不出來嗎?山幽城就靠你這個老不死撐到現在,你也是不容易!」
慕容韶羽深幽的眼眸裡帶著濃烈的恨意,陰狠地掃視著。
「五十年前,我可以殺了你父親,今日,我同樣可以殺了你!」
人還未出現,渾厚的聲音卻早已傳來,雲岩曲慢慢踱步出來,他一點都不意外。
「當年是你父親貪念太重,想把山幽城據為己有,完成他一統天下的夢想。而你父親卻是個不忠不義之人,我又怎麼可能放任不管,今天,也是一樣。」
雲岩曲說清了事實的真相,雖然他知道,這並不能改變慕容韶羽為父親報仇的目的。
「住嘴!你這老不死的竟敢這樣污衊我父親!」
慕容韶羽抖了抖畢風刀,雲岩曲身邊的氣流瞬間變化,雲岩曲頓時感覺到自己的呼吸變得困難,他暗自運氣,把周身氣血活絡起來。
慕容韶羽把所有靈力運到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快速俯衝下來,手中的刀,卻是直衝著雲岩曲而去。
雲岩曲面色凝重,左手快速畫出一個古怪的動作,像是在刻畫什麼文字,只見慕容韶羽離雲岩曲越來越近。
畢風刀泛著冷光滴著血,直衝雲岩曲的面門而去,雲岩曲盯著那刀,心裡早已有了準備,而畢風刀卻在雲岩曲咫尺之處突然變了方向,轉而從下往上直衝著雲岩曲的右手而去。
雲岩曲心中一緊,想不到這小子竟比他的父親多了些花招,雲岩曲順勢往左邊一錯步,而畢風刀卻步步緊逼,雲岩曲毫不費力地應付著。
「哼!你這一身的功夫,比起你父親當年可是差的遠了,也只能欺負這些手無寸鐵的百姓!」
雲岩曲絲毫不在意,激怒慕容韶羽。
慕容韶羽一時怒火攻心,手上的動作突然加快,然而卻總是慢了雲岩曲一步。他眼中的恨意愈發濃烈。
慕容韶羽收回畢風刀,眼神布滿血絲,雙腳一跺地,跳上天空,從五品星空袋中扔出一塊絲巾。
一個人大男人,卻拿著一塊絲巾,放在平時是非常可笑的。
可雲岩曲卻笑不出來,他知道此時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稍有閃失,自己便會身首異處。
「天羅地網!」
手掌大小的絲巾,隨著慕容韶羽的一聲令下,卻陡然增大,以雲岩曲為中心,周圍二十里的花早樹木,被這黃綠相間的絲巾罩住,忽然,絲巾不斷被拆解,一根根絲線化作一把把封喉的長劍,朝雲岩曲射殺而去。
「你有劍!我沒有嗎?!」
「紅花劍法!嘯聲欽點!」
雲岩曲的紅花劍朝離他最近奔跑的妖獸一點,只見那幼小的妖獸停止奔跑,被紅花劍點中之後,停在原地,「嗚——」地一聲,像是得到某種力量的召喚,細嫩的墨爪片刻長長,突然跳躍起來,朝慕容韶羽撲去,慕容韶羽沒有想到雲岩曲會來這麼一手,左手臂上被撕裂出三道深深的血痕。
「你到底是年紀大了,即使揠苗助長,使幼小的妖獸短時間成長,但你靈力不夠,終究是控制不了的,況且我來這裡,就沒想活著回去!!!」
慕容韶羽邪魅地一笑,畢風刀從遠處「倏!」地飛回到慕容韶羽的手中,然後做出來一件令很不解的事情,竟然毫不猶豫地把畢風刀折斷,裂口處流出紫色的汁液,還有淡淡的一股清香。
瘋了,瘋了,如果他不是傻叉,那麼就是他有絕對的自信戰勝敵人。
「這是最後一招,我把這『長菩汁』藏在畢風刀里,就是要告訴自己不破不立!」
長菩汁是上古十大丹藥之一,據說一旦吞下,便無人可擋論對手再高的實力,也會被瞬間擊殺,副作用便是只要對手一死,自身的血液和識海內的靈氣就會枯竭,變成一具乾屍。
只是這種丹藥早已經失傳,不知道怎麼會落在慕容韶羽的手裡。
「沒想到吧,老不死,拳怕少壯,你現在可不比五十年前了,再加上天丹汁的無上功效,我終於可以為父親報仇了!!!」
而雲岩曲也彷彿提前知道自己的結局,只是想到了什麼,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空曠的山幽城,此刻萬籟俱寂,寂靜的可怕。
……
十四年後,荒寂大陸某處。
柳羿在宗門的練武場練拳,柳肖把柳羿託付在凌步語這裡練拳,也有十四年了。
作為凌步宇最得意的弟子,加上年紀較小,和自己的師兄弟修鍊時,難免不會耍小性子,凌步宇的其他弟子拿他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錢師兄,你能不能不要用那麼大力氣啊?把我打疼了怎麼辦?我和你只是練習,又不是真打!看招!」
柳羿趁錢治收手的一瞬間,抬起右腿,徑直踹向錢治的肚子,還好今天柳羿沒有穿師傅送給他特製的「吟剛鞋」。
吟剛鞋,由凌府的工匠精心打造而成,是去年凌步宇送給柳羿的禮物,穿在腳上可以使腿上的力量增加五倍,實力越高,增加的倍數也就越大。
否則,錢治肚子就是再結實,也受不了穿這雙鞋子的柳羿一擊。
「趙師弟,別跑啊。陪我練兩拳!不疼的,別跑啊!站住.……」
「說是陪你練拳,其實就是人肉沙袋,我才沒那麼傻呢~~」
趙慶琅寧可被師傅懲罰,也不願被這小子捉弄。
儘管調皮搗蛋的柳羿在宗門內是個人見人怕的淘氣鬼,但平時也沒少給大家帶來歡樂,宗門的修鍊異常艱苦,女靈士少之又少,如果沒有柳羿這個機靈鬼,怕是會少很多樂趣。
「師傅回來了!師傅回來了!好像還帶來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孩!」
門口把風的蘇鴻大老遠就看到,凌步宇騎著象徵他高貴至上地位的——「晴晶瑞龍馬」,馬的眼珠晶瑩剔透,遠處一看,還以為鑲嵌了一顆天藍色的寶石,在陽光的折射下,泛著光澤。
馬背上還有一位戴著紅色面紗的女孩,只看到個大概,就邁開粗壯的大腿,跑回凌府練武場,通風報信。
聽到蘇鴻的叫喊,嬉戲打鬧的眾人跑回自己修鍊的場地,裝模做樣地比劃起來,後面的一句話,他們卻自動忽略了。
不認真修鍊的柳羿倒是聽得很仔細,一把拽住往落在後面的蘇鴻,蘇鴻一個趔趄,就差沒把衣服撕下來,猴急地問道:「哪兒哪兒?你說的漂亮女孩,現在在哪裡啊?」
「我的老祖宗,你輕點啊,我就這麼一件好衣服,要是撕壞了,師傅不還把我罵死,喏!門口師傅旁邊的不就是~」
說完這話,蘇鴻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整理起來,現在的他可沒有心思管什麼漂亮女孩了。
凌步宇牽著一個約莫十七歲的女孩進來,這女孩只是靜靜地站在凌步宇的旁邊,俏臉雖被面紗遮擋,但是那一抹誘人的緋紅還是透過面紗在勾人心魄。
儘管沒有看到正臉,面紗卻給她帶來無限遐想的朦朧美。
膚如凝脂,藕臂如雪,鑽藍色的煙羅紗裙把她錯落有致的身材襯托的完美無瑕,腰間別著一個紅花綉包,腳上一雙如雪蓮花潔白的繡花鞋,全身便再也沒有一絲多餘的東西。
氣若幽蘭,出水芙蓉。
別的師兄不約而同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想給這彷彿天上下凡的仙子留下個好印象,柳羿見到生人還是一樣老不正經,一個箭步上前,扯下紅色面紗,嬉皮笑臉地說道:「以後都是一家人了,還帶這個幹嘛?」
只這一撕,就把錢治等人的三魂七魄勾去,還是沒有褪去稚嫩的少女,緊蹙的眉間直直地盯著柳羿,卻依舊一聲不吭。
看的柳羿心裡發毛,卻又手足無措。
這時,凌步宇開口,厲聲責怪道:「羿兒,你今天有點放肆了,這是你師姐,不得無禮,今後,就由你陪她修鍊,切記,不可讓她受到一點傷害,否則滾出我凌府!」
凌步宇很少罵柳羿,今天卻一改往日的姿態,柳羿知道,師傅是真生氣了。
「從今以後,他會保護你的,他看起來玩世不恭,卻是個值得依靠的夥伴。」
少女點頭,以示回應。
這可把錢治他們羨慕的要死,「這小子平時師傅沒少照顧他,又送來個『童養媳』給他,福氣好到沒朋友啊!」
「算了,誰讓他有紫武靈體,又是師傅的關門弟子,有點特權,也能理解。」
「走吧,走吧……」
長五十丈,寬三十七丈的練武場,只剩下柳羿和少女二人。
柳羿在少女邊上興奮地活蹦亂跳,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女孩。
「你從哪裡來啊?你是不是從來不換衣服啊?你手臂上怎麼會有朵小紅花啊?」柳羿問了一連串問題,少女只是看著他,依舊一聲不吭。
柳羿眨著大眼睛,「你不會是個啞巴吧?!」
少女依舊只是看著他,柳羿無趣地摸了摸鼻子,罷了罷了,不說就不說唄。
說完,柳羿也不管少女回答什麼,頭也不回地回到練武場中央,繼續修鍊,他知道,玩歸玩,但是一個合格的靈士,刻苦的努力是仍是每天的必修課。
少女找了一塊石凳,掀起裙角,坐在一旁,雙手拖著下巴,打量起眼前這個比自己小的男生。
他就是我未來要依靠的人嗎?師傅幹嘛把我交給他呢?
正想著,幾名裝扮不俗的人大張旗鼓地來到許府,一看就是來挑釁。
「花大哥,就是這小子,他在這裡,找了他很久了!你這次要為我報仇啊!」
一名嘍嘍對著手拿摺扇,英俊非凡的男子說道。
男子漫不經心的看了看柳羿,「就是你這雜碎打我的人?」
柳羿緊皺著眉頭瞪著男子,「你是誰?!」
男子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樣子,「罷了,你自斷義脈,我就離開。」
男子好像對自己的實力很有自信。
「是他先非禮那個小女孩在先,你沒有管好你的狗,我來幫你管!」柳羿脫口而出。
有一天柳羿練功無趣,偷偷翻牆出去玩,看到一個流氓在為難賣飾品的父女,言語露骨,難聽之極。
一氣之下,出手相救,卻不想今日沒人找上門來。
「哼,早知道,那天就弄死你了,想想只是斷了你左手,真遺憾啊!」
柳羿摩拳擦掌,他長這麼大,從來不懼怕任何對手,即使站在他面前的是花空府的大少爺——花子山,實力凝靈後期修為。
花子山一抬眼,卻看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一邊的少女,「這妞哪裡來的,長得不錯嘛……不如,陪我幾天,這筆賬就算了。」
花子山「啪——」的打開蓮瑤紫星扇,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
少女何時聽過這等污言穢語,邁著碎步,害怕地躲在柳羿後面。
「她是我的人,由不得你!」
「呼哧!」
「問乘斬!」
「問道天命!天地風控!」
柳羿單掌一劈,掌刀迸發出磅礴的靈力,旋起的狂風帶起周圍剛剛盛開不久的花瓣,猶如風中搖曳的蝴蝶。
之後,花瓣如雨瀑般砸向花子山。
花子山冷笑一聲,「雕蟲小技!」花子山摺扇一合,竟隱隱震得空氣出現氣流,花子山看似不經意地一揮手。
「鳳霧八靈訣!」
「去!」
天空霞光迅速暗淡,隨後氤氣騰騰,暮然出現九隻色彩明確,形狀不一,卻一共有八隻翅膀的鸞鳥,拍翅一震,帶動的靈氣如滔天巨浪,滾滾而下。
柳羿臉色一沉,額頭上細細密密的汗珠冒了出來。
花子山再次轉動摺扇,似乎準備來第二次。
柳羿腦中快速轉動,同時,他的右手早已準備好,就是以卵擊石,也要砸出點石屑。
花子山的第二次攻擊已經來到眼前,柳羿深呼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嚇!」
柳羿右手擋在身前,同時左手運氣傳至右手,兩個人只見的空氣彷彿形成一個漩渦,花瓣在兩個人之間高速地轉動。
女子焦急地看著柳羿,心中莫名地一陣著急。
「砰」的一聲巨響,花子山的氣流終於跟柳羿的相撞,柳羿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花子山冷笑了一聲。
「哼,看不出來,小小年紀,功夫倒是比平常人好些嘛!但是,可惜你碰上了我!」
花子山說著,表情及其不屑,彷彿已經把柳羿當做了一個死人,沖著柳羿迅速的轉了一下蓮瑤紫星扇,瞬間,一波更為強勁的氣流向柳羿橫掃過來。
柳羿頓時連連後退,吐出一口鮮血倒地。
「怎麼樣?認錯不認錯?看你這樣子,應該是經不起我再來一下了!」
「無恥之徒!」
柳羿舔干嘴角殘留的血液,抽搐的臉上寫滿了鄙視。
花子山面色一變,「哼!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話剛說完,花子山作勢,開始最後一擊,置柳羿於死地。
「羅陽雷劈!」
柳羿閉起眼睛,不言不語。
「不要!」
少女一看,柳羿抵擋不住,縱身一跳,擋在柳羿前面。
花子山眼中十分不屑,「一名賤女也敢在我面前耍威風!還不去死!」
少女本身就不是修鍊人士,又哪裡禁得起這一擊,「呯!」的一聲,倒在柳羿的懷裡。
從開始到現在,少女就只說了這兩個字。
「一個賤女人,殺了就是殺了,有女的願意替你擋刀,也是你的福氣,可是你這孽種還是留不得!!!」
花子山玩過之後扔掉的女人比他扔掉的衣袍還多,說出這番話,不難理解。
正在此時,一個渾厚的聲音在眾人頭頂響起,「哪裡來的野狗,敢到我的地盤撒野!」
花子山心中一驚,慌忙運行摺扇,然而卻是很遲了。
聞聲而來的凌步宇一劍射出,花子山應聲倒地。
「滾!」凌步宇不怒自威,眼神像是無比凌厲的刀片射向他們。
僅僅一招,花子山便輸了。
凌步宇一聲大吼,剩下的嘍啰見到自己的精神支柱,就這麼被玄玉峰峰主凌步宇一劍擊殺,倉皇而逃。
柳羿傻傻地站在原地,眼中全是不敢相信。
實力的差距就這麼大嗎?
剛剛吹起的花瓣緩緩落下,少女就這樣躺在地上,柳羿搖晃著身體,撲到少女身邊,大口地喘息,呼吸越來越急促。
「對不起……對……」柳羿斷斷續續的說著,像是說給師傅聽,又像是說給少女聽。
柳羿看著花瓣落在少女的臉上,忽然像是醒了過來,
「師傅!師傅你救救她!師傅!」柳羿跪著往師父的方向爬去,然而凌步宇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長袍一甩,捲起數片花瓣,離開。
柳羿麻木地跪著,朝著師傅離開的方向大喊:「師傅!」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羿忽然轉身,慌慌張張的爬到少女身邊,柳羿瘋了一樣的把自己體內僅存不多的靈力往少女身體里灌輸,一次次,一遍遍。
然而每一次,柳羿只能無助的感受著靈力在少女身體表面徘徊,眼淚模糊了柳羿的視線,他像個傀儡,只知道重複著這個動作。
他沒有想到一切來得這麼突然,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在石地上,地面頓時留下一個深坑。
柳羿無力地垂下雙手,他想起第一次見少女時的樣子,那一抹緋紅,那潔白的面紗,少女望向他時如水般的眸子,柳羿這才知道,原來她,已經在他心裡,這麼重要。
忽然,少女輕輕地睜開眼睛,看著這個要之前把自己一生都託付的男孩,呢喃道:「我不知道我的曾經,也不知道我的未來,師傅只是在一天下雪的日子裡,把我撿回來,放在離這裡很遠很遠的地方。你為我出掌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師傅真正的用意。
從你把我面巾扯下的時候,我就註定,要一直跟著你了.…… 」
「記住我的名字——柳雅霜……」
……
凌府的天氣格外的明媚,上門拜訪的門客、靈士絡繹不絕,但都被凌步宇拒之門外。
對外說是閉關。
玄玉峰後山密室中。
「師傅,她還有的救嗎?小羿在門口跪了十天,我就再也沒有見到他。」
錢治看著門外,又看著躺在「九意石」上的少女,詢問道。
「她肉身已經被毀壞,有可能會一直這麼睡下去.……」
十天後,花空府被人血洗,海水般的血液順著山坡涌涌流下,場面甚是壯觀。
有人說是報應,有人說是被一隻紅色斑紋,頭如羊首的妖獸吃了。
還有人說他晚上採藥看到一名瘦小的少年,衣衫襤褸,滿身鮮血地從裡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