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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俗世炮灰

  面對肆意揶揄,大天狗涵養再高,也動了真火。


  他牙槽一咬,太陽穴綳起幾條蜿蜒青筋,神識勃發,把他的「泥沼之域」催到極致。


  杜遠和止正,直感覺一股粘稠的力量不容推擋,生生把自己凌空架了起來!


  兩人漂浮在寬闊的大廳中央,四肢被強行攤開,擺成兩個大字。


  大天狗伸出右手,食指遙遙一勾,杜遠的衣襟被隔空挑開,那隻貼身骨塔瞬間滑出,也暫時漂浮在空中。


  「哇哦,七寶玲瓏塔!」大天狗很識貨,「如此不堪的渣滓,居然身懷絕世異寶,實屬暴殄天物。你難道不知——『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嗎?」


  此刻,杜遠只剩下一條舌頭還算自由,遂發力狂噴,「狗日的,有本事放下小爺,明刀明槍干一場再說!」


  大天狗不為市井激將法所動,坦然道,「沒錯,我們秋田犬家族,條條都是狗日的。至於向我挑戰……你還不夠資格。」


  說著,他五指張開,在虛空中悍然一抓,骨塔倏然激飛到他的手中。


  「嘖嘖嘖,好東西。」他輕輕掂了掂,翻過來掉過去把玩。「只需煉化掉原有塔主的神識,再覆蓋上我的,這東西就易主了——秀策君,為我護法!」


  這廝居然說干就干,當場擺出架勢,就要開始煉化。


  顯然境界壓制過大,他全然不把懸在空中的兩人放在眼中,即便維持著禁錮,仍有餘力干別的。


  杜遠被強大的「域」束縛在空中,心生無力之感,望向對面,止正也是一般模樣。


  大天狗雙手握持七寶玲瓏塔,把塔尖抵在額頭正中,雙目緊閉,十指交叉扭成一個錯綜複雜的麻花形狀,沉聲道,「萬物生靈,唯妖獨尊;借一點土木精魂,強開仙器!」


  嗡——整座佩里宮顫抖了一下,大廳上方的水晶吊燈搖晃不停。從四壁磚石以及巨木椽梁之間,以肉眼可見的形式,散發出縷縷薄霧,一絲絲彙集,齊聚在妖尊頭頂,形成一隻淡黃色氣團,那妖尊突然面容一變,從前部拱出長嘴尖牙,居然現了原形。


  那隻黝黑濕潤的狗鼻子深深一吸,將頭頂所有氣體全然納入。此刻,他的胸腔隆然鼓起,像一隻大風箱。


  他突然睜開雙眼,放出灼灼精光。上唇微翻,從牙縫裡噴出一線氣流,依然是淡黃色,但噴速均勻,控制精妙。一邊翻轉著手中骨塔,一邊把黃霧一圈圈纏繞上去。


  七寶玲瓏塔開始有了反應,骨質表面滋滋作響,似乎有什麼東西正被緩慢腐蝕。


  杜遠很清楚,那不是什麼別的東西,是他的御塔神識。因為他此刻感同身受,腦殼裡激蕩著巨大的轟鳴,彷佛一把電鋸正全力開動,一厘厘切割著他的神經。


  這滋味,簡直痛不欲生。


  他幾次幾欲放棄御塔權,但心底有個聲音在呼喊:不可以!紅袖和阿雅她們還在裡面!現在拱手相讓,等於親友團全軍覆沒……


  日毬,這鬼地方來錯了。早一點動手就好了——他十分後悔,當初一離開京都,避開平民聚集區,在高速公路上就應該想辦法逃。


  現在,想什麼都晚了。只有徒勞地用意念抗爭著,距離心智被攻破,只在分秒之間……


  神使大人與課長秀策在裡面處理公務,真田幸村很自覺地迴避了。作為倭島第一強兵,他的責任就是保平安——保首長的平安。


  此刻,他正站在佩里宮門廊處,從懷中里摸出一包七星牌香煙,躉出一支夾在指縫裡,未等打火,忽然瞥見一張熟悉的面孔,正穿過園林,嘻嘻笑著向他走來。


  雖然熟悉,可是不知怎地有些不想見到……因為他不久前剛剛惜敗於此人。


  「宮本桑?!」他暫時忘記了點煙。「你來這裡做什麼?」


  「真田君,吸煙影響肺活量啊——難怪你進境遲滯。」宮本武藏大搖大擺,腳下沒停,一步步踏上花崗岩台階。


  兩邊站崗的憲兵見到突然出現的陌生人,急忙大聲喝阻,同時把肩膀上的「大和89式」突擊步槍掄下來,打開保險,子彈上膛。


  真田幸村一抬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把未點燃的香煙重新放回盒裡,「這是柔和型的,傷害沒你酗酒大……你一定不是來找我切磋的,難道你想通了?來投奔特高課?那太好了,我代表秀策桑歡迎你歸隊!」


  「欸,」宮本已經步入門廊,他一擺手,「從未加入過,何來『歸隊』之說?這措辭不講究哇。」


  「那你來此作甚?」


  「哦,與你分別後,我突然想起一招刀法,專門破解槍式。心癢難搔,特來找你印證。你不會不歡迎吧?」


  真田一皺眉,心想,我剛剛輸給你,現在又送來新招,這特么還讓不讓人活了……


  囿於憲兵們在場,他不好發作,也不能明言沒興趣。只好緩緩點頭,「那……好吧,我們找個寬敞地兒,隨便比劃比劃,點到為止。」


  一聽要來冷兵器較量,那些憲兵全都興緻盎然。作為特高課專屬內衛,他們素知真田來歷,但從未有緣得見「第一強兵」的槍法。至於宮本武藏,他們相逢亦難相識。不過,能和真田叫板並且讓對方接受挑戰的,一定也不是庸手。


  頓時場面雀躍起來,一群人前呼後擁,跟隨兩位高手走入西式園林中央的空場,在大理石水法前,圍成一圈,屏息靜觀。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轉移掉的同時,一條灰影從容走進了佩里宮。


  本因坊秀策棋力通玄,長於智計,但並不擅弄術法。他這個高位,就是靠擺弄宏觀策略坐實的。


  眼下見到大天狗信手借用土木精魂煉器,心中不免悍然。還好,神使是自家人,扶桑有大人在,有如神助,何愁復興大業不成?

  眼見那天朝青年被吊在空中,表情痛苦不堪,已經到了崩潰邊緣。他勝券在握,準備拿起電話,讓地牢里騰出兩個單間,一會兒把這兩位被掏空的受訊者扔進去,留以備用。


  秀策不喜殺人,他認為,每一顆棋子都有他存在的意義,哪怕是棄子,也有未來潛在的兌換價值。


  他的辦公室沒有手機,只有一部老式加密電話,直通總機房,可以轉接扶桑所有重要部門,最大限度確保了不被竊聽。


  聽筒拿起來了,卻撥不出去,耳畔只有忙音。


  這中現象從未發生過。機警的他,立刻意識到有問題。


  「不好,佩里宮被人潛入了!」


  大天狗正專註地煉化骨塔,沒回頭,「什麼?」


  「電話線路出了問題。這是潛入者現身的徵兆,專業特種兵手冊上都有這一條。」


  「特種兵?」神使大人很是不屑,「俗世炮灰,都是垃圾。」


  正說著,忽而那扇黃花梨大門無聲洞開,一匹白色氣浪閃了一下,禁錮法陣居然轟然塌陷。


  一名臉色不善的漢子走了進來,手裡,提著一把烏黑短刀。


  「什麼人!」秀策厲聲喝問。


  「俗世炮灰。」來者淡淡地回答。


  「你……你怎麼進來的?真田!真田——憲兵!憲兵——」


  「他們忙著呢,咱們先辦咱們的事。」那漢子嘴裡對秀策輕聲勸慰,腳下卻一步步向大天狗走來。


  絕望中的杜遠精神一振,「裴……」


  未等第二個字出口,裴旻已經出手了。


  大天狗突然感到一絲危險信號,被迫中止了煉化進程。


  他極為不滿,憤怒轉身,抬手向來者鎖定,準備如法炮製,先拋出「泥沼之域」,再慢慢折磨。


  但是,居然鎖不定!


  那人太快了……


  篤地一聲,他已然跨越十幾米距離,從大廳另一端閃到妖尊身側。人到刀到,那把短刀,已經只剩下刀柄,其餘部分,全都沒入了對方腰間。


  滿場愕然。


  這不可能!


  大天狗一聲狂吠,水晶吊燈咵嚓一下被震了下來,在水磨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無數水晶珠子在地面滴溜溜翻滾,向八方散去。


  以大天狗為圓心,勃然爆開一團強橫氣浪,把刺客、杜遠、止正,甚至包括秀策,全部彈開五米開外,呈放射形仰躺一地。


  犬妖也有虎威,居然敢傷了我萬金之軀?!

  大天狗狂怒至極,全然不顧傷口,直把雙臂橫向攤開,十指虛空一抓,大廳內瞬間進入缺氧狀態,局部的真空效應令所有玻璃全部向內爆開!

  被聚合在手中的氣流,又被同時拋射出來。目標,只有裴旻一人。


  帶著滔天恨意的氣流,在出手瞬間化為兩柄氣刃,長約三尺,在接近真空的狀態下滑行,幾乎沒有空氣阻力,也失去了聲息,簡直快絕無比。


  後背剛剛接觸地面的裴旻,立刻反彈起來,沒做片刻停留。


  他輕巧地側身穿過兩柄氣刃的間隙,手中短刀一挑,白色霧靄再次閃現,像一隻胃口極好的鯨魚,瞬間吞噬了兩側路過的氣流。


  那柄刀得了外來助力,勃然一震,發出充滿戰意的嘶吼。隨著裴旻手腕輕顫,合二為一的劍氣又被送了回來……


  你快我比你還快,你狠我比你更狠!

  這是劍聖的簡單哲學。


  篤,又是一聲——這道劍氣直接沒入大天狗另一側腰際。


  噗!從尚未化為人面的狗臉中呲出滿嘴大牙,牙縫中噴出一蓬血霧。


  暴怒中的妖尊,暫時感覺不到疼痛,他要發動自己的賴以自豪的「域」,這是半神與人的分界嶺。


  但是不巧,他的氣海根本存不住真氣,發動「域」所需的法力,正以肉眼可見的波動形式,從他腰間左右兩道刀口中呲呲外泄!


  「汪汪汪汪汪……」這頓狂吠雖然雄壯無比,但已語無倫次。不屬於任何咒法,僅僅是咒罵而已。


  恢復了自由的杜遠,第一時間搶身撈起地面滾動著的骨塔,第二時間拉起摔得結結實實的止正。


  「裴哥,我們走!」


  出奇地,裴旻沒有一如既往地不死不休,非要送人歸西。


  他利落地一點頭,掩身斷後,隨二人向外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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